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陽沉沉地墜了下去,像是半顆橙色的鴨蛋黃,即將消溶在一片暗藍色的天空裡了。早已失去了熱度的微紅光芒,無力地落在了天幕下的世界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住消退;路燈被拉出了一條條長長影子的“南瓜之路”上,氣氛正在一片沉默中漸漸地緊張了起來。
即使將話又問了一遍,林三酒所得到的回應仍然隻有一片死寂。
她的一顆心早已吊得高高的了,連連退了兩步;人偶師一行人與畫麵的吸力僵持住了,過了好一會兒了也沒動過一分——為免夜長夢多,她立刻轉頭衝著畫師喊了一句:“……加大吸力!”
加大吸力的辦法,就是由畫師進一步完善畫麵的真實度;當材質、紋理和光影都被完善以後,吸力將會達到這件特殊物品的最大程度——那個看起來完全與真人無二的“畫師”聞言,隨即沾了點顏料,又將筆落在了畫布上。
隨著他的每一筆,林三酒都能感覺到吸力的逐漸增強;一個拽著一個的人偶們在這股怪力的影響下,手臂皮膚紛紛地綻裂了開來,有的甚至能聽見肌肉斷裂的聲音——然而他們並不是活人,看起來似乎毫無痛覺,因此竟連一聲哼也沒發出來。
“你現在告訴我他們在哪兒,我……”
林三酒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人偶師打斷了。
“……你這個東西倒是挺有意思的。”剛才由於憤怒而潮紅的臉,此時漸漸地恢複了一片蒼白;人偶師的一雙眼珠盯緊了林三酒,微微地露出了一個笑:“讓你高興了一會兒,對吧?”
在林三酒心中驟然一緊的同時,她的身體已經迅速朝後飛躍了出去——那一瞬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她壓根兒也沒有看清楚;隻聽一陣轟然巨響,當她雙腳落地、再一抬眼的時候,人偶師已經站在了地麵上。
而那個畫師連同他的畫板,都像是被什麼衝擊波給砸了個正著似的,遠遠地飛了出去,一路擊碎了無數商鋪的外牆,陷進了一堆碎磚瓦裡,看不見了。
……我就知道這樣攔不住他……
林三酒心裡暗暗地想道。
還好,還有另一手準備——
“你們,去把那個人給我帶回來,”人偶師頭也沒回地吩咐了一句,身後幾個人偶立刻飛身衝了出去。“……這個能力,以後我也用得上。”
他以為那也是一個進化者——!
這個念頭從林三酒的腦海中閃了過去,讓她隱隱地一凜,但卻一時想不出來能借著這個誤會做點什麼好;然而她接下來也沒有時間多想了,因為人偶師已經朝她轉過了頭。
如果不是進入了“純觸”狀態,換作以前的林三酒,隻怕連中招了也反應不過來怎麼回事——一瞬間,她的身體發膚迅速捕捉到了空氣中多了一絲不屬於這個環境、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這東西從人偶師的指尖中****了出來,不及眨眼已經挨近了林三酒的身體。
在“純觸”狀態下尖嘯一般的警告裡,她根本來不及做什麼了,當下身體往地上一跌,險險避了過去。然而空氣中那無形的東西一個拐彎,卻又朝著她筆直衝了下來——林三酒一咬牙,手中猛然甩出了一張卡片,半空中陡然現身的一個陰影,終於在迎上了那東西以後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說起來多,但實際上一切都隻發生在呼吸之間;林三酒的反應可以說是快得叫人吃驚了——她立刻跳起了身,往後退了一步,目光這才聚在了地上。
她剛才匆忙之下,叫出的不是彆的,正是任楠的屍體。
此刻路上忽然多出了一個口目怒張、已經死透了的男人屍體,卻僅僅隻讓人偶師多看了一眼。他朝林三酒溫柔地笑笑:“……真有趣。不過我的【病魔】有很多,而你有幾具屍體來擋呢?”
在林三酒圓睜的眼睛下,任楠的屍體忽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地枯萎了下去。仿佛是一個被重病折磨纏繞了很久才終於死去的人,任楠的頭發迅速地落光了,兩頰深深地陷了下去,肚皮卻逐漸地鼓脹了起來。
是特殊物品?
“你聽說過300路嗎——”
在林三酒喊出這一聲的同時,前方空氣頓時一分,又一個無形無色的【病魔】朝她疾衝了過來。不是特殊物品,那麼看來隻能是進化能力了!
【病魔】
就像是艾滋病人的一滴血,或者肺結核患者的一星唾沫,這個能力的發出方式,是一個瞧不見的“傳染源”;在落到人體上以後,將會在幾秒鐘之內將疾病潛伏、發作、進入晚期等等一係列的階段完成。發作的病症五花八門,選自多個世界多個物種,隨機在目標身上出現,持續時間為一分鐘。一分鐘以後,無論目標是死、是痊愈,還是出現後遺症,那都要看目標本身的體質和恢複能力。
一旦被這個東西沾上,恐怕就要變成任楠那個樣子了。林三酒腳下一蹬,朝空中一翻,【病魔】從她腳底下飛了過去;隻是她根本也不能鬆口氣,【病魔】在她身後調了一個頭,衝向了她的後背。
“這個——!”
這一次沒有把耳導的屍體叫出來,林三酒伸長手臂一把抓住了路邊當做路燈的一個南瓜殼;她身體在空中一卷,南瓜便飛向了【病魔】。
下一秒,她掌心的皮膚微微一癢,什麼東西已經迅速地鑽進了她的皮膚裡。
“是這樣的,”在林三酒從空中摔下來的同時,人偶師挑高了一邊嘴角,“……它能夠無視非人體的阻礙呢。”
幾乎人還沒有落地,林三酒便覺頭腦一陣昏沉;在人偶師十分滿意的目光裡,她猛然閉起眼,接著大大地打出了一聲“哈嚏!”——
一擦鼻子再一抬頭,人偶師一雙眼睛已經瞪圓了。
“……感冒?你得的居然是感冒?”他的聲氣充滿了不可置信,“我用【病魔】攻擊了上百人——”
他沒說完的話,林三酒自然也猜到了;看看任楠的樣子就知道了,想來她還是頭一個兒在【病魔】的攻擊下得感冒的。再次在心裡感激了一遍薛衾,她二話不說,【龍卷風鞭子】的攻勢已經裹挾著一股颶風,朝人偶師襲了過去。
“看來不認真點也不行了啊,”人偶師沉下了臉,盯著麵前仿佛要吞吃天地似的風,一步也沒有退;他接下來的一個動作,頓時讓林三酒精神一震。
雖然看起來樣子不大相同,但人偶師輕輕舒展開的手臂,卻馬上讓她想起了黑澤忌作為“瑪格麗特王後”時,曾經用來重創過她的那個招式——
人偶師的身前沒有出現漩渦,然而龍卷風掀起的狂暴亂流,卻在幾個呼吸之間就被迅速地消融、化解了;也不知道對方做了什麼,當林三酒再一眨眼時,人偶師塗著金粉的臉,已經就在幾十厘米之外了。
一股海嘯般的勢,豁然從天地之間湧了起來,朝她劈頭蓋臉地壓了下來。
即使有了“幸運能力”的加持,人偶師的每一記攻擊,都仍然叫林三酒不得不拚儘全力地應對,才能在攻擊後的間隙裡還喘著氣;即使時日還短,但要不是黑澤忌教給她的戰鬥方法,她恐怕根本撐不下來對方狂風暴雨般、連眼睛都看不出來痕跡的襲擊。
事實上,如果不是靠著“純觸狀態”勉強能分辨出攻勢的話,現在的人偶師用肉眼看起來,仿佛隻是在悠悠哉哉地站著,偶爾動一動手臂而已。
……現在早就不再是拖住人偶師的問題了。
假如還抱著拖住他一會兒是一會兒的心態的話,林三酒可能死得比誰都快;唯有全心沉浸在了戰鬥狀態裡,用上了以命搏命的打法,這才給她從人偶師手裡掙下了一條命。她甚至連動用進化能力或者特殊物品的功夫都沒有,全副心神隻能一霎也不能離開地專注在人偶師的每一絲動勢裡——即使這樣,好幾次還是靠了“幸運”,她才好不容易沒有受傷的。
在林三酒咬著牙、苦苦捱著的同時,意老師也在不斷地替她計算著時間。
“5點58、59……6點了,6點了!”她的聲音聽起來異樣地高,顯然也是被驚懼和興奮衝擊得發顫,“——6點1分了!怎麼還不來!”
好像坐在過山車上了似的,林三酒的一顆心高高地一揚,一股血液直衝大腦;死死咬住嘴唇,她忽然不願意去想她期盼的第二手準備現在還沒有現身的這件事了。
人偶師的麵色越來越輕鬆閒適,半張臉上又浮出了一個笑來;即使眼前的這個女人一開始有點滑不留手,他此刻也有十足把握能將她的性命留下來了。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正當人偶師踏前一步,準備給林三酒來一記重擊的時候,從二人身旁不遠的地方,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那個,喂,你們好,停一停手好嗎。”
——來了!
借著人偶師微微一滯的功夫,林三酒迅速抓住了這個空隙,翻身跳出了幾米之外,頓住了身子。
再往遠逃可就不行了,因為……她怕來人誤會她而受到“懲罰”。
人偶師眯起眼,慢慢地轉過頭,目光落在了路旁一個不知何時來的小孩身上。
……世上再沒有比這個小孩更像小孩的人了。
穿著一身條紋背心短褲,細伶伶的胳膊腿,嘴角還沾著吃過糖以後的黏黏痕跡,鼻子底下掛著一汪清亮的液體——然而正是這個小男孩,在吃了人偶師一連幾個【病魔】以後,卻連半點兒反應也沒有。
“……副本生物?”人偶師頓時也明白了過來,目光一下子轉回到了林三酒身上。
高個兒女人朝他露出了一個親切的笑容,隨即像是大鬆了一口氣似的,竟然就此癱坐在了地上——顯然是對這個小男孩的到來,心裡早就有數了。
“你剛才攻擊我好多下啊,”小男孩吸著鼻涕說,“……不過不疼,這一次就先算了。反正你要交的體力值也不少……”
“等等等等,”即使人偶師十分強大,他也不會與代表副本的生物相抗衡:“……交什麼體力值?”
坐在對麵的林三酒,又一次燦爛地朝他笑了起來。
小男孩在身上翻了一遍,從褲袋裡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條。一邊吸鼻子,他一邊說道:“……接到了燒烤店老板娘、果凍屋老板和咖啡店老板的報告,叔叔你毀掉了玻璃門、3張桌子、4盞燈,外牆一堵……共計要賠償207個體力值。”
還不等人偶師消化完他的話,小男孩又轉頭對林三酒道:“姐姐你打破了燒烤店老板娘的兩盞燈,也要賠30個體力值哦。”
這30個體力值,林三酒簡直不能給得更痛快了——當她笑容滿麵地收回了手腕時,呆呆的人偶師才暴起了一聲怒吼:“——你說什麼?賠個屁,這兒可是副本!”
……這兒的確是副本不假。
……在幾分鐘以前,幾人還在燒烤店中混戰的時候,林三酒朝老板娘喊了一句閉嘴。
然而後者不但沒有閉嘴,反而對著她把話說完了:“……你打破了我的燈,要賠我體力值。”
“這個還要賠體力值?!”
“本來是不要的,”老板娘輕聲而快速地衝著她的背影喊了一句,“但是因為你現在很幸運,所以就要賠了。”
——這個邏輯,是當林三酒衝向了門邊,目光落在一地玻璃碎片上的時候才反應了過來的。
假如自己打破了燈都要賠,那打破了門和牆壁的人偶師該賠多少?
“你看,”她好整以暇地對人偶師笑著說,“我這個能力吧,能給我帶來五分鐘的好運,因此影響了副本的運作,導致他們現在要對咱們收取損壞物品的賠償了。老板娘說了,收體力值的人6點來,我這不正等著呢嗎?”
人偶師一張臉早就變得雪白,嘴唇顫得幾乎瞧不清了。
即使人偶師一路走來,早憑著他的實力賺到了不少體力值,但也絕對不到212個這麼多——
“現在已經天黑了,”小男孩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彆忘了,過夜還要10個體力值呢……如果體力值不夠,隻好拿身體湊了。”
“行啊,”人偶師猛然迸發出一陣狂怒之下的大笑,“讓我拿她的身體湊吧!”
話音未落,他已經虛化成了一道極淡的黑影撲向了林三酒;她早在人偶師笑起來的時候就有所防範了,然而要不是那個小男孩忽然在後頭一伸手,就拽住了人偶師的褲腳的話,林三酒恐怕仍然要吃一個大虧——從麵目猙獰的人偶師身邊退出去的時候,她也是一張臉雪白了。
如果不是投了這一個巧,隻怕她根本不能扳倒人偶師……
“彆鬨了,叔叔,”小男孩很懂事似的說,“你身上有187個體力值,都給了我吧……”
半邊麵皮一皺,人偶師猛地重重在小男孩臉上啐了一口;一雙眼睛血紅,他看起來幾乎恨不得吃人:“……剩下的,你要拿我的什麼走?”
“最值錢的那個器官,叔叔你已經沒有了。算上過夜的10點體力值,我要拿走兩條腿和一條胳膊……”
人偶師的麵皮,忽然像風暴過後的海麵一樣漸漸平靜了下來——他冷著一張臉,忽然往地上一坐,死死地盯住了林三酒,看也不看小男孩一眼:“你拿吧!”
竟然好像在轉瞬之間已經接受了事實一樣。
即使手下人偶無數,但是人偶師最大的戰力,仍然還是他自己。在缺失了身體的一大部分以後,他以後甚至連新人偶都會很難抓到了……
如果換成是林三酒,她自問做不到這麼快就能豁出去。
小男孩剛邁了一步,忽然肩頭上多出一隻手,將他按了按;抬頭一看,原來是林三酒。
“小弟弟,你給我一分鐘。”她朝他笑了一下。皮格馬利翁項圈的5分鐘還沒有完全過去,小男孩果然點了點頭;隨即,她蹲坐在了人偶師麵前。
二人沉默了幾秒,各自都沒有出聲。
“不得不說,你這也算是實力的一種。”人偶師先冷笑了一聲。
歎了一口氣,林三酒緩緩開口了。
“……雖然我無意間發現了你的秘密,”她的語氣也很疲憊,“但是我又絕不會說出去,你何必要把這件事鬨到這種地步?現在要斷手斷腳了……”
“你以為我稀罕的是這些肢體?”人偶師驟然厲聲打斷了她,眼睛再一次由於憤怒而紅了起來,“你根本不知道我失去的是什麼!你個白癡!”
“是,是,”林三酒毫不往心裡去地擺擺手,“我知道,終點所給出的終極大禮包,對吧?”
人偶師一下子抿緊了嘴唇,目光陰沉銳利得像是能夠將林三酒剮上好幾遍。
這個家夥的性格陰暗偏激,要想從他嘴裡套出樓氏兄妹的下落,非得花上一點兒心思不可——林三酒朝他笑了笑,“你還傻呢!你知道聖誕老人吧?你倆是不是有仇?”
人偶師一怔。
“告訴你吧,他追進來了!而且彆看他不是成長型,也照樣快追到這兒了……跟你目的也是一樣的。你戰力雖然厲害,但是跟他鬥,估計也是兩敗俱傷……那禮包是個什麼玩意兒,能讓你這麼拚命?”
這句話好像突然按下了一個什麼開關似的,人偶師的表情一下子變了。這是一個林三酒從沒有在他臉上見過的表情,一時竟然讓她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了——
“……這樣啊,原來他也來了。”他聲氣淡淡地說,垂下了眼皮。“……是一個願望。不管是什麼,星空遊樂園都會幫你實現的一個願望。”
願望?
林三酒一驚。
“不過現在看來,”人偶師一瞬間好像什麼情緒都沒有了,隻剩下了一片茫然的空白。與其說他在和林三酒說話,不如說更像是在喃喃地自言自語:“……已經發生的過去,看來靠人力最終也是無法逆轉的……”
“咚”的一聲,人偶師似乎非常疲倦了似的,一頭栽在地上,躺倒不動了。
“那個孩子呢?怎麼還不來拿他的東西?”他一雙眼睛盯著深藍色的夜空,聲音清淡地問道。
不知怎麼的,林三酒再次按住了小男孩,打量了一眼人偶師。
她雖然沒有女媧那樣絕頂的智慧,但是她卻有自己的另一個特質——
從此刻的人偶師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氣場,分明正是一種平靜的絕望。
……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願望?
“我有兩個東西可以提供給你,可以讓你有機會拿到那個禮包,”林三酒潤了潤嗓子,有些遲疑地說道,“……隻需要你告訴我樓氏兄妹的下落,以及答應不再來追殺我。”
第二個條件她也不確定人偶師會不會遵守承諾,但是反正是提條件,提出來也沒什麼傷害——
過了許久,感覺上好像連星子都出來了、小男孩都不耐煩了的時候,人偶師才沙啞地慢慢問了一句:“……你能給我什麼?”
“你缺的體力值我可以補給你,”林三酒飛快地說,“我還可以告訴你聖誕老人下一步的動向。”
人偶師“騰”地就坐了起來,倒是把她嚇了一跳。
人偶師不可思議地看著林三酒,仿佛在打量一個傻瓜:“……你要知道,這個小男孩一走,我照樣可以殺了你。你願意為了那兩個孩子冒這樣的險?”
林三酒咬牙想了幾秒,還是點了點頭。實在不行,她還可以去投奔黑澤忌——
“就是你這種自以為正義的人,我最討厭了。”人偶師嫌惡地皺起眉毛,好像看見了一個蟲子似的:“……不過算你幸運,我這個人有一點堅持,就是從不會反口。”
……算誰幸運啊!
暗暗地在心裡抱怨了一句,林三酒用【防護力場】包住了手,猶疑地握了一下人偶師伸出來的冰涼手指。
對她的小動作仿佛了如指掌一樣,人偶師輕蔑地一抬下巴,開了口;與此同時,林三酒也正好說起了聖誕老人來——
“那一對兄妹是我帶走的不假,但是我轉手就把他們交給了成長者聯盟……”
“成長者聯盟的人設計要讓聖誕老人來找你——”
二人同時住了嘴。
……咦?
人偶師想了想,臉上浮起了嘲諷。
“……你以為,關於這個遊樂園副本的事,是誰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