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要見許玉瑩?”
宋紓餘將手裡的勺子,重重擱在碗裡,一副受了羞辱的表情,“該死的凶手,遽然敢這般惡心本官?”
小蝶難堪地咬著唇,不敢言語。
穆青澄“咳咳”兩聲,道:“小蝶,你繼續說。”
小蝶擦了擦浸滿淚液的雙眼,接道:“小姐聽到是宋大人相請,開心的立刻前往,絲毫未曾懷疑那名禁軍。我們主仆被帶到了後院,禁軍又說,宋大人在廚院,小姐方才意識到不對,宋大人什麼身份,怎麼可能會去廚房那種地方呢?可是小姐醒悟的太晚,來不及了,禁軍一掌劈暈了小姐,命奴婢把小姐送到廚房後院,否則當場殺了小姐!”
“後來,廚房的人全被打暈,小姐被扔到了砧板上,奴婢伺機出去求救,可是被堵在了拱門處!禁軍說,他要留著奴婢性命,給京兆府穆師爺送封信!之後,奴婢就什麼也不知道了,再醒來,小姐已經被殺死了。”
小蝶說完,從衣衫裡拿出一個信封,雙手呈上。
穆青澄立刻接過,拆信閱讀,但見信上隻有言簡意賅的一句話:若要許玉瑩頭顱,須拿廖如意來換!
“果然如此。”穆青澄掀了掀唇,把信遞給宋紓餘,“送來一顆頭顱,再拿走一顆頭顱,林椒使得這一招,算不算打一巴掌賞一顆甜棗?”
宋紓餘的氣性兒更大,“最可恨的是,這個狗東西利用本官的名頭完成了殺人計劃!你說,許玉瑩的腦子是被驢踢了嗎?她怎就那麼蠢?本官避她如蛇蠍,瞧見她就像吃了落進蒼蠅的飯,怎麼可能約見她?”
“咳咳!”
眼見小蝶瀕臨崩潰,穆青澄連忙使眼色給宋紓餘,“大人,死者為大,少說幾句吧。”
宋紓餘扭過頭不再說話,但俊臉仍然鐵青。
穆青澄忽而記起一事,“小蝶,你開始說,許玉瑩約郭家小姐在秋梅林敘話,那你可知,她們說了什麼?”
“小姐知道太後娘娘曾有意給郭小姐和宋大人賜婚,但不知怎麼又冒出來個寧昌郡主,今日看到郭小姐麵露不甘,且心悅宋大人……”
“閉嘴!”
宋紓餘豁然起身,指著小蝶厲色道:“再敢胡說八道,當心本官掌你的嘴!”
小蝶嚇壞了,匆忙跪地請罪,“奴婢知錯,求大人息怒,饒了奴婢吧。”
然,穆青澄不悅道:“大人,卑職在問詢,您乾嘛攔著?或許與案情有關呢?卑職與郭小姐素不相識,郭小姐為何會知曉卑職得大人看重?為何要極儘侮辱?卑職總得弄清楚緣由吧!”
宋紓餘額上冒了冷汗,“不是青澄,這件事情我可以解釋……”
“請大人坐下,不要說話!”穆青澄仰頭看他,語氣竟是不容置喙。
宋紓餘落座,訕訕地閉上了嘴巴。
見狀,小蝶滿目震驚:“原來小姐說得是真的。小姐告訴郭小姐,宋大人獨寵穆師爺,瞧不上其他女子,哪怕郭小姐貴為三品官家嫡女,也比不上穆師爺一個仵作出身的女子。”
穆青澄的心情,一時間複雜無比。
她沉默片刻,才道:“小蝶,今日你在此處說的所有話,皆不可外傳一個字,明白嗎?若不然……”
她側目看了眼宋紓餘。
小蝶立馬明白了穆青澄的暗示,連忙磕頭道:“奴婢明白,奴婢死也不會泄露半句,請宋大人放心!”
宋紓餘的眸子,冷得駭人。
穆青澄把哆哆嗦嗦的小蝶送出去,命捕快帶回衙門安置,等待後續開堂。
沒了外人,宋紓餘想解釋,可穆青澄根本不給他機會,她搶先說道:“大人,凶手易容成禁軍,任何一道門都攔不住,早就離開了。我們馬上回京兆府籌謀,出發去找神墨村!”
“好。”
公務當前,宋紓餘也不好多說什麼私情,他召回捕快,勒令許禦史不準離開京城,隨時準備過堂問訊。
穆青澄在各色複雜的目光中,從容離去,經過沈坼身邊時,她道:“沈世子,你送我的《大周風物誌》,有幾處內容,我想與你當麵探討。不知沈世子可有空閒至京兆府一敘?”
“能得穆師爺相請,小生榮幸之至!”沈坼抱拳,躬身一禮,頗有幾分低三下四的意味,可麵上又帶著戲謔的笑容,像極了那日的玩世不恭。
穆青澄皺了皺眉,抬腳便走。
宋紓餘瞪了眼沈坼,壓低嗓音道:“沈世子,本官可不是個善人,你們兄妹好自為之!”
沈坼維持著表情沒有說話,直到宋紓餘走遠了,才緩緩斂了笑,交待寧昌郡主,“我去京兆府一趟,你立刻回王府。記住我的話,不可生事,不可出府,明白嗎?”
寧昌郡主一頭霧水,可除了點頭應下,她還能做什麼?
沈坼隨後跟上。
其餘眾人,哪裡還有參加宴會,交際相看的心思,爭先恐後的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
京兆府。
穆青澄一回來,便直奔停屍房。
她將許玉綃的頭顱和無頭女屍做了頸圍拚湊,結果顯示,刀口吻合,尺寸契合,確定屬於同一人!
至此,涑河無頭女屍案算是告破了!
但是,凶手許玉瑩被殺,又多出了一樁無頭女屍案!
匆忙用過午膳,所有人集中在議事廳。
沈坼被安排在最後的位置,他倒也沒有不喜,反而姿態悠閒的品著茶,明明宋紓餘叫人給他喝的是末等茶,卻生硬的被他喝出了禦貢茶的架勢。
令人意外的是,病了多日的陸詢,竟不請自來,趕在議事開始前,出現在了議事廳門口!
迎上怔愣的眾人,陸詢微微一笑,“怎麼,不歡迎本官嗎?”
“見過陸少卿!”林書辦等人連忙起身見禮。
穆青澄緩緩回神兒,看著陸詢明顯泛白的臉容,她如鯁在喉,“見過陸少卿。”
宋紓餘默了一瞬,吩咐人給陸詢準備白開水和軟墊。
陸詢慢步走到穆青澄麵前,輕語道:“彆擔心,我沒事兒了。”說罷,便在她的上首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