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好的不真實(1 / 1)

“應夢賢臣?”

上次打吐穀渾籌集軍費,是什麼高祖托夢。

這一次征召薛禮,來了個應夢賢臣。

李世民含笑看著李承乾,“瞎話張嘴就來,都不打草稿,你們後世之人真會玩兒啊!”

李承乾輕笑,兩手一攤,“周文王夢飛熊,於渭水遇太公,出岐山定周朝八百年天下。陛下得薛禮、蘇烈定遼東。前人有了路,後人學著走就是了。”

李世民笑道:“聽承乾的。”

“這一遝是船隻的構造圖,有專供兵員搭乘,輜重補給的船隻,也有負責衝鋒的船隻。”

李承乾將圖遞給皇帝,“陛下若有心維護海上貿易,有一支強大的水師,勢在必行。可惜了,臣沒有問過我爸有關海軍訓練,不然的話還能幫您更多。”

李世民拿著圖若有所思,問道:“承乾,你還會離開這裡嗎?”

這話問懵了李承乾,談正事突然多愁善感起來了,他知道李世民是一個情感很豐富的皇帝,但這也太跳脫了吧?

李世民意味深長看著李承乾,一個閒不下來的人,靠編書、種地打發時間,不存在好逸惡勞,疏懶朝政。

李承乾的見識產生的欲望,傾儘這個時代之力都無法複刻。因為知道是無用功,所以李承乾幾乎沒有欲望。

這樣的儲君,實在是太適合大唐了。

“陛下,為何這樣問?”

李世民招手示意李承乾坐到自己身邊來,“承乾,阿耶是真心希望你留下來。”

李承乾道:“走不走,臣也說不好。”

“高先生他已經得了朕另一個承乾,還要把你帶走,他不能這麼做。”

李承乾沉默片刻,鄭重問道:“陛下,倘或臣的壽數止步於貞觀十七年十一月呢?”

殿內落針可聞,李世民心情沉重,他不擅長教育,承乾真的折在貞觀十七年,意味著他要重新擇定儲君。

“還有四年,臣的生死大關,過了倒罷了,若過不了那是天命,非人力可改。”

李承乾望著八寶閣,語重心長道:“臣隻希望在有限的時間內,用儘臣畢生所學,不枉臣來這一遭。”

李世民輕拍李承乾肩膀,聲音哽咽,“朕的承乾一定會長命百歲。”

又要哭?

“陛下,臣去崇賢館了!”

李承乾對著皇帝拜了一拜,不等皇帝點頭,拔腿就跑。

劉玄德隻是演義裡愛哭,李世民是正史蓋章的愛哭。

跑的也太快了,李世民捏著圖紙在原地淩亂,半晌才緩過來。

李承乾怕他哭!

哈!

發現了新天地,李世民心情大好!

李承乾半步不敢停,直奔崇賢館方才鬆了口氣。

“殿下,您來了!”

眾人起身迎了上去,《貞觀字典》發行之後,這一種二代出門可是倍有麵子,故李承乾提出編撰成語大全,眾人說不出的配合。

“殿下可算來了,我們已經找了幾十個成語,殿下再不來,可要趕不上進度了。”

李承乾笑笑不語,他學了將近千年,很多成語早就爛熟於心,莫說他們隻找到幾十個,就是幾百個,他也不存在趕不上進度。

唐代棉花種植尚未普及,棉襖的材料主要是木棉和蘆花,貴族以動物毛皮為主。

皇帝攻打高句麗,提高軍隊禦寒能力,戰局可能又會不一樣,裝備也是單兵素質的組成部分。

四月中旬正是播種棉花的季節,李承乾命東宮家令外出采買棉子。

光天殿、承恩殿、西池苑幾處原本綠化之前被改做菜地。

三月出了換魂的插曲,菜沒種下去,現下鬆了土全部種上棉花。

長孫無忌照例來東宮打卡,之前種菜,現在是種棉花,種稻子,好好的東宮被禍禍的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半點不像是一朝太子住的地方。

朝廷以農耕為本,不是沒想過李承乾作秀給皇帝看,但李承乾耕種的熟稔程度,完全推翻了長孫無忌的猜測。

“承乾,他真的是皇家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太子嗎?”

驟然聽到長孫無忌這一問,李世民喝茶的動作停頓片刻,卻又在意料之中,不知李承乾底細之前,他李世民也有過這樣的疑惑。

“輔機,這樣的承乾,不正是我們需要的太子嗎?”

長孫無忌道:“臣不是說承乾不好,而是他太好了,好的讓臣覺得不真實。”

這話如讖語一般,李世民心下一抽。

“臣從前隻知道承乾有學識,有見識,可到底不是特彆了解他。就任太子詹事之後,幾乎日日進宮,了解的多了,臣發現他的學識和見識遠超同時代的人。他的脾性,有一般人難以企及的包容,對百姓他始終有一股發自內心的悲憫。”

李世民笑道:“輔機的意思,是承乾過於溫厚,恐他將來駕馭不住群臣?”

長孫無忌搖頭,“承乾溫厚,卻不是一個任人揉搓的人。”

李世民道:“那輔機為何說承乾好的不真實?”

長孫無忌長歎一口氣,“前兩天看《周易》,有這麼一句話: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臣看到這句話,腦海裡閃現了承乾的影子。天道尚且不齊全,何況是人?”

李世民聽得心裡悶得慌,李承乾的離奇經曆,本就不能完全算作這個時代的人。

“說不清,就是一種直覺,他不太像是皇家能夠教養出來的太子,臣總覺得,太子他……”

於這世間留不長久,可這話太過造次,哪怕是國舅的長孫無忌,也不敢宣之於口。

“他如何?”

李世民目光淩厲,緊緊盯住長孫無忌,一字一句問道:“說,朕恕你無罪。”

“陛下……”

長孫無忌躊躇良久,最後默然搖頭,不肯說出下言。

李世民道:“朕來說,太子他可能留不住!”

長孫無忌瞳孔猛的一縮,詫異的看向李世民,半晌,他吐出一口濁氣,“太過美好的人或物,總是很難長久,所以人總會感慨物是人非,會有無儘的遺憾。”

李世民臉色凝重如山嶽,周身的低氣壓,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朕是天子,誰也不能帶走朕的太子。”

他的另一個承乾被姓高的帶走了,姓高的要是敢來拐帶這一個承乾,就算承乾恨他,他也一定會把那姓高的一片片活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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