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8 失於地利(1 / 1)

末日樂園 須尾俱全 1688 字 2個月前

這個世界實在太過不同以往,林三酒花了好一會兒工夫,才算開始一點點理解了它的規則。

“也就是說,同樣一個礦泉水瓶上,瓶蓋雖然是圓形的,但是因為它中間沒有空隙,所以沒有lava……”她拿出礦泉水瓶示意時,芝麻餅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瓶口中間是空的,就有lava?”

“對。”

難怪胡子男人碰到了圓形地毯,卻沒有被lava吞沒——圓形地毯是實心的,就算非要鑽牛角尖說纖維與纖維之間也有空隙,那也不足以容納哪怕一根手指穿過去;這樣一來,他的肢體其實仍被“隔”在了圓環中心之外。

“可是我的同伴們沒有碰到水……”

“是不太好懂,”芝麻餅承認道,“不光是從圓環裡流出來的水,才會變成lava。你這麼想吧,凡是圓環,你把它中間那一片區域就當作是火山口,就沒錯了。無論你是把手伸進去,還是裡麵有東西流出來,或者像你那個黑衣服朋友一樣,探頭出來看了一眼又坐了回去……統統都等於立即被火山口裡的lava吞沒了。”

人偶師到底是怎麼消失的謎團,總算是在這兒被解開了——林三酒趕緊問道:“原來你都看見了?”

“是啊,”

芝麻餅因為剛才十分合作,此時嘴裡前八顆牙都已經長出來了,雖然因為牙醫林三酒的技術一般,每顆牙齒大小位置總有點不一致,但一眼望上去,倒還勉強算得上整齊:“他要是一直老老實實坐在圓環裡不要動,那反倒沒事了。你們是在11:30之前進入城市的,那時你的朋友應該已經坐在圓環裡了,對吧?當‘圓環’規則生效之後,他也自然被認為是火山口的一部分了……可惜他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規則。要不是有了這麼一個‘探頭出去再回來’的過程,他也不會被lava吞沒。”

怪不得連人偶師也中了招。誰能好端端地,忽然想到還有這種自己突然變成火山口的可能性?

再一想,她能僥幸不被吞沒,完全是撞了運氣:她那時隻是把手指放在了圓環上,想將其卡片化;拿起波西米亞的手鐲時,她的手指也正好是卡在手鐲外沿的。如果她恰好將手伸進圓環裡,要把它們撿起來,現在她也被吞進lava裡了。

“不過,”芝麻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也看見了,這個規則隻是對人有效罷了。你把瓶子裡的清水倒在床上,那麼它就還是清水……除非是落在人的身上,否則lava效果不會發生。”

說到這兒,她忽然自嘲般地低聲一笑:“不過即使發生了lava效果,我們的肉眼也是看不見的,一切都隻存在於感覺中。要是看在不知情的人眼裡,我們因為身上滴了一滴水,就痛苦成了那個樣子,肯定會以為我們精神不正常吧。”

這麼說來……那個身上一絲傷痕也沒有,人偶師卻說他“損壞”得連當人偶都站不起來了的死者,是因為被lava吞沒,所以才會形成那種古怪情況的?

林三酒仔細回憶了一會兒,卻說什麼也想不起來,有沒有在那附近看見圓環一類的東西了——因為那時夜色深濃,距離又遠,她幾乎沒看清楚什麼。

不管怎麼說,至少貓醫生是相當安全的了,如果它在這兒的話。

“一個人被lava吞沒之後,”這也是她的下一個問題,“會發生什麼?”

芝麻餅抱怨道:“你能把我的關節先接回去嗎?我夠合作的了吧?”

她確實很配合。林三酒想了想,卻還是沒動:“等你說完了,我一起把它們裝回去。”

芝麻餅四肢上每一個大關節都全部脫了臼,如果不是外力幫助,她自己頂多隻能蜷起腹部,借用腰腹和脖頸力量勉強抬起頭說話而已——這比較能讓人放心。

她焦躁地歎了口氣:“那你把我扶到牆邊坐著,我不想盯著你下巴說話。”

林三酒滿足了她這一個要求,讓她倚著洗手間外的牆壁坐好了。芝麻餅對她的觀感顯然一點兒也沒有因此好轉,冷冷地用眼尾餘光刺了她幾下,仍舊一肚子怨氣。

“回答我的問題。”

芝麻餅過了幾秒,才哼了一聲:“……你不是也大概猜到了嗎?不過你猜得並不完全對。每個人一開始,都有一個100%的存活率。”

“存活率?”林三酒感覺自己像個鸚鵡。

“對。不是那種前三次被吞沒了也不會死的機會,而是……”芝麻餅說到這兒,也覺得不大好解釋的樣子,皺眉想了一會兒。“每次被吞沒,你的存活率數字就會被扣掉一部分。具體扣掉多少、標準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唔比方說,你的那個長頭發朋友是因為把手伸進了圓環裡才被lava吞沒的,那麼她被扣掉的存活率數字,肯定就比那個黑衣服的男人少。因為那個黑衣服的男人是等於把頭伸進了圓環裡,存活率數字肯定就扣得多,你懂了吧?”

人偶師也太不幸了。

“那可是頭啊,這麼致命的關鍵部位……如果一開始有100%的存活率,恐怕也不剩多少了吧?依你的經驗看,他還剩多少?3%?5%?”林三酒懸起了心,問道。

“你還挺關心同伴的,”芝麻餅麵色稍稍緩和了些,“為什麼?他欠你錢?你拿他有用?”

“你不也挺關心你那個滿臉胡子的朋友嗎?”

“因為我們是朋友,”芝麻餅冷笑一聲,“我可不覺得還有多少彆的人也會像我們一樣,能夠在末日世界裡成為朋友的。”

“那你可要吃驚了。”

林三酒沒有多作解釋,一邊踱著步子一邊問道:“所以,你怎麼知道有人不會一開始就被扣掉百分之百的存活率,結果頭一次被lava吞沒就死了?”

“我也不敢保證一定就沒有這樣的事,”芝麻餅耷拉著眉毛,因為剛才激動下麵色紅白交加,雀斑更加顯眼了:“不過我們進入這個世界已經有六周了,目前還沒有聽說過有人一開始就被扣光了存活率的。”

“那麼被吞沒了的人,都去哪兒了?”林三酒不緊不慢地進入了這個關鍵問題——沒想到芝麻餅比她還不著急。

“我的牙,”她仰起頭張開嘴,含糊不清地說:“你光給我長出了八顆前牙有什麼用?我又不要做空姐。後麵大牙不長出來,我怎麼吃飯?”

林三酒知道她不見兔子不撒鷹,隻好耐下性子,又用牙刷棍沾了【牛骨湯】,探進了她的口腔深處。由於光線昏暗,口腔內部也是一團漆黑,很難看清牙齒到底長出來了沒有;她不得不把洗手間的燈打開,將芝麻餅調整成麵朝著燈光的姿勢,才總算瞧見了從昏暗牙床中緩緩伸出來的一點白。

“……和小時候一樣,長牙的時候真癢。”

芝麻餅將頭靠在洗手間門上,目光掃了掃:“你把軟管拿掉了?”

這是一間很典型的浴室,放了洗臉池、淋浴間、浴缸和一個馬桶。要是仔細看,就會發現所有的出水口,都是標準常見的致命圓形。原本芝麻餅手裡拿的那根綠色軟管,就是接在洗臉池水龍頭上的。

“嗯,”

管子現在已經在卡片庫裡了,說不定以後什麼時候會用上。林三酒又重複了一次自己的問題,“說話啊,被吞沒的人,都去了哪兒?”

“還能去哪,”芝麻餅一笑,“醫院。”

這兩個字不由叫林三酒精神一振:“醫院?是真正的醫院嗎?”

“還有假的醫院嗎?”芝麻餅斜了她一眼,“有一個地區性綜合醫院,成為了lava傷者的救治中心……所有被吞沒的人,隻要不是存活率太低當場就死了,那麼都會被送去那間醫院裡。”

“你知道它在哪裡?”林三酒急忙蹲下來,望著她問道。

如果這附近有醫院,那麼說不定胡苗苗也在那兒;要是能一口氣把三個人都找回來,那可太好了——她一邊想,一邊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芝麻餅的雙手。

兩隻白皙的手軟軟地交疊在一起,無力地垂放在大腿上。其中她的右手手指,正輕輕地搭在左手手腕上。

……林三酒記得自己把她拖過來的時候,她的兩隻手還是垂在身體兩側的。

就在她立即回過神的這一瞬間,還不等她抬頭,麵前的芝麻餅猛地吐出了一句:“第三道菜!”

林三酒心驚之下朝後一躍,立穩腳跟,馬上抬頭朝半空中望去。

然而她隨即就知道自己上了當。空氣裡什麼也沒有,那轉盤也沒有重新出現,反而芝麻餅所在之處,迅速傳來了兩聲骨頭相接的“咯啦”輕響——在回頭的那一瞬間中,林三酒已經明白了。

芝麻餅的五指關節沒有被卸掉,她竟然就利用十個指頭,“拖”著兩隻手一點點往一起湊,在終於湊到一起後,她也在不知不覺之間,不知道用什麼辦法重新接好了手腕。

但她不可能把所有關節都接好。當林三酒一步衝上去,抓向芝麻餅的時候,後者將自己的上半身摔回了浴室地板上,雙腿軟軟的拖在洗手間門外;能勉強動一動的,隻有雙手罷了——但是,這也就夠了。

“嗆啷”一聲響起時,林三酒剛剛抓著芝麻餅的小腿。她立即抬起了頭,目光落在了一個還在地上當當跳躍的圓形金屬片上;順著那肮臟金屬片的方向一望,她發現,原來洗臉池下竟還藏著一個下水口。

芝麻餅的手指不知何時摳起了下水道口的擋片,深深垂進了圓形下水道口的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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