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4 夫妻團圓(1 / 1)

末日樂園 須尾俱全 1613 字 2個月前

今天是6月10號……林三酒記得很清楚,她與漢均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通電話的那個早上,是6月5號。

那個時候,漢均明明已經獨自一人在潛逃的路上了,他還拿走了他老婆的手機。

那這張啟事上的時間怎麼對不上呢?

她拿出漢均的手機,找到那一條“老公,你在哪”的短信,與眼前的尋人啟事對比了一下——聯係號碼是一樣的。啟事上寫著,號碼持有人是漢均的妻子,姓鄧。

“陷阱吧?”意老師近來為了節省精力,已經很少出現了,此時也被她濃重的驚疑給重新勾了起來,說道:“也許他們已經知道,東西不是漢均拿的,以為你是同夥,所以要用這種辦法吊你出來?或許時間上搞錯了,這是他們露的馬腳。”

同樣的幾塊碎片,不同的人來看,就能拚出不同的故事。這種零零碎碎的線索所包含的可能性太多了,她總是隻能猜來疑去,未免太叫人厭煩——林三酒一咬牙,又一次打開了手機。

打給尋人啟事上的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通了。

“老公?”一個女性的嗓音當即響了起來,所飽含的急切,幾乎要將她自己的嗓音給漲裂了,顫巍巍地發抖:“你在哪裡?你這個手機不是丟了嗎?”

林三酒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喂?老公,你說話呀,”那個女人加快語速,哀求時帶上了鼻音:“你人到底在哪裡,我現在馬上去找你!”

……假如這個是演技的話,哪怕被騙也是天經地義的了。

“我……我不是你丈夫。”林三酒清了清嗓子,有意將嗓門壓沉了。

電話那頭突然一下靜了。

“什、什麼……”那女人怔了兩秒,隨即從絕望裡泛起了一絲隱約的怒氣。“你是誰?我老公的電話怎麼會在你手上?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

要怎麼從這個好像快要情緒崩潰的女人口中問出訊息,還真是一件不好辦的事,尤其是第一句話必須得仔細斟酌。林三酒四下看看,果不其然在方圓二十米內就又掃到了四五個攝像頭;她大步走向人行道綠化帶,貓腰鑽進樹叢下,坐在了邊沿上,讓自己被枝葉厚厚地遮擋起來了。

斷絕了外界的目光之後,她總算稍稍靜下了心——身為五感敏銳的進化者,處於一個全方麵攝像監控的環境裡時,受到的影響遠遠比常人更大。

“你說話啊!”那女人又一次在電話裡叫道。

“我看到了你貼的尋人啟事,”林三酒慢慢地說,試圖能夠讓她冷靜一些。“我才發現,我撿到的這部手機是你丈夫的。”

“撿到的……?”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近乎茫然了,“在哪撿到的?什麼時候撿到的?”

“博物館附近,”林三酒說的都是沒有意義的時間地點,“5號早上吧。”

那一頭的怒氣、希望,頓時一起泄下去了。

“那沒有用,他原本就是在博物館上班的,也是5號早上離家的……你把他的手機還給我吧,手機裡也許有線索,我肯定會感謝你的,你告訴我個價——”

“你知道他5號早上要出門?你把詳細情況告訴了。”漢均5號早上分明是攜贓潛逃了才對,莫非他在騙她?

那頭的妻子一頓,似乎沒有想到會聽見這樣的回答,下意識地答道:“我不知道……前一天晚上他值完夜班後告訴我手機丟了,拿走了我的手機。我5號就沒有聯係他,下班回家以後,等到深夜也不見他回來……他是第二天,也就是6號上午才打電話到我單位,告訴我他有事出門了。等一下,你問這個乾什麼?”

林三酒深吸了一口氣。“這部手機我會還給你,你不用給我錢。我就是想問你一些事。”

“真、真的?我……你要問什麼?”那女人似乎在無措之餘,也生出了警惕:“我們沒什麼錢,我也報警了……你真的是偶然撿到手機的?”

“警方怎麼說?”林三酒沒有理會她的問題。

“沒、沒怎麼說……就讓我在家等消息。”

這個妻子顯然滿心焦慮不安,就算自己在她眼中再可疑,也是她在洪流中能抓到的唯一浮木了。不給她多想的機會,林三酒緊接著問道:“你和你丈夫在6號早上通電話的時候,都說什麼了?”

電話那頭頓時靜了一靜。

“這……你問這個乾什麼?”

“撿到手機也是因緣巧合,說不定我能幫點忙。”林三酒也知道,自己等於是在欺騙這一個處於絕望之中的妻子——但至少是一個白色謊言,於其無害。

“真的?不過……告訴你也沒有用,大部分內容和找人沒什麼關係。”那女人仍舊沒有全信,隻說道:“他給我解釋了一下情況,我們在電話裡約好去銅地碼頭見麵,但我去了,他卻不在。這幾天我一直給我自己的號碼打電話、發信息……啊,我有一次還發錯到這個號碼上了!你收到了嗎?”

……原來是這樣?

林三酒沉吟著,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真相。

這個女人對贓物一事知情嗎?假如不知道,那她到底該怎麼說,才能儘量顯得不那麼殘酷?

“手機我會還給你,你想一個交接地點吧,我就不露麵了。車站大廳有寄物櫃之類的嗎?”但是電話卡她得留下來——畢竟給進化者看的那麼多啟事上,印的都是這個號碼。

“啊?”電話那頭吃了一驚,“什麼車站大廳……我不知道,沒有吧。你為什麼不願意和我見麵?你就算找到寄物櫃一類的,肯定也要留個人信息,又有什麼意義呢?”

感覺就像是兩個頻道在通話時岔了信號。她既然麵都不願意露,當然更不可能留什麼登記信息,除非——

“必須留個人信息才能用寄物櫃?”林三酒覺得自己在不斷被這個現代世界驚奇著,個人信息不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我不知道哪裡有對外開放的寄物櫃,不過到處都是這樣的呀。”那個女人聽起來比她還驚奇,“到處都要留的,真的。”

“那我把它留在花壇樹叢裡麵。”林三酒當機立斷,對另一頭立即響起來的急切聲音充耳不聞:“你晚上12點過來拿吧。”

現在白天人多眼雜,也不是留下一部款式很新的手機的好時候。

“花壇?哪裡的花壇?”

林三酒報上了她下車的那個公交站台名稱,以及找到尋人啟事的這一條路名。“在一條盲道旁邊,盲道上有幾塊碎磚,碎磚旁的花壇……”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電話那頭的呼吸聲頓時粗重起來了,風聲伴隨著那女人的腳步聲一起灌進了手機裡:“你等一下!你等一下!”

林三酒一愣,頓時反應過來了。

媽的——她一把將漢均的尋人啟事給扔在了路上,暗罵一聲,騰地跳起來,掛斷了電話。

誰能想到他老婆居然是剛剛才把這張尋人啟事貼上去的,現在還沒走遠!

林三酒四下一望,果然看見從人行道的一頭上,有個穿著白衣服的人影正沒命地往這個方向跑,涼鞋“啪嗒、啪嗒”打在路上,每一步都十分響亮。路上行人紛紛避開她站到了一邊去;在他們的側目下,那女人還不住高喊著:“喂!你等一下!”

漢均妻子看見她了——幸虧她還保留著昨夜的打扮,雖然沒了口罩,遠遠看去也還是像個男人。

普通人再怎麼跑,對她而言也造不成威脅。林三酒一低頭,轉身就大步走開了——哪怕是走,她的速度也遠遠甩開了普通人的奔跑。隻需幾個轉彎,漢均的妻子就從身後徹底消失了,連她的喊聲都一絲也聽不見了;她在兩棟大廈之間的人行道上停下來時,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順手把漢均的手機仍舊揣進了兜裡。

……這樣也好,畢竟剛才沒有抽出電話卡的閒暇。

林三酒給漢均的妻子發了一條短信,叫她仍舊在今夜裡同一時間去花壇取手機後,就暫時先關了機。就算他的老婆一直守在花壇附近等著她出現,她也有辦法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把手機給扔進樹叢底下。

接下來的大半天,風平浪靜地過去了。

……當天晚上11點53分,漢均的妻子果然如約出現在了花壇旁邊。

她仍舊穿著白天的衣服——涼鞋、牛仔褲和白色T恤,頭發淩亂,雙眼浮腫,一張黯淡的橢圓臉。她手裡拿著一隻手機,打開了電筒光,低著頭在路上一邊走一邊找。

等她終於找到了那幾塊盲道上的碎磚時,她顫顫巍巍地吐了一口氣,急忙趴下來,伸手進樹叢裡摸索。她的指尖先摸到了一個塑料袋似的東西,但是太大了,硬硬的,不像是裝著手機,倒像是誰隨手塞進來的垃圾。她的手指又在地上探了探,這次摸到了一個冰涼的金屬麵。

她將電筒光往裡一照,果然看見了那一個熟悉的丈夫的手機。

她沒有伸手去拿,卻慢慢地將電筒光從手機上挪開了,挪進了樹叢深處。

在被手電光照亮的樹叢裡,漢均血青黑腫的臉,從被纏得緊緊的黑色塑料袋裡探出來,倒在泥土裡,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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