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見眉開眼笑，說：“權大首席這話我可太喜歡了！”

“我可是會當真的哈！”

權與訓的心突然跳的更加厲害。

他發現自己在夏初見麵前，已經越來越難隱藏自己的真實情緒了。

他幾乎用了這輩子最大的自製力，才讓自己臉上依然保持原來的那種官方的微笑。

此刻，他不由自主在想，讓夏初見說出“我可太喜歡了”這句話，可真不容易……

因為難得，所以越發珍惜。

他覺得，自己好像也有男人的劣根性，那就是，越是容易得到的，越是不放在心上。

但越是難得到的，就越難放手。

這就是著名的……沉沒成本啊……

權與訓在心裡感慨，麵上依然微笑著說：“當真就對了，我對你，什麼時候說過不算數的話？”

夏初見朝虛擬顯示屏上的他豎起大拇指：“權大首席不愧是元老院的這個！”

然後話鋒一轉，說：“不過呢，權大首席，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滿，你這是在豎旗啊……不然以後打臉可就不好看了哈哈哈哈……”

權與訓微微一笑，轉移了話題，說：“我聽說軍部讓你們隻要堅持二十四小時，但是你好像有彆的打算？”

夏初見收了笑容，淡定地說：“嗯，你也知道，少府星七十億人，總不能全留給蟲族。”

“說實話，如果可能，我是一個人都不想留給蟲族。”

“因為每一個留下的人，都會成為蟲族生存繁殖的食糧和孕母。”

權與訓臉上習慣性的微笑漸漸消失了。

他沉默半晌，說：“……真的有這麼嚴重？是不是我們跟蟲族，隻有二選一，無法共存？”

夏初見挑了挑眉：“怎麼？權大首席，還有共存的想法？”

權與訓說：“這不是我的想法。”

夏初見說：“那這是誰的想法？”

權與訓也沒瞞著她，坦然說：“元老院開會討論的時候，有人提過，萬一，我們真的打不過蟲族，能不能跟它們談判……”

“他們覺得，萬事都可以談。”

“所謂不能談判，隻是因為給出的籌碼不夠。”

“這一點，對所有智慧生物都有效。”

“蟲族不是沒有靈智的昆蟲，它們是智慧生物，所以，談判，應該有效。”

夏初見嗤笑一聲，表示了自己的不屑。

她說：“那什麼是權大首席的想法？”

權與訓說：“我不騙你，我現在沒有想法。因為，我並不知道哪一方的說法，才是真的。”

不同意跟蟲族談判的人，認為根本沒法談，蟲族聽不懂人類的邏輯。

願意跟蟲族談判的人，卻認為隻要是智慧生物，就能將心比心！

權與訓，不知道哪一方才是正確的。

所以，權與訓既不站在死戰派那一邊，也沒站在投降共存派那一邊。

他來找夏初見，是想從她這裡，得到他可以相信的答案。

夏初見說：“如果權大首席相信我，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保證，有些生物雖然是智慧生物，但根本不具有人類的邏輯推理能力，所以，沒法對它們將心比心。”

“對它們來說，談判，從來不是一個選擇。”

“在它們心裡，隻有贏者通吃這個概念。”

“它們認為，輸家就應該滅絕，根本不配活著。”

“跟它們談判，還要打輸了才談判，你們以為，蟲族是跟你們元老院那些軟骨頭一樣的生物嗎？”

權與訓說：“……你這話，沒有帶著情緒嗎？”

“打仗，本來就是血腥的。”

“但是血腥的戰爭，並不意味著，戰後不能談判。他們說得，難道一點道理都沒有。”

夏初見斷然反駁：“他們說的，就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我說了，不能用人類的思考模式，來套蟲族的想法。”

“其實就算同是人類，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也能比人與狗的差距都要大。”

“你知不知道曾經有個國家，明明打了大敗仗，偏偏要自欺欺人，說自己打了大勝仗，還要在自己國家放假十天，慶祝自己打了大勝仗！”

權與訓愕然：“……這是哪個國家？我怎麼不知道？”

夏初見心想，這是我姑姑曾經講過的故事，我能告訴你嘛？

她擺了擺手：“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不能用自己的一廂情願，去賭敵人的寬宏大量。”

“蟲族，是絕對不能談判的。”

“如果有一天，它們真的同意談判，並不是它們不想繼續殺下去，而是想兵不血刃地把我們所有人類豢養起來，當食物，當孕母。”

權與訓凝視著她，說：“你為什麼這麼確定？”

夏初見對權與訓坦誠說：“因為我，可能是最了解蟲族的人。”

“在你們不知道的時候，我已經去過南十字星好幾次了。”

“我對那裡的了解，比你們知道得多得多。”

權與訓驚訝：“你怎麼去的？！據我所知，從北宸帝國到彆的國家的蟲洞，在蟲族降臨北宸星係的第一天，就全被搗毀了。”

如果沒有蟲洞，夏初見去一次，需要幾千光年！

夏初見淡淡地說：“是霍帥以前帶我去的。他的蝠式戰機，可以空間躍遷。”

權與訓微窒，繼而冷笑說：“霍禦燊真是出息了！居然帶你去那麼危險的地方！”

夏初見說：“是我求他帶我去的，你不懂。”

權與訓：“……”

心突然像被針紮了一下，痛楚慢慢在心底聚集，不是很明顯，但是那股鈍痛，像一個刻骨銘心的傷痕，留在心底，不能碰觸，一觸，才能感覺那種鑽心的痛感。

他深吸一口氣，說：“我確實不懂軍事，但是，我懂人心。”

“他在利用你！你看不見嗎？！因為你……所以，他在最大限度，利用你！”

夏初見不以為然：“我知道啊！我也利用他來著，人嘛，就是在互相利用中，體現彼此的價值。”

“如果是單方麵的利用，我肯定會很生氣。”

“但是想到我也利用過他，我就平衡了。”

權與訓：“……”

他是應該想到的，夏初見看問題的角度，一如既往地……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他並不反感。

而且，他鼓足畢生的勇氣，才開口說一個男人的壞話，隻是為了給那個男人，在他心愛的姑娘麵前上眼藥……

這樣做，很不紳士。

他從來沒想到，在感情上，自己會變成這麼卑劣的人。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好人，當然也不是壞人。

他隻是個……自私的人。

權與訓腦海裡這些念頭一閃而過，心情很是低落。

他朝夏初見笑了笑，說：“嗯，知道你也明白了，我就放心了。”

“以後有什麼難題，可以隨時找我。”

“我先下了。”

權與訓掐斷跟夏初見的視頻通話，一個人坐在房間裡。

陽光從半敞的窗簾照射進來，房間裡一半黑暗，一半光明。

他就坐在光明與黑暗交界的地方。

……

夏初見這邊剛剛跟權與訓結束視頻通話，就接到宗若寧的視頻通話邀請。

夏初見順手就接通了。

宗若寧俊美的麵容出現在虛擬顯示屏上。

夏初見發現宗若寧沒有使用虛擬背景。

他那邊好像就是他的房間。

宗若寧說：“初見，你那邊需要軍火的話，宗氏軍工有很多存貨，你可以隨便取用。全部免費。”

夏初見說：“宗老師，謝謝你的提議。事實上，我已經去過你們宗氏，找你祖父談過這個問題。”

“你祖父也同意把所有宗氏軍工的存貨給我，也是免費。”

“不過我拒絕了，我要存貨，但是不需要免費。”

“我們是帝國的軍人，不需要民眾私人來武裝我們。”

“這份軍費，本來就有預算，你們不要，可就被彆人拿走了。”

宗若寧沉默半晌，說：“……那是我多慮了。你在少府星那邊，也要小心。”

“你是指揮官，不需要親自去跟蟲族打鬥。”

夏初見說：“我知道，沒有必要，我不會出手。”

然後她問起宗若寧：“……你是已經離開了少府星吧？”

“你祖父應該也離開了。”

宗若寧說：“我是要感謝你，給我祖父一個機會，讓他能夠提前進入蟲洞。”

夏初見說：“我也沒幫什麼忙。你祖父乘坐的是自己家的私人星際飛船。”

“本來就不歸我管。”

“至於蟲洞……空港裡的星際飛船，之前因為船票的問題，還在扯皮。”

“我讓他們自己想清楚了再來申請進入蟲洞。”

“既然蟲洞空著也是空著，就讓你祖父的私人星際飛船先進去，也不礙任何人的事。”

“退一萬步說，光是你們宗氏軍火庫的那些軍火，已經夠格讓你祖父先走了。”

貢獻和獲取，是正相關的。

宗若寧知道夏初見是不想讓他覺得，宗氏承了她的人情。

她就是這麼一個，壓根不想跟貴族，扯上任何關係的人。

宗若寧在心底深深歎息，說：“我本來是在少府星的。”

“但是我母親半個月前，再次發病。”

“我送她回娘家，就一直在北宸星陪她。”

中午十二點過五分有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