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5章已在寶山外,還不進寶山?
苦求多年的神霄秘藏已經近在眼前,隻消邁出一步,就能踏足其中。
但熊三思驟然回身。
黑袍掩蓋下的身軀,這一刻散發毫不掩飾的力量波動,牢牢將蛛蘭若、蛛猙的窺探,抗拒在十步之外。
羽信緊跟著也反應過來,回身一看……
臉上頓時堆滿了驚喜:“蘭若姑娘!蛛兄!你們也來啦?正好正好,天予其寶,這神霄秘藏出世,合該咱們幾兄妹發達!”
蛛蘭若聽如未聞,隻靜靜看著熊三思。蛛猙倒是瞧向了羽信,但眼神可並不親切。
這態度讓羽信很是不解。咱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前幾天還一起喝過酒,怎麼我笑臉相迎,你還給我臉色看呢?
難道就為區區一個神霄秘藏,竟淡漠了稱兄道弟的感情?
自古財帛動妖心,先賢誠不欺我也。
真是世風日下,妖心難測!
雖則自忖打一個蛛猙毫無問題,蘭若單純天真更無甚可慮,都不需熊老哥出手!但蛛家的這兩個是如何過來、是否彆有倚仗,謀事周全如他小羽禎,自然也是要思慮一番,試探一陣的。
“咳!”他清了清嗓子,正待展現一下說話的藝術,不著痕跡地試探點什麼出來。
忽地一聲鐘響。
響徹摩雲城的知聞鐘,也響在了這神霄密室裡,震得羽信就是一抖,險些咬斷舌頭。
再抬眼一看——
那密室另一邊的銀白色牆壁,忽似水光蕩漾,那波紋搖曳中,恍惚顯出一方熟悉的庭院虛影。亭台樓閣婉約,繁花點綴,碧樹成妝。
還不待羽信看清楚,那庭院虛影中,便走出來兩個人。一前一後,邁步而來,在踏步的過程裡,身形也由虛轉實。有一種堅定不移的感受在其間。
於是踏進了神霄密室中。
兩位新玩家的樣貌,就此展現在眾妖眼前。
其中一個麵容陰鷙、臉有妖紋,恰是犬家少主犬熙華。
另一個以大紅袈裟覆嶙峋瘦骨,膚外隱有寶光流動,雙眸炯炯有神。似一枝鐵樹菩提,智慧深藏,巋然堅固,卻是古難山真傳羊愈法師。
“咳咳咳!”羽信險些被自己嗆到,硬生生又凹出笑容來:“熙華老弟!你也來了!我正想要叫伱一起呢!真是妖生何處不相逢,緣就是緣!來來來,站到兄弟旁邊來,待會咱們一起探索,你旁邊這位是……”
犬熙華根本也不搭理他,隻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卻是扭頭看向蛛猙:“蛛猙,你又在動什麼壞心思?還把蘭若也騙來了!”
老老實實抱著弦琴,站在蛛蘭若身後一言不發的蛛猙,隻覺格外的無語。
我和蛛蘭若之間,到底是誰在做主,現在難道不明顯嗎?
我都成捧琴童子了!
再者說了,你犬熙華哪來的膽子這麼跟我說話?
不是你公子長公子短,對我搖尾巴的時候了?
是羊愈給你的勇氣嗎?
是羊愈啊。
天榜新王第五……
那沒事了。
蛛猙撇過頭去,懶得理會這狗仗羊勢的。
身披大紅袈裟的羊愈,卻是合掌相敬,分彆對蛛蘭若和熊三思一禮:“小僧見過蘭若姑娘,三思施主……”
他的目光巡過一周:“見過諸位。”
羽信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很顯然,他和蛛猙、犬熙華一樣,都被包括在“諸位”裡。甚至可能不包括,因為羊愈平靜地看過了每一個妖怪,唯獨沒有看他。
他終於意識到有點問題。且不說為什麼神霄密室一下子湧進這麼多妖怪了,進來的這些妖怪,怎麼好像個個都對他有意見?
想平日,他羽信是仗義疏財,迎來送往,沒少請客。說話又好聽,長得又英俊,妖緣不算差了。
難道是因為他們都知道,此次神霄秘藏,是我的正緣。所以刻意針對我?
感受到危險的小羽禎,下意識地又往熊三思旁邊走了幾步。
覆黑麵、披黑袍的熊三思,卻不似同伴那麼浮想聯翩,隻是平靜地看著羊愈,石頭碰石頭地撞出了聲響:“你認得我?”
羊愈溫聲道:“向有知聞。”
方才聽到鐘聲響,身魂也短暫受懾,此時再聽到這‘知聞’二字。熊三思不免有些敏感,沒什麼感情地道:“哦?”
羊愈卻不再回應,隻是一個側身,脫離了熊三思的氣機鎖定,也讓出了身位,移開的目光更是似有所指。
於是他目光落到的地方,一條流溢華光的縫隙出現了。
起先隻是一條縫隙,後來其上攀出藤蔓,藤蔓上開出花朵,天地間浮動暗香!它這一刻更像一扇鮮花所妝點的門戶,由一縷陽光般的劍光,將它推開!
俊逸非凡的鹿七郎便仗劍而來,一翻掌,收掉了手裡的繁花小門,斂去了滿室暗香。星眸掃過全場,笑吟吟道:“諸位還等什麼,已在寶山外,還不進寶山?”
“菜未上齊,如何開宴?”這聲音響在一朵黑色的蓮花中。
這朵黑蓮不知何時出現在密室內,很快就膨脹了體積,自那展開的蓮花瓣裡,站直了麵目凶惡的鼠伽藍。
攜知聞鐘降臨摩雲城的,是古難山天榜新王羊愈,而不是什麼菩薩羅漢。
鼠伽藍完全具備與之競爭的勇氣。
該傳的信息已經傳出,天下組織,黑蓮寺哪個也不懼。同輩妖王,他鼠伽藍也未有幾個得驚。
頑童稚子不可動千斤錘。
知聞鐘再強,羊愈又能借用幾分?根本不虛!
不僅不虛,有機會還要搶來把玩。
……
夢裡依稀慈母淚,城頭變幻大王旗!
眼見得那夜穹虛映的神霄密室裡,走馬觀花般闖進一撥又一撥的妖怪。
猿家老宅裡的猿夢極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合著全世界都做好準備了,就背著我猿夢極是嗎?壞了,我被抱團針對了!”
猿甲征一杯老酒終於也是喝不下去。
想他老猿英雄一世,硬是靠著一己之力,殺出個摩雲城上層家族來,得以紮根繁葉,同羽家犬家並立相爭。怎奈何英雄遲暮,後繼無妖!
“你看看蛛家的、犬家的、羽家的,一個個都早有想法,各懷機心,連神香花海的鹿七郎、黑蓮寺的鼠伽藍都摸到門路了!隻有你是一點腦子都不長啊!一群妖怪在飛雲樓宴會,就你是真吃飯?”猿甲征越說越氣,橫眉怒目:“家裡缺你一口是怎麼的?”
猿夢極委屈地道:“那我不也安排對付蛇沽餘了嗎?”
猿甲征一口氣愣是下不來:“還你娘惦記蛇沽餘!”
抬起一腳,將猿夢極踹了個四蹄朝天。
……
鹿七郎,鼠伽藍接連現身。
神霄密室裡的羽信,臉色已是越來越難看,方才還空空蕩蕩的密室,一轉眼擠得滿滿當當……除了猿夢極之外,能來的不能來的全都來了。怎麼好像全躲在暗處,就盯著老子在開門?
此情此景,巧合根本已經不能夠解釋。
蓄謀已久才是唯一的答案。
自己這塊香餑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盯上了。
這些個陰險小妖!無恥匪賊!
“菜沒上齊,是什麼意思?”蛛猙抱琴不動,問出了羽信心中的疑問。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局,他蛛公子作為黃雀當然很滿足。但旁邊跟了一群黃雀,就很難愉快……眼下螳螂隻有一隻,黃雀卻是來了一個又一個。
還來?
有完沒完?
羽信他媽的到底是怎麼保密的?
去大街上賣炊餅得了,這麼會宣傳!
鼠伽藍根本不屑於回答區區一個蛛猙的問題,隻拿眼看向下方。
儘管身在這神霄密室裡,眼睛隻看得到銀白色的地磚,無法穿透這有形有質的屏障。但他相信,那個神秘的犬妖,那個太平鬼差所代表的組織,必然也都在注視這裡。
他相信那個自視甚高的太平鬼差,絕不會拒絕這樣的挑戰。
來吧,太平鬼差,來這神霄秘藏,拋開各自組織的影響,讓我們一決勝負!讓我看看你的刀,是否有口舌鋒利!
不僅鼠伽藍如此。
鹿七郎見此情狀,亦是想起了那高深莫測、善惡難辨的柴阿四。若是自己先一步進入神霄秘藏,被那廝在身後做點什麼小動作,還真是危險。
故而也提劍回身,低眸俯瞰。
來吧,柴阿四,讓我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
他們在看什麼?
這是摩雲城裡圍觀神霄密室幻影的妖怪們,共同的問題。
也是神霄密室中其他幾個妖怪的疑問。
鼠伽藍和鹿七郎在等待,羊愈他們自然也就沒法先走。大家都是天榜新王的層次,誰也架不住背後給砍幾刀。
是以知聞鐘仍然懸於血月下,巨鐘下神霄密室的虛影裡,一眾天驕竟都沉默。
而柴家老宅中的柴阿四和豬大力,當然也都知道鼠伽藍他們在看什麼。
當然明白這是競爭神霄秘藏的邀請。
但……
真不知道怎麼去啊!
也沒有一條路,也沒有一扇門,也不給張地圖。也不知道那幾個狗崽子是怎麼找到路的。
就這麼硬著頭皮往上飛,飛到虛影裡飛不動,那不是平白露了馬腳,讓全城百姓看笑話嗎?
“你先請。”柴阿四表情矜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他雖然想去參與神霄秘藏,也相信古神可以輕易把他送進去。但既然天蛛娘娘也在城中,他隻好忍耐。且再韜光養晦幾年!
現在他隻想按古神的指示離開這裡。
隻等這勞什子太平鬼差也進了神霄秘藏,他就星夜去找猿小青。避幾天風頭,好好溫存幾天。任它風起雲湧,我自被翻紅浪。你們搶大寶藏,我抱小嬌娘。
今夜聚集在柴家老院的一眾妖怪裡,豬大力應當是對柴阿四最無忌憚的那一個。這個覺得柴阿四深不可測,那個看柴阿四忌憚不已,柴阿四真有那麼可怕?
有機會或許要試試手,但今夜不是良機。
“你去吧。”豬大力雙手環抱,表現得更加高冷:“我的路不在神霄秘藏裡。”
太平道不假外求,焉能俗為?
再說……太平道高層還在隱秘之中,跟某些強者對峙呢。
太平鬼差和疾風殺劍就這樣對峙了一陣,終於在某位看不下去的偉大古神的指示下,達成默契,各自散開。
至於有誰在神霄密室裡等待……
你小時候玩過捉迷藏的遊戲嗎?
對,就是那樣。
等你躲好了,我就回家。
比太平鬼差和疾風殺劍更乾脆的是蛇沽餘,鹿七郎前腳剛走,她後腳就已經踏進了陰影中。
什麼神霄秘藏,什麼古難山和黑蓮寺的恩怨情仇,摩雲城各大家族的利益糾葛……
她真的不在意。
在這一點上,偉大古神與之是很有共同語言的。
可惜雙方不可能就此有什麼交流。
但各自果斷離開,也算是一種默契。
同是名利大潮裡的逆流者。
端坐鏡中世界,布局妖界風雲。偉大古神已然指示無麵教信徒過來取鏡子。老柴家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柴阿四忒衰!
這一次他打算“住進”尋常百姓家。賣餅的賣衣服的乾什麼的都行,啥都不乾就躺著也沒關係,最重要是普通。
柴阿四這種後起之秀,我遙控指揮。
濂溪客棧那種喧嘩之地,我敬而遠之。
就躲進普通小妖家裡安分守己,就不信這摩雲城妖怪有那麼不講道理,還動不動擅闖民居了!
真要論起來的話。
柴家老宅對麵,那虎族大漢家裡,也算是個不錯的落腳點。靠近柴阿四,又不那麼近,不容易被波及……
鐺!
知聞鐘倏然再次響起,打斷了偉大古神的籌謀。
妖怪們驚奇地看到,那巨鐘之下所懸垂的密室虛影,忽然與巨鐘脫鉤,筆直墜落。
不,它不僅僅是密室。而是包括密室在內的,整個神霄秘藏的虛影。
銀白色的密室,廣袤璀璨的神霄世界。
它明明隻是映照的虛影,是知聞鐘捕捉來的“真秘”,從本質來說,隻是一種信息的擬化……但在這一刻,好像真如那羊愈法師所言,真的有了它的“性靈”。
它掙脫了知聞鐘的捕捉,自在地飛翔於夜穹。
再不回頭地……
墜落!
此密室虛影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墜落。
整個摩雲城都驚動了!血月之下黑影重重,高空、屋頂、長街,到處都是妖怪,從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蜂擁而至,為了神霄秘藏,向虛影的落點聚集。
但這段“真秘”墜落的速度太恐怖。
幾乎在脫離知聞鐘的同時,就已經落下了摩雲城。
它剛好落在北區……
且正在柴家老宅。
虛擬地擊穿了柴家!
將整個柴家老宅,以及周邊一圈地界,全部籠罩。
將已經躍出院牆的太平鬼差、正要溜走的疾風殺劍,以及已經潛進了陰影裡的蛇沽餘,全部覆在其中!
當然包括這老宅中的靈物。
當然也包括牆壁上神龕中,那包在粗布裡的……梳妝鏡!
感謝盟主“隔壁的op小姐一直裝忙”打賞的新盟!
書友們最近彆打賞了。
我實在寫不動,加不了更,說不定什麼時候還要停更請個假。
很慚愧。
彆打賞了,看書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