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0章九龍捧日,永鎮山河
天下六大霸主國的帝君,以法相降臨觀河台。
他們各自立在兩根六合石柱的中間,仿佛與六合之柱一起,支撐著天穹。
紅白青三色龍袍的主人開口道:“承人皇之遺誌,繼先賢之德行!”
其聲宏大,如徹天地之間。
它響在觀河台,卻又滾滾而遠,仿佛在向整個現世,傳播偉大的意誌。
“時,道曆三九一九年七月十一日……”
此聲道:“景!”
另一個極具威嚴、如立天地之規的聲音接道:“秦!”
繼而是在秦帝旁邊的、嚴肅、強大、似鐵騎突出、刀槍林立的聲音:“荊!”
而後是一個遼闊無垠的、高渺如在雲端的女聲:“牧!”
緊接著是一個貴不可言、仿佛生來就至高無上的偉大聲音:“楚!”
繞過一圈,最後是一個深沉似海又威嚴如山,雄括萬事、不容阻擋的聲音:“齊!”
這六個偉大的聲音,各說各話,但彙成一聲——
“於此鎮長河!”
這六個偉大的聲音,是天南地北,囊括六合八方,來去滾滾。
偉大的力量降臨了。
六尊頂天立地的巨大法相暫時隱沒,六合之柱圍起來的“鏡幕”又再次出現。
人們通過這鏡幕看到,那濁流急湍、咆哮奔湧的黃河河段上,緩緩凝現一方大璽。
此璽下有六麵,乃為六合。
每一麵都浮雕著山河萬裡,錦繡人間。
此璽上為九龍,龍尾立於底座,龍身貼在一處,九隻龍首,圍捧著一顆大日。
底麵刻有八個道文大字,曰——
“九龍捧日,永鎮山河!”
這是九龍捧日永鎮山河璽!
傳說中人皇配六合之寶,以之鎮壓八方,此為其一!
而一般修士根本看不到,哪怕神臨修士也隻能隱隱感知的是——
自東域、南域、西域、北域、中域,所有人族足跡踏遍的地方,所有人煙嫋嫋的地方……
隱隱綽綽的力量,星星點點般彙聚,聚少成多,初似細水長流,再如大江奔湧,最後浩浩蕩蕩!
那渺小的,可以如此偉大。
那微茫的,可以這樣雄渾。
彙聚了無窮無儘的偉大力量,都在向觀河台湧來。
山河萬民,天地一心。
這是人道洪流!
九龍捧日永鎮山河璽愈來愈清晰,六麵浮雕的萬裡山河,也越來越靈動。
在六位帝君的偉大力量操縱下,這方九龍捧日永鎮山河璽,緩緩印落。
“嗟夫!以長河為宣紙,以天地為大印……”
當年那位儒門先賢的祭文似乎響在心底,與長河之濤聲同奏。
九龍捧日永鎮山河璽就此印下。
觸驚濤而驚濤止,印駭浪而駭浪平。
再鎮祖河……至少十年之期!
“……使風雨順、山河固、天地寧、萬民安!”
不知是否錯覺,薑望仿佛聽到一聲哀鳴。
聲聞仙態可以作證,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聲音”。
這一聲,更像是靈魂層麵的某種共振。
如觀秋葉落,而倍覺寂寥。
像是整條長河的顫抖。
但這淡淡的“哀聲”,也隨著黃河河段波濤的平複,漸而消散了。
在“鏡幕”之中,看得到水位在飛速下降,一丈、兩丈、三丈……
很快兩座古老的龍子鎮橋,又重新如橫高崖。
長河變得如此平緩、溫柔,仿佛隻是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而古老的橋麵上滴水不見,消逝無痕。
天下之台內,人們陷於一種巨大的感動中。
在那已經無法詳細考據的遠古時代,人族哪有立足之地?
黑暗與歲月一樣長久。
在漫長的曆史裡,是一代代先賢披荊斬棘、搏風擊浪,是一代代人族血戰不休,方將這“現世”,變作“人間”。
永鎮山河的,從來不是什麼六合之寶。
頂天立地的,也從來不是什麼撐天之柱。
而是“人”。
是一個個前赴後繼,一個個舍生忘死的“人”。
人之一字,立於天地矣。
圍於四方的“鏡幕”,再一次消失了。
那六個頂天立地的偉大身影,再一次出現。
像是六個參天的巨人,俯瞰六合之柱內、人族天驕的盛會。
這是黃河之會的正賽,是現世年輕天驕最巔峰的盛會。
列國天驕齊聚於此,誰能天下揚名?
所有人都坐在看台上,屏息等待大會的開始。
棗紅臉龐的冼南魁全身披甲,立在甲字號演武台下,並沒有出聲的意思。
主持黃河之會的正賽,即使是神策軍的統帥冼南魁,也稍嫌不夠端正。
完全看不到行動軌跡,也不知是如何發生。丙字號演武台上,好像憑空出現了一個道人。
此人穿著一身華貴的金玉錯色道袍,道髻以一根金邊翠玉簪插起。
麵色紅潤,五官俊朗。
他環視過四周,一一對過六位帝君的高大法相,最後對著景帝微一低頭,便是禮過。
“玉京山餘徙,見過諸位至尊。”
他麵容平靜,不見什麼氣勢,但聲音有一種極溫潤的感覺,緩緩流動,仿佛能夠撫慰聽者的心靈。
“本次黃河之會,由貧道主持。”他說道。
這位來自玉京山的真君強者,伸手對著東方看台一引:“請敖先生入座!”
正東方的看台上,最高處單獨有一張華貴大椅。金玉相錯,寶石點綴如星辰。
椅背正抵著參天的六合之柱。
這根六合之柱的位置,恰好在景帝與齊帝的法相中間。
所以這張椅子上的存在,也在兩位帝君中間。
同樣不見什麼波動,一個麵容看不真切,穿著金色長袍的身影,落在那張大椅上。
雖也是至尊至貴,位在場內所有人之上。但較之六位撐天環世的帝君,難免黯淡了些。
餘徙並沒有介紹一下的意思,隻看了一眼甲字號演武台下的冼南魁,便已經完成了黃河之會相應信息的交流。
而後他說道:“各國外樓境天驕請入場。”
他一步退到了演武台下,聲音仍然清晰落入每個人的耳中:“名簽已定,各有對手。生死有命,勝負在爭。”
“請為天下戲之!”
在薑望的右側,重玄遵從容起身。
嘴角始終掛著若有似無的微笑,墨染的眸子裡,不見半點緊張意味。
他似緩實快,漫步走離看台。
一襲白衣,風華絕代,踏上“庚”字號演武台的瞬間,便成了全場矚目的焦點。
十六名外樓天驕,將同時在八個演武台上開戰。
一戰定八強。
而重玄遵的對手,也在此時,站到了他的對麵。
基於六大霸主國之間的默契,沒有半點意外,齊國重玄遵的對手,是來自夏國名門太氏的太寅。
正是戰死劍鋒山的真人太華之侄孫。
這是一個麵貌也算得上英俊的年輕天驕。
麵對齊人,是真正的集國恨家仇於一身。
他有憤怒的理由,有仇恨的因果。
但他看向重玄遵的眼神,很平靜。
像是麵對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路人。
此前不識,此時不知,此後也不必記得。
我寫到重玄遵上台的時候。
我要寫他特彆從容。
但是我自己代入他,想象當時的情景。
我特彆激動、特彆緊張,心臟砰砰地跳。
這是多麼莊嚴、多麼盛大的場合啊。
我不能完全代入的部分,和我代入的部分,混合成非常奇妙的感受。
這是寫作的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