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橫禍,不外如是!
段曉棠臉上肌肉快速顫動,一大串優美動聽的話即將脫口而出。
但就在那一瞬間,她猛地意識到,這裡是北征軍的帥帳,身旁的這些人雖然在戰場上可以托付生死,可未必就能容忍她的某種“逾矩”言行。。
段曉棠話到嘴邊,瞬間拐了個彎,“Fuckyou!”
罵出來後,心中終於舒服了一兩分,但她還有至少九十八分的怒條在心底不斷積攢。
其他幾人聽不懂段曉棠的話語,隻當是她家鄉方言,從她的表情來看,罵得很臟!
不過既然大家都聽不懂,也就沒人跟她計較了。
呂元正暗道,事情出在自家頭上,連段曉棠都會罵人了。
其實很多人都不曾留意到,段曉棠平日裡從不說臟話。
軍營是個大熔爐,連孫安豐那樣“清清白白”的文化人、大家公子,進來滾過一遭,張口都能說幾句汙言穢語。
受汙染更嚴重的,開口說不定就奔著下三路去了。
可段曉棠卻從不沾染這些,什麼“混蛋”、“混賬”一類,連撓癢癢都不夠。
當然,更有可能得是,段曉棠怨念叢生時,咒罵的話術和言語太過“高級”,旁人根本聽不懂。
吳越看著段曉棠氣得胸膛起伏,等她略微平息一些後,方才說道:“林娘子如今已平安歸家,此事與她再無乾係。”
總之,看在段曉棠為國征戰的份上,王府和南衙都曾出力營救,吳杲也放了她一馬。
段曉棠咬牙切齒道:“我真是謝謝了!”
其他人也不強求段曉棠擺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畢竟,任誰頭上攤上這種倒黴事,都會氣得三屍神跳。
幸好段曉棠此時不是獨自領兵在外,周遭還有一眾同僚,可以設法讓她冷靜下來。
範成達待段曉棠坐回位置上,貌似冷靜下來後,方才問道:“鉛毒,可有解法?”
段曉棠一半的情感怒火中燒,一半的理智又讓她明白,吳愔能否恢複健康,關乎南衙一眾人等,將來的抉擇。
既然林婉婉都已經“沒有乾係”了,那就代表從她嘴裡沒有掏出關於治療的乾貨。
否則,在鳳子龍孫生死攸關的時候,誰還管你是不是官眷。
段曉棠此時就得把這件事砸瓷實了。緩緩說道:“據我所知,如果是偶然接觸,症狀較輕,可以讓身體慢慢消解。但若是像齊王府這般,常年累月地吞食鉛藥。”
頓了頓,繼續說道:“就看祖宗神佛保不保佑了!”
以吳愔的身份地位,任誰都要說一句,祖宗神佛必然是護佑著他的。
可若是最後結果不好,那就是不肖子孫,祖宗神佛共棄之。
以吳愔如今搞得天怒人怨的境況,還真說不準最終會是個什麼說法。
恰在此時,落後幾步的姚壯憲終於匆匆趕到。
吳越這次沒有拐彎抹角,帶著上位者特有的矜持,直接詢問醫家對於鉛藥的看法。
不出所料,姚壯憲的回答樸實無華,“鉛,味甘,無毒。常用於清熱解毒、鎮驚安神、潤腸通便等。”
吳越再問道:“軍中可有用此藥?”
姚壯憲:“金瘡類藥物,少有用鉛藥。”
吳越當即下達命令,“那以後也莫要用了。”
姚壯憲一頭霧水,但還是應道:“是。”
吳越再問道:“天水趙氏的安神丹,可曾知曉?”
姚壯憲緩緩點頭,“天水趙氏傳承千載,源遠流長。他家的安神丹在世家大族中頗有名聲,隻是一般人求不到。”
一個“求”字,道儘了這安神丹的珍貴難得。
為何從前無人發現安神鉛丹的危害呢?醫家向來富有探索精神,連毛發、指甲都能入藥。
還不是因為這安神鉛丹不是窮鬼套餐,一般的人、醫者,根本沒機會見識,又何談發現其中的危害。
吳越輕輕地揮一揮手,示意姚壯憲可以離開了。
姚壯憲一無所知地來,又一無所知地離開。讓在帥帳外徘徊的將官們,看得一頭霧水。
溫茂瑞手裡抓著一把新鮮出爐的爆米花當零嘴,雖然這殺器可能將敵人嚇到炸營,但那不是敵人嗎?他又不忌諱。
溫茂瑞隨手拋起一顆爆米花,然後用嘴去接,嘴裡嘟嘟囔囔,“該不會誰身體不好了吧?”
靳華清猛地拍一下他的背,暗自腹誹,知不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能不能說點吉利的。如今帥帳內的幾人,任誰倒下,於他們而言都不是好事。
靳華清趕忙找補道:“沒帶藥箱,進去一會又出來,看起來不像大事。”
隻要不是南衙諸衛幾位頭頭腦腦罹患重病,其他都不是大事。
與此同時,段曉棠決定給一群知識跟不上時代的武夫,管他哪個時代,開拓一下視野。
不知道林婉婉在長安有沒有說起過,但在草原上,肯定是新鮮的。
段曉棠微微挑起嘴角,“你們知道鉛有多毒嗎?”
吳越疑惑道:“不是微毒嗎?”
真要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天水趙氏和齊王府內,焉能有活口存在。
段曉棠感慨道:“鉛之毒,在於殺人於無形。”
杜鬆暗道,真要那麼好用,範成明至於費時費力地去挖拘那夷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