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
波西米亞充滿了不甘心,目光仍舊流連著不肯從通往外界的路上收回來;她又想跑,又忍不住去看那個一溜煙跑得沒影了的死人,又要提防著那個吊眼睛小姑娘,一時間手忙腳亂、渾身叮當作響:“我,我不玩,我要走!”
“想走?你說走我就放你走呀?”
小姑娘嘻嘻一笑,碩大牙齒頓時全從嘴唇裡露了出來:“雖然你們還能看見外麵,不過你們現在已經在我的副本裡了。”
林三酒伸手拽住了波西米亞,示意她冷靜一點兒以後,轉頭望了望四周。這個副本與以往所經曆過的每一個都不同,它沒有任何形態:沒有邊界,也沒有什麼特殊空間,除了眼前多了一個穿著金色衣服的小姑娘之外,感覺像是仍然站在外頭一樣。
但怎麼跑也跑不遠這一點,足以證明她們二人現在又被另一個副本捕獲了。
“畢竟是鬥地主的副本嘛。”那個小姑娘像是察覺到了二人的心思,聳了聳肩膀,一雙眼珠之間距離極近,像是要把人的皮膚盯穿一個洞:“要是不湊齊三個人就玩不成,平時人數正好的時候不多,隻能乾等著,等再有人進來湊齊三個人或三個人的倍數。所以不能有遮擋呀,要不然來了人也瞧不見了。”
波西米亞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卻一點兒都沒有緩解她難看的麵色。
“你非要抓我們進來乾什麼?”不管受了多少打擊,她似乎總是能氣勢洶洶地重振旗鼓:“你挺大兩個眼珠子,看不見剛才有人跑了嗎?”
“那人都死了,也沒法玩牌了呀。”小姑娘笑嘻嘻地說,“你們實在不想鬥地主,也可以像他一樣死掉嘛。”
“沒有死人還能站起來跑掉的!”波西米亞怒氣衝衝地吼了她一句,“那肯定是什麼物品造成的假象!”
“那我可不關心。”小姑娘抹平了自己金光閃閃的裙子,再抬起手來的時候,不知何時多出了一疊撲克牌。“反正現在是你們進來了,你們就要和我玩鬥地主。”
林三酒與波西米亞不由對視了一眼。
這個副本想來一定也是陷阱重重,布滿了智力機關的遊戲……偏偏剛才“借”來的意識力,都早在擬態禮包的時候用完了。如果再“借”一次,那麼她們就不得不再去一次意識力星空;隻可惜眼前這個小姑娘卻不如剛才那個副本主人有耐心——“你們愣什麼呢?快點快點,我急死了,我都好久沒玩了。”
她一邊說一邊跺腳,手裡還“唰唰”地洗著牌,動作快得叫人眼花:“好了好了,我很公平的,還特地給你們洗了牌,都看見了哦?來來給你們發牌了,拿好!”
話音一落,她手中兩疊撲克就在空中旋轉著,直直迎著麵門甩了過來,二人忙退後半步,一把接住了。
撲克一入手,她們不由都低頭看了看。與普通鬥地主時的發牌不同,這疊牌很薄,數一數竟隻有五張。
“等等,你怎麼會公平?”林三酒眼看那小姑娘要張口時,急忙搶先一步截住了她的話頭:“你和剛才消消樂那個副本都是一樣的吧?”
“你什麼意思?”小姑娘轉過半張臉,高高吊起了眼角問道。
“他心心念念地要消滅進化者——想必你也是吧?”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望著她盯了幾秒,終於發出了一聲“嗯啊”。
“你們27個副本,都是為了同一目的才聚集在這兒的嗎?”
“你問題怎麼這麼多啊。”小姑娘歎了口氣,“是啊,那又怎麼樣?我們大家分散開的話,殺傷力不夠強大,而且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就讓你們幸存下去了。”
波西米亞盯著她眯起眼睛,嘴唇因為怒意而抿成了薄薄的一條線。
“你們關心其他副本沒有用,”小姑娘若無其事地翻了翻手裡的牌,“先從我這裡活著出去,再考慮接下去的其他二十六個副本吧。”
“那你說,你這個鬥地主是怎——二十六?你說二十六?”
林三酒一句話沒說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麵色登時一下變得鐵青——與此同時,那吊眼睛的小姑娘卻像是看見了什麼有趣的事兒一樣,清脆地“咯咯”笑了起來。
波西米亞愣了愣,也反應過來了:“你說錯了吧?我們已經度過了消消樂副本,從這兒出去以後,隻剩25個副本等著我們才對——”
“我沒說錯,”小姑娘從她們的反應裡得到了極大樂趣,“消消樂副本主人又不會被消除,隻不過是一局不慎輸了,有什麼可怕的?再抓住你們一次就好了嘛!我敢說,那個家夥現在一定就在附近等待機會呢。”
即使是車輪戰,隻要撐下去也有結束的時候;而這樣無休無止的副本挑戰,卻隻可能以她們二人的死為結局。
怪不得這麼多副本要聚集在一起!
林三酒又驚又怒,死死攥著手中撲克牌,幾乎要把它們都折彎了。沉默了幾秒,她忽然轉頭低聲對波西米亞問道:“你那張銀網——就是你用來攔截光影人的那個——具體是什麼用途?”
“你是想用它把我們和副本隔開?”一涉及到戰鬥,波西米亞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沉吟一會兒,她將一綹長卷發彆向了耳後,低聲說:“出了副本以後或許我們可以試試。”
那麼她們無論如何就必須先通過這場鬥地主才行了。
“隨便你們怎麼掙紮吧,”小姑娘等了不過幾秒,就已經顯而易見地不耐煩起來:“我不管,我要玩鬥地主了!”
“規則呢?”林三酒揚了揚手中的牌,“這裡怎麼隻有五張牌?”
“噢,好麻煩。”小姑娘皺起了臉,眼睛吊得更厲害了。“其實規則很簡單,每個人手上現在都有一張鬼牌,你們看看,是這樣吧?”
波西米亞哼了一聲:“你洗牌還洗得真均勻。”
小姑娘沒有答話,自顧自地解釋道:“鬼牌比任何一張牌都大,它可以管住所有牌。這一點很重要哦!因為除了鬼牌之外,剩下的隻有從1到10的數字牌而已,按照數字順序依次從小到大遞進,比如2管1,3管2……這一點你們懂吧?”
林三酒轉頭看了一眼波西米亞,後者立刻不高興了:“我們十二界裡的人也是會玩撲克牌的。”
“後出牌的,必須比前麵出的那張牌大,這也很好懂吧?”
目前為止都隻是很平常的撲克牌規矩,二人點了點頭。
“但是,鬥地主副本裡每次隻允許出一張單牌。”小姑娘豎起一根手指,又一次嘻嘻笑了,“而且不管出了什麼牌,不允許下家接不住。如果說自己牌不夠大而不要,就會有懲罰哦。”
“也就是說,”不等那小姑娘說明白是什麼懲罰,林三酒忽然插了一句話;她指了指波西米亞,問道:“如果我出了10,她卻沒有比10大的牌,就隻能出鬼牌了嗎?”
“對,而且誰的鬼牌被逼出來,誰就變成地主了。與普通鬥地主一樣,也是手中撲克先走光的人為勝——”
林三酒突然再次打斷了她。
“等等,實在是太複雜了,我一點兒也聽不懂。”她沒理會波西米亞投來的眼神,提議道:“要麼我們先玩一局吧,為了更好地領會規則……怎麼樣?”
小姑娘頓了頓。
“這麼簡單的規則你都聽不懂?你是怎麼過的消消樂副本?”
“都是她腦子靈光,”林三酒朝波西米亞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笑道:“如果不是她,我早就死在裡麵了。”
“她……?”小姑娘狐疑的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轉,忽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一次咯咯笑了起來:“好,那就來玩一局。”
波西米亞臉色一緊,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小姑娘這句話中的陷阱;然而不等她出聲反對,林三酒像是鬆了口氣似的,竟首先打出了一張“2”:“我這樣行嗎?”
“對——”
小姑娘才說了一個字,不等她繼續往下解釋,林三酒就推了波西米亞一把:“該你了。”
“你這個人什麼毛病?”波西米亞又疑惑又惱怒地瞥了她一眼,與她目光一碰,卻忍住了後半句話,總算還是試探著放下了一張“3”。
“你們老打斷我,還聽不聽規則了?”小姑娘一邊抬高嗓音,一邊扔下了一張“6”。
“哦哦,我有7,我有7——”林三酒忙不迭地放下了7,又推了一下波西米亞,轉頭對小姑娘說:“好了,你講嘛。”
波西米亞咬著嘴唇猶豫了一會兒,終於抽出了一張10放下了。
“啊哈!”小姑娘突然高興起來,“看來你已經掌握到這個遊戲的精髓了!沒錯,就是要把下家逼到不得不出鬼牌才行,比方說我現在——”
“不好意思,請你再稍等一下。”
林三酒第四次打斷了她,從手心裡拿出了一團皺巴巴的衛生紙,朝小姑娘態度誠懇地一笑:“你感覺到了嗎?”
“感覺到什——”
這句話不等說完,小姑娘的表情突然變了。她猛地立起兩條稀淡的眉毛,仿佛重重吃了一驚;然而就在同一時間,林三酒和波西米亞手上剩下的三張牌,就在一陣耀眼白光中霎時消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