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霍硯舟送回去之後,她回到自己家裡,馬上發了消息給Z。
【明天我要去逛街,能給你買點兒情侶用品嗎?比如杯子,牙刷。】
那邊又是秒回,仿佛手機就放在他的手邊。
【可以。】
大概是怕自己的語氣太冷了,他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我很高興。】
黎歲的嘴角彎了彎,剛在床上躺下,手機就響了,這次是老院長打來的。
陳鳴在今天上午就已經被移到大醫院去了,目前還是那個狀態。
“黎歲,劉竹還在等你。”
黎歲這兩天有打聽過監獄那邊的情況,但黎家畢竟是純粹的從商家庭,手伸不了這麼長。
她也不能再去找秦有期了,因為秦有期跟秦家的關係尷尬。
至於霍硯舟,她現在還處於在贖罪的階段,哪裡敢又去欠人家的人情。
想來想去,居然隻有霍佑寧。
這幾天霍佑寧倒是很安靜。
她立即給霍佑寧打了電話,霍佑寧的語氣嘶啞,像是剛生過一場重病。
黎歲也懶得多問,“兩江監獄那邊,你有人脈麼?我想帶個人進去探監。”
霍佑寧一瞬間從床上爬了起來,他的後背都是鮮血,已經在床上趴了好幾個小時了。
但是黎歲難得給他打電話,他強撐著一口氣。
“有,霍家人想進去很輕鬆,不過你得讓我陪你一起去。”
黎歲答應了,然後很快通知了劉竹。
晚上十點,霍佑寧的汽車準時出現在她住的地方樓下。
她上車的時候,感覺到他握著方向盤的雙手都有些無力。
“你怎麼了?”
霍佑寧的唇瓣都是白的,“我......算了,你明天就知道了。”
黎歲對他的事情不感興趣,也就敷衍點頭,“行吧。”
汽車在兩江監獄停下的時候,劉竹已經在那裡等著了,她來得很匆忙,雙手一直在顫抖。
看到黎歲的時候,下意識又要跪下去。
黎歲連忙將她扶起來,“走吧,進去,你老公應該已經在等著你了。”
劉竹擦了擦臉上的淚,將手裡拎著的包裹掂了掂。
最後一次收到陳鐘的信時,他說在裡麵總是吃不飽飯,還要經常挨打,她心疼,所以這次帶了很多吃的進去。
三個人就在房間裡等著,劉竹焦急的一直攥緊膝蓋上的布料,眼眶微紅,很期待見到陳鐘。
可是兩人已經好幾年沒見了,再見竟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黎歲看到她這樣的表現,也有些心酸。
而霍佑寧完全不知道劉竹是誰,他靠著牆,額頭上一直在冒冷汗,黎歲甚至從他身上嗅到了很濃重的血腥氣。
但霍佑寧不說,她就不問。
過了十分鐘,突然有人打開了房間的門。
“誰是陳鐘的家屬?”
劉竹的眼裡一亮,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我,我是......他人呢?”
警察的臉上都是惋惜,“你好,很遺憾的通知你,陳鐘在半個小時之前突然去世了。”
劉竹整個人都晃了一下,急忙扶住旁邊的牆,“不會的,不會的,我要見到他,至少讓我見他最後一麵吧,我給他帶了他最喜歡的包子,這次肯定不會餓肚子了。”
警察往後退了一步,“他確實去世了,我們是來通知你去認領屍體的,目前屍體已經在太平間。”
黎歲聽到這話,馬上走到劉竹身邊,將她扶住。
他以為劉竹很快就會暈過去,可她深深地閉上眼睛,臉頰上已經滿是淚水。
“請帶我去太平間,麻煩了。”
黎歲心裡也很震撼難受,去太平間的路上,車廂裡十分沉悶。
到了地方之後,她扶著劉竹下車。
劉竹摔了一跤,額頭差點兒撞到尖銳的石頭。
黎歲連忙用手擋住,自己的手背蹭出了一片血跡。
但是劉竹看不見,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視線,她還在跌跌撞撞的往前走,黎歲也隻能跟上。
到達陳鐘的屍體前,劉竹顫抖著將白布掀開。
她本來以為這幾年自己已經變得夠老了,可陳鐘更老,骨瘦如柴,一看就沒少過苦日子。
看到這一幕,劉竹再也忍不住,抱著屍體崩潰大哭,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仿佛喪失了所有語言係統。
“啊啊啊!啊啊啊!”
她不停搖著陳鐘的屍體,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在屍體上。
但死去的人再也無法回應她什麼了。
黎歲就站在劉竹的背後,這個時候無比痛恨黎雅的絕情。
因為一己之私,將兩個善良的人拖入地獄。
劉竹搖得累了,緩緩跪在了地上,扶著床邊哭,枯瘦的手背暴起一條條青筋。
黎歲想安慰什麼,卻感覺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嗓子,有些後悔,她該早點兒處理這件事的,也許劉竹就能見到陳鐘最後一麵。
劉竹哭完了,冷靜的撐起身子,將陳鐘的屍體蓋上,然後轉身給黎歲磕了幾個頭。
黎歲嚇得就要跟著跪下去。
“劉女士,對不起,是我速度太慢了。”
劉竹沉默著搖頭,然後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人在巨大的悲痛麵前,會真的喪失語言係統。
她現在想安慰黎歲,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能指著自己的嗓子示意,搖頭。
黎歲的心臟瞬間被刺了一下,痛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