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寧拙你完了！
朱玄跡沒有出麵，神識穿透房間，觀察著戲台。
沒人知道朱玄跡對寧拙如此安排的真正用意。
他至少有三層想法。
一個是驗證日記中所說，看看寧拙在《方清洗冤》戲上的操控功底。
另一個，則是用此事嘗試喚醒寧拙，感召寧拙。
最後一個，也是想要借助這個戲曲本身，規勸寧拙，給他下達最後通牒——棄暗投明的機會就在眼前，就是現在！
“這些就是李雷峰生前，表演用的機關木偶。”朱厚親自登台，轉交給寧拙一套木偶道具。
“多謝。”寧拙致謝。
朱厚近距離，深深打量寧拙，他心中充滿好奇，麵帶和煦的笑容：“少年郎，好好乾！”
朱厚下台，寧拙開始研究手中的木偶。
木偶結構簡單，主要用提線來操控。
寧拙在熟悉的時候，熔岩仙宮中射出人命懸絲，搭在寧拙的頭頂，連接他的魂靈。
龍黿火靈的聲音順著人命懸絲，傳達過來，焦躁急切無比：“少主，少主啊！”
“不得了了，那寧小慧獻上了金鳳鏡，我們完了，我們完了啊！”
“一旦她有了大額功績，就立馬能掌握史記亭的職務。”
“到那時，什麼秘密都隱藏不了了。”
寧拙歎息，暗中通過人命懸絲回應：“龍黿火靈，我現在走不了，走不脫！”
“你看看，這戲台便是牢籠。”
“那捕快正對我虎視眈眈。”
龍黿火靈聲音尖銳，急火攻心：“那怎麼辦，怎麼辦？”
“你快想想辦法啊！”
“我早叫你想辦法了，早叫你出手對付寧小慧了！”
“現在你看，她要成功了，你卻在仙宮之外！！”
龍黿火靈都想大聲咒罵了，生死存亡關頭，寧拙竟然要去表演什麼木偶戲。
他不是一直很有辦法嘛？為什麼現在變得這麼蠢！
朱玄跡一盯著他，他就動彈不住了，簡直淪為了廢物！
“早知如此，我怎會押注你？”
“唉！”
“我真是瞎眼，瞎了眼了呀！”
熔岩仙宮正殿，龍黿火靈急得團團轉，不時仰頭噴火。
寧拙不再理會龍黿火靈。
戲台上，還搭著三層階梯。
他拾階而上，走到最高處，坐在圓凳上。
這就是李雷峰生前常坐之處。
圓凳平平無奇，寧拙卻已汗濕了背，如坐針氈。
他心思百轉，非常清楚，這是朱玄跡在給他施壓，但同時也借此，給他一個回頭上岸的機會！
隻要寧拙演完這場木偶戲，再見到朱玄跡，便跪地痛哭流涕，哭訴自己因年紀太小，被邪派修士示好、資助、扶持，上了賊船。
如今被朱玄跡感化，因為回想起李雷峰而愧疚，他決定認罪伏法、洗心革麵。
到那時，朱玄跡必然會將他攙扶起來，讓他戴罪立功。
寧拙也完全可以再聯絡上孫靈瞳，栽贓給不空門，演好這出戲。
“朱玄跡讓我上台，其實是給我一個台階，我隻要順著他的意，走下來台，就是浪子回頭金不換。”
“我就能洗白了！”
“將來背靠朱玄跡，在正道上有所成就，民眾提及這一段，也將成為一段佳話。”
“就如同這流傳下來的種種經典戲曲一樣！”
寧拙雙眼眯起，心緒泛濫。
在和宋福利交談時，他看到了第二條人生的路。那條路，通往飛雲國。
而在這一刻，他看到了第三條人生的路。這條路，通往南豆國度，通往朝堂。
人生，似乎的確不隻是一條路。
若是按照寧拙的計劃，他矢誌奪取熔岩仙宮，無疑是和蒙巋、朱玄跡作對，是和蒙家、南豆國王室作對。
“我曾經的人生路……真的能夠成功嗎？”
“我真的能夠成為仙宮之主嗎？”
“我就算成為仙宮之主，蒙巋、朱玄跡這樣的敵人怎麼處理？”
“我能一走了之嗎？架著熔岩仙宮一飛衝天而去嗎？”
寧拙無法為自己擔保，他無法預估將來。
他曾經的人生路，充滿了危機，像是投身墜入無儘的岩漿中，像是在自殺！
但是，如果投靠朱玄跡，卻不同了。
朱玄跡很欣賞自己！
關於這一點，寧拙完全能夠感受得到。
千裡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依靠朱玄跡，寧拙很可能飛黃騰達。寧拙很了解，朱玄跡在王室中的地位。
南豆王室中並不缺乏金丹，但朱玄跡是金丹修士中最出挑的那一個。
修為並不代表一切，心性、才能、天資才是決定修士之間差距的關鍵。
寧拙相信，朱玄跡前途廣大，必是將來南豆國朝堂中的重臣！
“識時務者為俊傑……南豆國君還頒布了招賢令。”
“若我投靠朱玄跡，或許也能繼續爭奪仙宮宮主之位。然後遵循招賢令，獻上仙宮，成為南豆朝臣，依靠朱玄跡青雲直上！”
“這樣的將來……”
這是寧拙從未想過的未來。
或許，正如朱玄跡剛剛提點他的那樣——他已經不同了。
他不再是台下的小賊，他已然是台上的公子了！
咚。
戲台兩側，樂師們開始演奏。
大鼓一聲響，打破了寧拙的沉思。然後。
咚咚咚。
大鼓被緩緩敲動。
隨後，京胡開始伴奏，營造出凝重氛圍。
戲台哢哢作響，台麵凹陷下去，然後升起大片小型機關建築，構造出一副場景來。
表演的木偶置身其中，身體四肢延伸出十幾根提線。
提線隱隱約約，而在寧拙灌輸法力之後，提線便隱沒自身，變得完全透明，無法用肉眼查見了。
寧拙伸出十指，都攏在袖口中，開始一連串挑撥的動作。
十指末端連係著提線，操控一具具木偶，開始了《方清洗冤》戲的第一幕。
大堂上，方清木偶端坐著。
在他麵前的桌案上，擺放著卷宗、驚堂木、令牌以及筆墨紙硯等。
方清木偶開口，一身威嚴氣度：“來人，把罪犯帶上堂！”
兩位捕快一左一右，將一位罪犯，押至堂前。
罪犯跪地，一臉怯意，但仍強作鎮定。
單單這一簡單的出場，就讓觀眾們感到驚異。
戲偶和正常作戰的機關木偶不同，它的操控提線非常多，能形成更細微的動作和神態，甚至連語氣都能隨著法力輸送的輕重緩急，而變得不同。
寧拙操控這些木偶，水準很高，讓這些木偶表現得相當自然，宛若真人。
方清木偶繼續開口，述說罪犯的罪狀，詳實有據，十分嚴謹。
罪犯急唱，語氣中蘊含著一股憤懣：“我不過是小民百姓，你方清枉為高官咄咄逼問！”
“這世道，人皆如此，憑什麼隻問罪我一人？”
方清木偶唱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不論尊卑，皆會嚴懲。”
“天理昭昭，豈容你狡爭？”
“你不過從犯，勿要心存僥幸。”
啪。
方清木偶精準地抓住案幾上的驚堂木，拍了一下，發出脆響。
繼而高喝：“證據確鑿，快交代真凶！”
罪犯木偶低頭，閉口不言。
捕快重新將他押下去，走向牢房。
一推門。
寧小慧走進了史記亭！
她滿臉興奮和激動，沒有想到這麼快，就進入了這裡，達成了朱玄跡交待給她的使命。
“我成功了！”
“雖是借助了金鳳鏡，但我終究是成了。”
“哈哈哈！”
寧小慧大笑，這一刻意氣風發。
史記亭中，擺滿了無數玉簡。
寧小慧行走其間，伸手觸摸這些玉簡，嘴角含笑，雙目泛光，誌得意滿。
“從此以後，我也能入朱玄跡大人的眼了。”
“妙極，身入仙宮這條路線，才是最適合我的。”
“我把握住了這一場人生的際遇！”
寧小慧按捺住激動情懷，開始利用職務之便，查詢熔岩仙宮中的過往記錄。
她先是沉思，片刻後猛地瞪眼，發現了極其驚人的秘密。
“大發現！”
“那鄭家的機關黑蛇，竟然出自這裡？”
寧小慧滿臉驚喜，繼續查探。
不久，她張開嘴，極為震驚。
“龍黿火靈！這龍黿火靈極有問題！”
寧小慧變得興奮無比，這一刻，她終於明白，朱玄跡為什麼要讓她來探查史記亭。
這一步真的太關鍵了！
“不愧是朱玄跡大人！他應當已經懷疑，隻是沒有證據。”
“我現在手中的都是證據，我立功了！”
寧小慧激動得滿臉潮紅，繼續查看。
但接下來，她臉上的紅暈迅速消退，她瞠目結舌，興奮和激動轉為了驚恐和蒼白。
“寧拙，寧拙……”
“竟然是你！！！”
“陰謀，巨大的陰謀。”
“太可怕了，你竟然從兩歲就開始演。”
“煉氣期，你隻是煉氣期，竟敢圖謀熔岩仙宮！簡直是膽大包天，罪無可恕！！”
寧小慧在心中喝斥。
真相是可怖的，讓她全身心徹骨冰寒。
但很快，她變得極其興奮。
“寧拙，你這個罪犯，我抓住你了！”
“哈哈哈，你就是那個最大的真凶！”
“你完了，你徹底完了。”
“我要用你，來立下我的大功。快哉，快哉！”
轟！
下一刻，一聲巨響傳來，熔岩仙宮狠狠一震。
寧小慧立足不穩，身體踉蹌，差點一頭栽倒下去。
她驚疑不定起來：“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