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聲稚嫩而清脆,地問道:“郎君,要不要給牛穿鼻環?”
這不是什麼有難度的活計,但架不住量大。若是能把南衙諸衛的牛都穿了鼻環,那就能起好幾間新房了。
王六五擺擺手,“我們自己來。”
小童見狀,不再糾纏,繼續尋找下一位客戶,廣闊天地,大有商機。
南衙的責任,從牲畜交接之後,立刻告終。
軍士告辭,,轉身離去,準備引領下一批客戶前來。
此這般,來回奔波,一天下來,怎麼也得積累出幾萬步。
王六五和同伴們,將二十頭牛組成的牛群帶到一片空地上,先粗略地檢查了一番它們的骨架皮肉——便宜皮實。未來經過調教,一定是頭好牛。
王六五從另一個褡褳裡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家夥事。一根磨得光滑圓潤的竹錐,以及幾個鐵製圓環,原先的鏽跡早已被磨光,看得出來有些年頭,但更多的是竹環。
這些都是為牛準備的。最好的自然是銅環,但銅,不就是錢嗎?
原本給牛穿鼻環,最佳時節是春秋兩季,天氣涼爽,且牛最好在一歲左右。那時的牛身體已經硬朗,但鼻骨尚軟。
現在事到臨頭,不穿不行。若不穿上鼻環,他們沒法帶走這麼多牛,更沒法讓它們給家裡乾活。
王六五緩緩舉起竹錐,旁邊一個年輕人則將水囊中的水緩緩倒在竹錐上,算是簡單的消毒。
另有兩人上前合力抱住一頭牛的脖子並抬高,以防它低頭掙紮。
王六五左手捏住牛鼻子前端,右手快速而準確地持著竹錐穿過。竹錐拔出後,立刻將鼻環套上。若是竹環,還需用細麻繩在接口處緊緊纏繞一圈以固定。
隨後,他又從隨身攜帶的褡褳中取出一個罐子,罐中裝的是綠得發黑的草藥糊糊。穿環後給牛傷口上敷上這草藥糊糊,牛便不會生病。
這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方子,可卻沒有多少用武之地,因為他們擁有的牛很少。但現在一下子有二十頭了。
王六五有些年紀,他穿環的手法看似輕鬆,但實際上消耗的精力著實不小。
他穿完環後,同行的人便將麻繩係在鼻環上。讓這些從草原遠道而來的野牛,有了幾分中原耕牛的架勢。
除了帶來的錢財少了些,人和牛都已經齊全。
王六五大手一揮,豪情萬丈地招呼道:“牽回村裡,讓大家夥瞧一瞧。”
其他人手上少說牽著一兩頭牛,不過他們並非走在牛前麵,而是在側後方牽引,以免拉扯到牛的傷口。
進場的隻有他們幾人,更多的村民則是在外麵等候,等著迎接他們的新家庭成員回村。
日頭漸漸升高,段曉棠獨坐於高台之上,好在還有一點將軍的排麵,頭頂上臨時搭了一個遮陽用的布棚子。
上次監斬時,段曉棠全程正襟危坐,這次任務輕鬆,心情更放鬆,索性翹起二郎腿,歪靠在椅子上,一隻手不緊不慢地搖著扇子扇風,顯得頗為悠閒。
不知道的人或許以為是哪家的紈絝少年郎,但還記得段曉棠這張臉的文城人,卻壓根不敢多看,更不敢造次。
孤獨是一個人的熱鬨,熱鬨是一群人的孤獨。
身擔鎮場重任的段曉棠,平靜地望著台下熱火朝天的場麵,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
段曉棠無奈地抬目遠眺,隻見日頭愈發熾烈,人愈發多了。
若非為了維持人設,段曉棠說不定把燒烤架抬上來,就在這兒烤肉烤菜。
鮮嫩的羊肉串撒上一把孜然,那味道……雖然段曉棠本人不喜歡,但吃過的人都說好。
這怎麼不算一種產品展示呢!
好在段曉棠在這兒,也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因為莊旭辦公的地方就在不遠處,所以許多人辦事之餘,也會順道來看看這位“吉祥物”。
莊旭拍了拍腦袋,試圖將腦海中算盤珠子劈裡啪啦的聲音趕走,出來透口氣。順手從段曉棠的零食匣子裡撈了兩塊牛肉乾,放在嘴裡撕咬。配上臉上那副凶狠的表情,還以為是在嚼誰的骨頭呢!
段曉棠問道:“銷售情況不理想?”
莊旭冷冷地回應道:“很好。”
段曉棠奇道:“那你怎麼這副表情?”
莊旭一字一頓地答道:“保持冷靜!”
段曉棠恍然大悟,看來這次賺得不少啊!隻是莊旭讀書時不認真,分不清冷酷和冷靜的區彆。
望著底下烏壓壓的人頭,輕聲道:“我們是不是得限流了?”
莊旭疑惑道:“限流?”
段曉棠解釋,“限製人流量,這麼多人擠在一處,萬一拿錯錢、算錯賬、開錯單子怎麼辦?”
可能發生的踩踏事件,在已經掉進錢眼裡的莊旭看來,並非首要考慮的因素。
莊旭倒吸一口涼氣,“是啊!”
斟酌片刻,“先看看再說。”
恰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聲音,“將軍、長史,可算找到你們了。”
來人正是周水生。
段曉棠問道:“周營長,有什麼事嗎?”
總不能是火頭營看上的“食材”,被大意的同袍拖出去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