沒必要再打了,陸隱一直在留手,它看的出來。
此刻,它想知道這個人是誰,這個時代怎麼了。
此人明明很年輕,居然處處壓製它,壓製的它吐血,他沒有阻止自己複活,他根本不在乎自己複活。
那些被解語出來的人都呆滯了,怎麼會這樣?
補天國師歎息,果然如此,這個時代,三界六道都無法執掌乾坤,荒神出來也不知是好還是壞。
妖帝苦澀,星空巨獸終究難逃被人類壓製的命運,荒神一樣如此。
“前輩,打夠了嗎?”陸隱開口,隨手將無間長戈扔給荒神。
荒神接過,握緊無間長戈:“出來吧。”
周圍,武天,陸源,紅顏梅比斯,珈藍之洛齊齊走出。
“大黃,好久不見了。”陸源開口。
荒神目光掃過幾人,眼神複雜,有憎恨,有懷念,也有說不清的情緒:“我的複活,是你們主導?”
陸源咧嘴,得意一笑:“正式介紹一下,他叫陸隱,是我陸家後輩,也是當今天上宗道主,天元宇宙之主。”
…
沒什麼比如今荒神聽到的更讓它震撼了。
天上宗被毀,師父鎮壓序列之弦,太古城大戰,道源宗九山八海,第五大陸,天上宗再度建立,六方會,靈化宇宙等等等等,聽得荒神都都要好久才理清。
它脫離時代太久太久,剛出現又被陸隱打擊了一通,到現在都沒回過神。
它也理解為什麼妖帝要跪伏陸隱,還有補天那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真不應該複活。
“大黃,現在複活其實正好,我們天元宇宙與靈化宇宙的戰爭如火如荼,不斷有人死去,高手欠缺。”陸源說道。
荒神冷笑:“關我什麼事?”
“聽聽,這口氣得有多恨人類。”陸源翻白眼。
荒神咬牙:“當初如果不是你們放任,星空巨獸不至於被奴役成那樣。”
“時代有時代的烙印,那個時代必然會發生那種事,師父沒有建立天上宗之前,巨獸屠殺人類的還少嗎?”
“是師父說平等相處,結果卻那樣,如果不是師父的承諾,天上宗沒那麼容易建立起來。”
“你對師父也有怨言?”
“我憎恨所有人。”
“所以你放任第四大陸被摧毀?”
荒神抬頭,惡狠狠掃過幾人:“不錯,第四大陸被摧毀,我沒有出手。”
猜測是這樣,但荒神真的承認,還是讓眾人不太能接受。
紅顏梅比斯盯著荒神:“在人類與永恒族之間,你選擇了永恒族?”
荒神與她對視:“不應該嗎?人類隻想著屠戮奴役星空巨獸,永恒族卻不會,他們的來源都是你們人類。”
“永恒真正的目的是重啟天元宇宙,踏入永生。”珈藍之洛道。
荒神目光一震,沉默了。
它並不知道這件事,確切的說,那個時代也沒人知道這件事,因為在那個時代,天元宇宙遠遠沒達到可以重啟的地步。
那個時代的天上宗甚至都不知道永恒族會對人類出手,也沒人想到始祖會被偷襲,暗中還有四方鎮守使。
有心算無心,才是天上宗潰敗的根本原因。
永恒族想的太遠了,而人類,卻沉浸於鼎盛璀璨,萬族來朝的興奮中。
所謂盛極而衰,不過如此。
“大黃,如果知道永恒要重啟天元宇宙,你還會任由第四大陸被摧毀嗎?”武天問。
眾人看著荒神。
荒神抬頭,麵色肅穆,目光掃過眾人,隨後發出一聲嗤笑:“廢話,重啟宇宙,我們都要死,怎麼可能放任?”
“算你有良心。”紅顏梅比斯道。
荒神冷哼:“我希望人類滅亡,而不是大家一起死。”
“你這麼憎恨人類,也有一個原因是初黑子屠戮星空巨獸吧。”武天忽然道。
荒神目光陡睜,眼底充滿寒意:“初黑子呢?”
“死了。”陸源歎息。
荒神驚詫:“你們都活著,初黑子死了?”
“什麼意思?在你眼裡,我們不該活?”珈藍之洛不爽。
荒神道:“初黑子比誰都厲害,而且隨時可以突破始境,一旦突破,我看就連師父都未必奈何的了他,他怎麼死的?”
陸隱接口:“為了我而死。”
荒神這才注意到陸隱:“為你而死?你那時候就在了?”
陸隱不知道怎麼解釋。
“過去的事先不提,當前形勢你也了解了,無論你代表星空巨獸與我們人類是什麼立場,這場宇宙之間的戰爭,你都要加入。”陸源道。
荒神嗤笑:“未必,我可以加入靈化宇宙。”
珈藍之洛挑眉:“你說什麼?”
荒神目光掃過幾人:“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你要背叛天元宇宙?”
“這天元宇宙已經是你們人類的,就算擊敗靈化宇宙又怎麼樣?還不是被你們人類奴役?”
“時代不同了,如今的天上宗不會奴役星空巨獸。”
陸隱道:“我保證不會讓人奴役星空巨獸。”
荒神怒極,雙目赤紅的瞪著陸隱:“你保證?你憑什麼保證?你的保證有什麼用?當初師父還不是保證了?”
“不管時代怎麼變化,人類的貪婪永遠不會消失,師父阻止不了的事,你憑什麼阻止?”
陸隱,包括武天,陸源他們都無言以對。
那個時代,天上宗盛極一時,始祖威望大過天,依然無法阻止人類奴役星空巨獸,始祖越是強大,人類越是強盛,星空巨獸就越會被奴役。
當今時代,人類更是超越了當初的天上宗,不僅有三界六道,還有三陽六主,內外八道,以及眾多祖境強者,如果擊潰了靈化宇宙,攜當前人類鼎盛之力,真的不會奴役星空巨獸嗎?
陸隱一旦超脫無儘強者,超過了始祖,人類以他為信仰,對不是人類的生命又會怎麼看待?
最明顯的一點,三陽六主中,沒有一個是星空巨獸,這一點比當初的三界六道還徹底。
陸隱沒有騙荒神,但有些事,他也改變不了。
荒神尚且是三界六道之一,在那個時代能守護第四大陸,遏製人類,而今呢?誰能做到?妖帝?力獸?虛妄?獄蛟?又或者祖莽?神鷹?
誰都做不到,誰都不是荒神。
陸隱發自內心的想讓奴役這兩個字消失,但即便他修為通天徹地,也杜絕不了。
在某些陰暗角落,在他高高在上的目光看不到的角落,依然滋生著不被允許的陰暗,這點與曾經的天上宗何其相像。
始祖沒能察覺,陸隱也未必能察覺。
天元宇宙如今眾誌成城對抗靈化宇宙,矛盾全部轉移為外部戰爭,並非完全將這種陰暗杜絕,而是所有人目光都放在對抗靈化宇宙上。
荒神剛剛重生,還未經曆過與靈化宇宙的戰爭,它的思考點放在內部。
放在那始祖都未曾做到的諾言上。
“大黃,對不起。”一聲歎息,伴隨著道歉,出現了始祖的聲音。
荒神身體一震,緩緩轉頭,看向一個方向。
那裡,始祖走來,目光複雜而又歉疚的看著荒神。
荒神呆呆望著始祖,聲音乾澀:“師父。”
始祖歎息:“對不起,大黃。”
陸隱等人沉默,始祖道歉了,這位人類曆史上開創修煉之源,天元宇宙自誕生以來的最強者,在向荒神道歉,也是在向星空巨獸道歉。
曾經,星空巨獸也屠戮過人類,那是物種的天性,自始祖上位,為了遏製星空巨獸,收徒荒神,與星空巨獸達成了平衡,這才有了那個年代人類的崛起。
說是收徒,其實也算是一場交易,不過始祖與荒神之間的師徒感情是真的。
荒神對於始祖的尊重,對三界六道師兄弟的愛護也是真的。
然而,隨著天上宗鼎盛,人類對星空巨獸的態度變了,說是報複也好,畢竟曾經星空巨獸對人類造下過血債,說是貪婪也罷,一個強大的坐騎,誰能拒絕?
尤其始祖腰纏祖莽,肩立神鷹,這個形象太過深入人心,引得無數人模仿,或許這也是始祖道歉的原因。
不管什麼原因,星空巨獸被奴役。
不經曆那個年代,根本無法了解星空巨獸遭受的災難。
哪怕荒神放任第四大陸被摧毀,於它本身而言,沒有錯,它不是人類,它有它的立場。
它隻是放任了一個會被人類奴役星空巨獸的地方被摧毀,僅此而已。
“師父,你可知道那個年代,星空巨獸被奴役了多少?”荒神語氣低沉,帶著沙啞。
它指著後方那些被解語出來化為人形的星空巨獸:“它們,全部都是。”
“那個年代,不願被人類奴役而死去的星空巨獸,不管是始空間還是其它平行時空,死去了最少三分之一,它們的血,足以染紅星空。”
“被奴役了多少星空巨獸?師父,你知不知道?”
“你答應過的,收我為徒的時候,你說希望人類與星空巨獸能和平相處,希望星空巨獸不要再四處殺戮人類,我們做到了,你們呢?”
“你高高在上,看不到人類的貪婪,我們卻在承受著”
始祖閉起雙目。
荒神冷笑:“你守護在太古城,鎮壓序列之弦,有幾分是為了星空巨獸?”
“那時候你想的都是人類吧。”
“立場不同,你是人類,所以考慮人類的生存,而我是星空巨獸,我也隻會考慮星空巨獸的生存。”
始祖睜眼,看著荒神:“為師高高在上,看不到人類的貪婪,那麼,對於星空巨獸而言,你何曾不是高高在上?何曾看到全部?”
荒神目光一震。
“你又何曾看到某些星空巨獸的本性?”始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