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9 如釋重負的八頭德(1 / 1)

末日樂園 須尾俱全 1921 字 2個月前

“動手?”彆看臟辮麵對林三酒時又老實又無奈,對待普通人時,卻自然而然換了一番氣勢。他單手叉在腰上,笑著問道:“怎麼動手?靠變異嗎?”

絡腮胡大叔從窗口裡投出來的一眼,沉得好像能打人一巴掌。

“我們不能變異,我們和變異人也沒有關係,你們愛信不信吧。”他啞著嗓子說,“可是不變異,你以為我們就真的沒辦法了嗎?我們日日夜夜和你們進化者待在一塊,給你們做事,看你們行動,聽你們交談……我們對你們的了解,恐怕比你們自己都深。沒聽說過那一句話嗎?‘你的管家比你的敵人更危險’。”

臟辮微微一愣,似乎沒想到會聽見這樣一番回答。他嗤了一聲,不知在對誰說:“這些普通人,對戰力高低還真是沒概念。我倒想要看看……”

八頭德反手在他肩膀上一拍,止住了他的下半句話。

林三酒不用聽他張嘴,都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話——八頭德似乎準備一條道走到黑了,無論如何也沒有改變態度的意思,哪怕他的自我剖白、誠摯表態,旁人看了都隻覺得可疑。

“我絕不會傷害普通人,我知道你們現在一定麵臨著危險和困難,讓我幫你們一把……”

果然。

等八頭德一番話說完後,從絡腮胡大叔從窗後露出的麵色看,哪怕說他半信半疑都是高估了。“你為什麼要幫我們?你有什麼好處?你是進化者,真正到了——”

一聲尖銳的呼哨聲,驀然紮入空氣,切斷了他沒說完的話。

“八頭德在這裡,大家過來!”

那一個聲音像警笛般嘹亮地響起來的時候,不由驚了林三酒一跳——它來自於身旁不遠處,發聲的人不知是何時悄悄潛至附近的,竟然叫她半點也沒察覺。

她忙循聲一看,頓時明白了:一個不知剛才藏在哪兒的圓白眼球,此時正急匆匆地要浮上天空;她要是沒記錯,它應該是個兵工廠出的偵查產品,想不到還有發聲示警的功能。

“哢嚓”一聲,眼球就像玻璃似的碎成了幾塊,從半空裡撲簇簇掉進了雜草叢。

林三酒收回手中那一束意識力,轉頭衝八頭德說道:“我們走吧?看樣子他們馬上要過來了。”

有她在,彆人想傷害八頭德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林三酒現在除非迫不得已,不願意為了一個行為很難解釋的人,卷入和其他人的戰鬥。

八頭德抿嘴猶豫了一瞬,寬方的頰腮上浮起了咬牙時浮凸的肌肉。“好,你說往哪兒走?”

“你也沒主意?”林三酒一愣,想不到他要來問自己一個外人。

“後麵是變異甲,前方是進化者,”八頭德匆匆看了一圈——此時那絡腮胡大叔的臉,早已從窗後消失了——用手在麵前一劃,說道:“如果我們往兩旁走,兩側城道實際上和眼前被普通人占據的這一條城道是相通的,說它們是同一條也行。我們現在麵臨的三個選擇,哪一個對我們都不太友好。”

林三酒掃了一眼,發現種青仍舊是一副拿錢敲鐘、隨波逐流的神色;倒是臟辮,一會兒看看前方進化者的方向,一會兒悄悄往外退兩步,想要趁水渾時溜走的意思十分明顯了。

“兩害權其輕,三害也一樣,那就去普通人的地盤吧。”她下決定的時候,已經有數個人影從遠方的城牆上躍起來、又落下去,腳步聲又輕又疾地朝他們一行人襲來了;林三酒一拽八頭德,示意種青跟上,轉身就往左邊城牆奔去;八頭德這個時候倒是發了好心,走時還一把拉上了臟辮,囑咐道:“快來!”

臟辮一個趔趄,望了望遠方,終於腳步沉重地跟在了他身後。

人想要從外頭跳入城道內,要麼把牆拆了,要麼得從城道頂部的斷口中躍進去;因為繁甲城裡所有的窗戶,幾乎都是挖開磚頭後的一小塊空洞,根本容不下人。

幾人順著城牆奔跑了一陣,很快發現他們還沒找到城道上方的斷口,卻先跑入了死角:城道呈弧形攔在前方,在左側山坡上與另一條城道相交成了一個叉。

以另一條城道的高度而言,林三酒想要跳上去沒問題,卻不知道其他三人怎麼樣;她想朝幾人招呼一聲,剛一轉頭,卻恰好看見從不遠處半空中剛落下來的紛紛人影——追兵已到了身後。

為首是一個戴著彩色太陽鏡的男人,身上衣袍寬寬鬆鬆,也不知道是哪裡的樣式;他二話不說地一卷袖子,從袖口裡撲出的那一股風,就在半空中張圓了一張大嘴,直直咬向了八頭德的後背。

“蹲下!”林三酒喝了一聲。

論起駕馭風與氣流,她如今也算是行家了;隨著八頭德往地上撲去,她左手在半空中一轉,一道流轉方向正好相反的漩渦就迎頭打上了來襲的風。二者在半空中重重相撞時,一霎那向四麵八方炸開了激烈的一圈氣浪——氣浪消退時,太陽鏡猛然驚叫了一聲,急急往旁邊跳開幾步,叫道:“誰?誰偷襲我?”

什麼偷襲?林三酒怔了一怔。

她馬上就明白了。

從被普通人占據的城道窗口中,不知何時探出了數隻金屬製黑筒,乍看起來有點像槍管。

“進化者都快點滾!”絡腮胡大叔的怒吼聲,隔著城牆聽著略有點發悶。

這似乎是一道命令;他的聲音一響,窗後握著黑筒的人紛紛拉動了扳機。從黑筒中登時激射出了叢叢水柱——那些黑筒動力十足,手腕粗的灰水柱筆直而憤怒地霎時就刺穿了空氣,紮向了彩色太陽鏡與他身後的那一群進化者;水霧迅速在陽光下彌漫起來,朦朧灰暗地在天空中塗抹了一層薄灰。

由於林三酒一行人站在死角處,水流的覆蓋範圍打不到他們身上來;臟辮扭頭看著眼前這一幕,喃喃地說:“不會吧,難道他們覺得打水槍就能擊敗進化者嗎……”

一個女孩一抬手,數道細密灰色水柱就被她給攔了下來,水花頓時在她掌心的皮革護甲上跳躍四濺開來,染濕了她的肩膀。“普通人?”她皺眉哼了一聲,甩了甩手,“小孩子過家家一樣,就用這個……”

一邊說,她一邊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林三酒比那女孩先一步意識到了問題——畢竟她是親身在黑湖中走過一遭的。

“是煙霾水!”女孩猛地叫了起來,仿佛被硫酸燙了似的,拚命甩起手往後退:“他們瘋了,他們用的是煙霾水!”

她叫起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晚了:她的同伴們已經紛紛被淋了個正著。

要避過一束水流不難,要避過這麼多束水流,其實也隻是稍微難上一點點而已;真正的困難,是一群人正在一起避水——每個人都在又擋又攔、左蹦右跳,水柱被徹底打亂了規律,水流近乎隨機地四下漫灑跳躍,反而叫每個人都沒跑掉,全都被水打濕了。

林三酒朝臟辮看了一眼,此時已經榮升專屬講解員的臟辮,立馬給她解釋道:“我們的用水都是從山下直接抽的,抽的時候難免連水帶煙霾就一起上來了,所以都是裝在密封桶裡,淨化後才會流出來用……乾這活的,都是普通人。”

“我們這兒還有好幾十桶煙霾水,”絡腮胡大叔在牆後喊道:“都是昨天剛抽的,你們要是再不走,我們不在乎把它們都用了!”

有一個進化者在麵對煙霾時,似乎膽量奇小,連連後退幾步,在又一束水流打在他腳邊的時候,轉身就跑了。

“八頭德,”彩色太陽鏡一邊使勁拍打身上的水,一邊衝牆角的眾人嘶聲說:“我就知道你和普通人有勾結!煙霾水又怎麼樣,我們之中帶防護的人有不少——”

八頭德此時和臟辮、種青一樣,也都用手捂住了口鼻,生怕含著煙霾的漫天水霧會飄進自己鼻腔裡,悶聲喊了一句:“不,不是我……”

可惜,對方壓根沒打算、也沒機會聽他辯解。

城道裡的普通人似乎都有點太慌張了,光是噴了煙霾水還生怕不夠;隨著有人一聲呼哨,從山坡上方轟隆隆地滾下來了不知什麼重物——原本隻是有幾分顧忌的進化者們,抬頭一看,這才紛紛大驚失色,在“是變異人,快避開!”的示警聲中,終於跳上城牆、幾個跳躍起伏間,就接連消失了身影。

怎麼回事?

難道普通人能命令指揮變異人?

林三酒打開【防護力場】,一躍跳出牆角,繞過山坡就循聲往上衝。那群進化者說得沒錯,此時果然有一大波綿連漫延、互相連接的細細人類肢體,像海浪似的正從吊橋下滾向半山腰;它激起的塵土、煙霧和雜草石子,一時撲嗆得叫人什麼都看不清了。

“快回來,我們走!”八頭德遙遙地叫了一聲,好像也看見襲來的變異人了。

林三酒舒展雙臂,在身邊急速拉起了兩個大型氣流漩渦;她猛地一振雙臂,將氣流漩渦筆直朝前打了出去,正好在那一大片人類肢體的海浪前炸開了——二者相撞時的聲勢和震動,果然和她預料中一樣,沒多久就徐徐止住了。

無數細細的手臂,一個連著一個,被這麼一攔之後,仿佛一條條死蛇似的,軟綿綿地從山坡上滑垂了下來;手掌在土地上彈跳著,有的翻開了手心,有的露出了手背,手指顫巍巍地半卷半展,卻全無此前變異人的氣力和生機了。

林三酒抬頭一看,果然看見山坡上方有一群人影正四散而逃,動作完全稱不上迅捷有力,深一腳淺一腳地沒入了附近的城道裡。

“沒事了!”她掃了一眼身後重新安靜下來的城道,叫道。剛才那些黑水筒,此時都已經從窗口裡收了回去。

“怎、怎麼回事啊?”從山坡轉角後,臟辮露出一個頭,顫巍巍地喊道。

“你們可以都過來看看,這是變異人脫落的肢體。”林三酒忍著隱隱惡心,看了看被氣流攔在數十米之外的無數死蛇似的手臂,說:“我想,普通人應該是把變異人脫落的部分給收集到一起了,剛才把它們一起推了下來……你們看,肢體裡還夾雜著一根睫毛。”

“原來能夠把變異部分脫落的,不止那個眼睛受傷的年輕人?那可不好辦了,說明他們都能在兩種形態之間變來變去啊。”話是這麼說,種青的步伐簡直像是晚飯後在溜達,此時事不關己地說:“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走不走?”

“等一等!”

眾人一回頭,發現那絡腮胡大叔的臉,再一次從窗口後浮了起來。

“八頭德,那些進化者……是在追殺你嗎?”他盯著八頭德,語氣嚴肅:“我聽見那人說,你與我們有勾結……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剛才說的是真的?你對我們沒有惡意?”

八頭德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竟“咕咚”一聲坐在了地上,對著絡腮胡大叔苦笑道:“太好了,終於有人信我一次了。”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