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謙在他眼裡就是一個小書呆,其他人要麼談論醫學問題要麼討論天氣,他是一句都插不進去。
可惜嚴防死守之下,依舊有了漏洞。
林婉婉看著眼前的一對母子,母親麵容陌生,但兒子眼熟,正是上次她們從花果山回來時,在醫館門口遇見的權德乾。
林婉婉一邊寫著藥方,一邊說道:“夫人的身體沒有大礙,往後隻需慢慢調養即可。”
權德乾立刻擺出一副低眉順眼的孝子模樣,上前接過藥方。
權母這時開口說道:“我家與齊家有親,聽聞他家小女在娘子門下學藝,也是因此才來貴館求醫。”
“剛才進來,不曾見到菁娘,不知她現在可好?”
小徒弟們大多是輪值去大堂幫忙,今天不是齊蔓菁當值的日子。
算盤珠子都快蹦林婉婉臉上了。
按照時下的人情往來,既然聯絡有親,林婉婉理應將人叫出來見禮。
偏偏林婉婉是個奇人,天塌下來都不得耽擱孩子學習,齊和昶都不能乾預她的教學安排。
林婉婉微微一笑,“蔓菁聰敏,學東西很快。這會正觀摩施針呢,可不能分心。”
林婉婉舉起師道的大棒,權家母子也不好再糾纏,取了藥便離開了。
林婉婉轉頭將齊蔓菁找來,打聽她那位小竹馬家的底細。
齊蔓菁老實答道:“權家是大嫂娘家的表親,亦是京兆府士族。”
林婉婉單刀直入,“他家有做官的嗎?”
齊蔓菁:“最近幾十年出過幾個刺史。”
談論家族往昔輝煌,也就是說現在權家沒有能拿得出手的人物。
齊家說是太醫世家,到底是技官,且太醫署的官品有限。
若能和正經士族結親,哪怕是沒落的,以時人眼光來看,對齊家而言並不算辱沒。
林婉婉皺眉道:“那權家有什麼顯赫或者很難纏的親戚嗎?”
齊蔓菁:“權家家風尚可,這一輩裡倒是有一位女郎嫁入皇室,在蜀王府做孺人。”
長安高門之前姻親關係錯綜複雜,甚至有些對立陣營的人同樣是親家。
以齊和昶在太醫署的敏感位置,他怎麼敢和皇子府結親,哪怕是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都不行。
正因為如此,齊家不可能強硬地拒絕,隻能使一個拖字訣。
權家雖然上趕著結親,但在當前局勢下,不可能一直吊在齊家這棵樹上,把時間慢慢拖過去就好了。
齊蔓菁疑惑道:“師父問這些做什麼?”
林婉婉趁機教徒弟一招,“我輩醫者治病救人,但也要學會明哲保身。尤其是對那些性情、背景不好惹的病人,更是要提著小心應對。”
齊蔓菁:“師父,可是權家伯母何處不虞?”
林婉婉歎息一聲,“這倒沒有,隻是她說是你家親戚,人情往來的分寸最難拿捏。”
齊蔓菁點點頭,說道:“弟子明白了!”
林婉婉揮一揮手,“回去讀書吧!”
齊蔓菁告退,林婉婉轉頭就給趙金業留話,“齊二郎下午來接人的時候,讓他來我的診室一趟。”
說實話,齊白斂對私下和林婉婉說話有些發怵。
雖然在大多數人眼中,林婉婉性情活潑俏皮,甚至有些迷迷糊糊。但真正迷糊的人,絕不可能成為一名良醫。
她心裡跟明鏡似的。
齊白斂剛一落座,林婉婉立刻吩咐丘尋桃,“上茶。”
不一會兒,丘尋桃泡來一杯茶水。
齊白斂低頭一看,茶湯色澤綠潤,湯色綠亮,竟是一杯上好的——苦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