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在離石獲知喪信,獨坐於車廂時,他卻發現傷心到極處,是哭不出來的。
可當他再次抬手時臉上卻已是淚流滿麵。
吳越在棺木前長跪不起,範成達出麵將其他將領打發去前廳。
原地留下的不過數位心腹。
範成達出頭作惡人,將吳越拉起來,見對方臉上兩行清淚。
同樣難過地撇開頭,堅定道:“世子,王爺對他的身後事有交代。”
吳越隨手用袖子擦擦臉,哽咽道:“範大將軍請講。”
範成達咬牙道:“國事艱難,喪儀就地儉辦。世子靈前繼位,主持並州諸事。”
“待並州局勢穩定,再扶靈回長安。”
時人視死如生,武將馬革裹屍還。或許在意身後名,但並不在乎身後事。
吳嶺如此費心安排,“委屈”自己,無非擔憂有人借孝道之名,逼迫吳越回返長安。
讓對突厥的防線重回糜爛之時。
吳嶺從不高估朝堂上衣冠禽獸們的底線。
陳鋒捧著一個木匣上前,“世子,這是王爺留給你的信。”
段曉棠隱約看著有些眼熟,待見吳越從脖子上取下一把鑰匙才明白,原來是在華陰,吳越父子倆通報私兵線索的密匣。
吳越抱著密匣坐在蒲團上看信,其他人退到院子裡。
馮睿達忽然入內,湊到範成達身邊,神神秘秘道:
“大將軍,方才王三十五找上來,言說太原王氏一位老太爺十年前製了一副金絲楠木棺材,幫底皆厚八寸,年年拿出來刷漆塗油。”
“滿並州找不出這樣好的棺材來。”
範成達腹誹道,若真是金絲楠木所製,滿天下也找不出什麼幾副能與之媲美的。
目光炯炯地問道:“什麼條件?”
私心裡想讓吳嶺的身後事更體麵周全些。
馮睿達搖頭道:“沒有條件。”
“老太爺敬佩王爺在並州所作所為,願將此棺獻出。”
範成達轉頭對範成明“凶神惡煞”道:“聽見了?去問問世子。”
事情刻不容緩,吳越正在看吳嶺留給他的信,範成達上去有些敏感。
範成明上,就沒有這些顧慮了。
範成明聽命,屁顛屁顛跑到後堂內,停在兩步外的地方,詢問吳越的意見。
院中眾將見吳越微微點頭,明白事情成了。
範成達轉頭吩咐道:“速去將那副金絲楠木棺材運回,不得有誤。”
杜鬆顧慮馮睿達的脾氣,提議道:“把梁五帶上,他說話好聽。”
馮睿達脖子一縮,懷疑今天這事若是辦砸了,兩位大將軍能扒了他的皮。
吳越囫圇吞棗將吳嶺的信件看完,重新鎖回匣子裡。
來不及深思,隻初步了解並州的局勢和吳嶺的布置。
更多的細節還需日後細細琢磨。
陳彥方附耳上前,低聲向吳越彙報了三位太醫對吳嶺脈案和藥渣的查驗結果。
吳越點點頭,下令道:“請林娘子來,後堂地界不許其他人再出入。”
如今留在後堂的除了忠心守護在棺木旁的陳鋒,就隻有兩位大將軍,以及來自右武衛的兩位心腹。
師徒二人背著藥箱,一頭霧水地踏進後堂。
瞥見黑漆漆的棺材,林婉婉心裡直打退堂鼓。
她是神醫,不是神仙!
吳嶺總不可能在這個處境下玩詐死之策。
除了同路者,其他人都驚訝於林婉婉的出現。
“孝子”吳越站在棺材前,冷靜道:“今日請林娘子來,驗屍!”
一言既出,滿室皆驚!
範成達當即要上前爭辯,被杜鬆範成明一左一右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