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翁顯然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怪笑一聲,不進反退。
“告訴我,那個人在哪裡。”鶴翁道:“你實話實說,老夫便會救你們,也定會讓你們安全離開柳子山.....!”
“我不信你!”魏長樂反應迅速,已經探手抓住門。
那巨大的吸力已經將鐘離馗吸過去。
“不信我,你們就隻能死在這裡。”鶴翁道:“她會喝光你們的血......!”
鐘離馗身不由己,身體被吸到內屋門邊,探手抓住門框。
他身體發抖,扭頭看過去,隻見到那女怪物兩隻肥壯的手臂展開,似乎要擁抱什麼。
鐘離馗也是修武之人,亦知道江湖上有諸多詭異功夫。
以內力將人吸附過去,這種功夫他也是聽說過。
控鶴功、擒虎功都可如此。
但內力修為不足,根本不可能修成這般功夫。
這女怪物有此能耐,足見她的實力未必在鶴翁之下。
一個鶴翁就已經無法應付,再加上一個女怪物,那簡直是夢魘。
猛然間,魏長樂突然鬆手,就地一滾,速度快極。
隻見他瞬間滾到了屋角,探手抓住了一隻油壇。
鐘離馗此刻已經難以堅持,見魏長樂如此,也不知他葫蘆裡賣上的什麼藥。
但他此刻根本不能開口,一旦說話,氣息破了,身體立刻便被扯過去。
魏長樂一隻手拎著油壇,一個箭步衝過去,將桌上的那盞油燈拆在了手中。
也便在此時,“哢嚓”一聲響。
鐘離馗手抓的門框碎裂,他手上再無著力點,低呼一聲,身體已經被女怪物扯了過去。
魏長樂卻也如同一頭獵豹般,衝到屋內。
他低吼一聲,將手中的油壇朝著那女怪物狠狠砸過去。
“啪!”
油壇後發先至,比鐘離馗更快砸到女怪物如氣球般的肚皮上。
油壇瞬間碎裂,裡麵的燈油瞬間潑灑在女怪物身上。
這女怪物身上本就油膩非常,這燈油潑灑在身上,讓她身體頓時一片油光。
“該死.....!”
女怪物發出一聲怪叫,乍聽倒像是男人粗重的聲音。
魏長樂知道這是因為她身體太過肥碩,嗓子也發生了變化。
“同歸於儘!”魏長樂舉起手中的油燈,厲聲道:“燒死你!”
隻是一瞬間,那股吸力消失的無影無蹤。
鐘離馗距離女怪物已經咫尺之遙。
他額頭上滿是冷汗,驚駭之下,已經不在意女怪物身上散發出來的濃鬱惡臭。
身體有些發僵,緩緩扭頭,看向魏長樂。
這一刻,他心中既是慶幸,又是驚歎。
他可以斷定,就差那麼一點點,自己一旦被女怪物抓住,必死無疑。
再次死裡逃生,自然是慶幸。
現在他自己都數不清,這短短幾天,自己被魏長樂從閻王殿拉回來幾次。
驚歎的是,在如此生死存亡時刻,魏長樂竟然能想到如此怪招。
機會稍縱即逝。
魏長樂在這瞬間能夠利用身邊的物事,對實力恐怖的對手造成脅迫。
女怪物雖然不似人形,腦滿肥腸,但腦子顯然還很清楚。
她身上被一壇火油澆灑,這油燈但凡砸過去,瞬間著火。
幾乎陷在肥肉之中的那雙眼睛,渾濁之中卻也是帶著恐懼。
“寧郎......!”女怪物肥碩的身體往後縮,“快救我,快救我.....他們.....他們要燒.....燒死我,我......我怕......!”
她的語氣竟帶著一點點撒嬌發嗔的味道,但粗中的嗓音,卻又顯得異常詭異。
身影一閃。
鶴翁已經搶進堂內。
看到魏長樂舉著油燈,又見那女怪物身上滿是油光,油壇碎片四散開來,鶴翁瞬間明白是怎麼回事。
他麵上滿是懊惱之色,身體發抖,“你們.....你們好卑鄙,竟然.....竟然用這種卑劣手段......!”
此言一出,魏長樂和鐘離馗差點笑出聲。
“小影,你.....你彆怕,我在這裡,我會救你......!”鶴翁見到女怪物身體在發抖,竟是溫柔至極,“他們不會傷你,我.....我保證他們不會傷到你......!”
“你保證個錘子!”鐘離馗惱道:“老怪物,你再往前一步,大家一起死!”
魏長樂後背此刻卻都是冷汗。
剛才千鈞一發之際,他知道以自己和鐘離馗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是這兩個怪物的對手。
搞不好今天兩人就會變成農舍邊上那骨山中的兩具白骨。
但他腦中卻也瞬間意識到,鶴翁將女怪物單獨安排在此處,隻能說明這女怪物對鶴翁極其重要。
他看到屋內地板上的厚厚血跡後,瞬間就斷定,骨山那些遇害者慘死,肯定與這女怪物有關。
鶴翁不在意犧牲那麼多性命提供給這女怪物,當然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女怪物死在眼前。
最可怕的是,那女怪物的實力也是異常恐怖,硬拚肯定是不行。
說來也巧,顯然是為了保證這農舍裡麵可以隨時點燈,所以屋裡準備了幾壇火油。
生死存亡時刻,魏長樂便想到這一招。
拿到火油,借助女怪物的吸力靠近過去,然後將油壇砸過去。
如此一來,女怪物身上都是火油,隻需要一點火星子,立馬就能點燃。
那女怪物一時間顯然也沒有反應過來,任由油壇砸在了自己身上。
等魏長樂舉起油燈,女怪物反應過來之際,為時已晚。
就連鶴翁也想不到在如此絕境之下,魏長樂還能想出如此怪招。
“彆動手.....!”鶴翁語氣竟然變得異常的謙卑,哀求道:“你們彆傷害她,求求你們,不要.....不要傷害她。她膽子小,彆嚇著她......!”
鐘離馗睜大眼睛。
他著實想不到,修為高深莫測的鶴翁,竟然為了這樣一個宛若肥豬一樣的女怪物,如此謙卑。
忽然間,卻聽到抽泣聲響起。
鐘離馗回過頭,發現女怪物縮在牆下,蜷成一團,這下子還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肉球。
這肉球在顫抖,也因此渾身肥肉蕩漾。
她竟然在哭!
“我怕.....他們要.....要燒死我.....!”女怪物瑟瑟發抖,“我不想這樣死,寧郎,我.....我好害怕.....!”
魏長樂此刻卻是錯愕不已。
一個稱呼對方為寧郎,一個則稱呼對方為小影。
這.....這兩個怪物,難道竟是一對情侶?
“彆怕,小影彆怕.....!”鶴翁急的腦門子上滿是冷汗,“他們隻是和你開玩笑,不會傷你......!”
忽然想到什麼,鶴翁上前一步,柔聲道:“你是不是困了?閉上眼睛,很快就能睡著。睡著了,什麼都不怕了。”
“那.....那等我醒來,他們是不是就不在了?”
“對,等你一覺醒來,他們就走了。”鶴翁道:“小影乖,閉上眼睛,好好睡覺.....!”
女怪物情緒似乎緩和不少,竟然真的撒嬌道:“那.....那你唱歌,你給我唱歌,我很快就能入睡......!”
鶴翁道:“好,我給你唱歌......!”
他竟然真的開始唱歌。
雖然歌聲讓人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但鶴翁唱的很認真,甚至脈脈含情。
魏長樂甚至能聽清楚鶴翁的歌詞,那分明是一首情歌。
他與鐘離馗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愕。
誰能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一個匪夷所思的狀況。
但沒過多久,渾身肥肉抖動的女怪物竟然真的安靜下來,沉沉睡去。
等女怪物的呼嚕聲響起,鶴翁的歌聲才停下來。
他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緩緩坐了下去。
“她.....她是你老婆?”魏長樂終於忍不住問道。
鶴翁點點頭,歎道:“我們相濡以沫快七十年了......!”
鐘離馗卻已經怒聲問道:“邊上的那些白骨,都是怎麼回事?”
鶴翁盤膝坐在地上,長歎一聲。
“鶴翁,你是故意拖延時間?”魏長樂冷笑一聲,“你是想等油燈熄滅?”
鐘離馗握拳頭道:“老東西,你放心,油燈熄滅之前,我們肯定會讓你老婆陪葬。”
“到了這個份上,我們無路可走。”魏長樂也道:“我知道,油燈熄滅,你立刻就會動手。反正是一死,我們死,也不會讓.....嘿嘿,也不會讓你老婆活,收拾一個是一個!”
鶴翁卻不猶豫,抬起一隻手臂。
魏長樂唯恐他用內功震滅油燈,立刻抬起一隻手護住,作勢便要砸在女怪物身上。
卻見鶴翁右手呈爪,將屋角剩下那壇火油吸過來,然後用內力穩穩地放到了鐘離馗腳下。
“這一壇火油,至少能燒上三天!”鶴翁道:“老夫可以承諾,隻要你們不傷害小影,老夫也絕不會輕舉妄動。如果你們能放過小影,老夫什麼都願意做。”
“她對你這麼重要?”魏長樂皺眉道。
按理來說,這種時候,以鶴翁的精明,本該表現得根本不在意女怪物,如此才能讓女怪物顯得價值不大,談判的底氣才會大許多。
但鶴翁卻沒有任何掩飾。
“我可以用自己的命換她一條命!”鶴翁竟是異常堅定道。
魏長樂心想原來這老怪物還是個情種。
但一個陰森可怖的老怪物,對一個滿身油脂的女肥豬如此情根深種,不但沒讓魏長樂有任何感動,反倒一陣惡心。
“你既然這麼在意她,為何將她鎖在這裡?”魏長樂瞥了一眼女怪物兩條腿上箍住的粗大鐵鏈,“這是你對她特彆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