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卯過去燕府之時,將過午時整。
雪色未消,涼意撲朔。
燕府外那幾棵大槐樹上仍是掛著雪蓋,一踹便能落下來一場大雪。
薛老去了一邊停車,李卯則是敲過門後,順手牽著那新瓜初破不久,羞赧清新的小少婦湖蘭往裡趕。
“湖蘭,燕姨人呢?”
“稟殿下,夫人正在屋頭裡做女紅,您猜是給誰弄得?”湖蘭一襲水藍貼身棉裙,頭綰花髻,明眸善睞,一手挽著李卯胳膊,一手矜持掩嘴,一雙月牙晶亮止不住的欣喜迸發。
許是經人一番滋潤,那往日苗條纖長之身段也迎來了二次發育。
仿若桃樹結新果,一春一逢新,胸脯臀兒都出落得愈發飽滿起來。
李卯挑起一抹空隙,摩挲那白玉般腰肢,慢慢使壞道:“既然湖蘭姐你這麼說,那肯定就不是給我做的。”
湖蘭嗬氣如蘭靠在李卯懷中,輕咬唇瓣囁嚅道:“嗯,還是殿下聰明,夫人是在給小世子做衣裳。”
“話說殿下怎麼突然不吭一聲過來了?”
李卯清咳一聲道:“自然是想你們了。”
兩人相依緩緩向內府趕去。
“其實夫人知道您和將軍定親之後也沒有什麼不大開心的,倒是女紅更勤快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怕墮了殿下心裡的地位。”
“怎麼會,我娘子大度得很。”
內府,燕夫人居所之中。
典雅房內,架子床青色帷幔間,鋪就著正是上次太後心生疑竇之鴛鴦雙枕,大紅錦被。
一身著牡丹色綢緞裙裳之美婦,裹不住那浮凸大好身姿,磨盤似的堆在床麵之上,發盤高聳間其上發冠寶石琳琅滿目,發盤下則是單獨由一根黝黑木簪獨自紮入發絲深處。
那螓首之上各式各樣,價值連城之珠寶幾乎一天一換,但唯獨那木簪卻是每一天都未曾缺席。
美婦恬然眯著眼睛端坐床沿,手中針線活不停,大眼一瞧,像是個小兒的肚兜,旁邊還擱著一對嶄新上好的千層鞋底子。
雖說這些都不用這位養尊處優的貴夫人親力親為,但親手做的總歸多些其他意味在其中。
她身為燕家嫡女,釵家寡居的媳婦,一年到頭來銀子就如同地上那廢土般看的沒有一絲一毫波瀾。
所以心裡頭對於那些個用錢能買來的東西也都不大感冒。
還得是自己做才好。
從前給那個壞小卯做衣服,現在倒好,才過多長時間便給她吃乾抹淨了。
接著又過沒多久,先前那一樁歪打誤撞的婚事反倒還奏了效。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危機感作祟,燕夫人總覺著自己好像是懷了。
天天吃飯都吃不下去,茶不思飯不想的,還時不時乾嘔兩聲!
你說這是不是就是有喜了?
燕夫人忽而將手中針線活擱到一邊,母性十足的垂著那瑞鳳眸子撫摸小腹。
麗人手邊堆放著這幾天來做的十幾個大紅福字肚兜,幾雙虎頭鞋和三隻醒獅帽。
“你爹就是個不正經的,天天頂撞你娘!”
“以前看著乖,裝的聽話,實則時不時嘴硬頂撞。”
“現在嘴倒軟了,但是彆的...”
燕夫人麵頰微紅,覺得這話還是不適合給幼兒聽,再度拾起針線活:“現在還頂,還頂的更厲害了!”
“還有小紫那個王八蛋!”
燕夫人手上動作剛沒動兩下,就再次憤然將針織按在腿麵。
“等到你出來,我非要拿著你去給那厚顏無恥的老女人氣死!”
第一次——
第一次——
小紫那一句第一次,如同什麼西洋玩意兒的留音盒次次回蕩,讓她記到現在!
“夫人,您瞧瞧是誰來了?”
忽而自門外傳來一聲綿柔呼喊,燕夫人怒容一散,勾著發絲疑惑問道:“誰來了?”
難不成是約的那個太醫院的女醫?
燕夫人想著方才約定那女醫準備過來同她診脈,由湖蘭操持,自己則坐在簾後不露麵,就說是遠房表親來了借麵找個好醫師。
燕夫人款款起身,將那些個織物用帷幔遮掩,而後整理儀容,氣態慵懶卻天然帶著那貴氣凜然,走至門前拉開道:
“湖蘭,可是那女醫在外麵...”
“小卯?”燕夫人驀然眉梢一挑,驚喜喜笑顏開,忙邁步向外趕去。
“你怎麼來了?你不過兩天還得大婚,不好好在家準備準備,同新娘子熱絡感情?”
李卯大步上前,將將挽住燕夫人胳膊,還未來得及親昵廝摩,一丫鬟就急匆匆從外院跑到跟前稟報:“夫人,外麵有一個女醫求見。”
李卯一愣,燕夫人則是麵色一變,暗道一聲怎得這時候來了。
朝湖蘭使了個眼色,自己則碎步回了屋。
李卯一臉懵跟著進去,湖蘭則是前去迎人。
李卯進到那幽香四溢,金陽還破碎落於地的閨房,放眼看去卻見燕姨已不見蹤影,隻見那紅色帷幔輕晃,床柱流蘇搖曳。
隱約可見其中曼妙跪坐人影,高聳雲髻卻不見麵貌如何。
“燕姨?”李卯疑惑呼喚一聲。
“噓——待會兒彆叫燕姨。”
“這是怎得了?”
“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燕夫人麵若海棠般瑰麗酡紅。
“哦。”
一想到一會兒這偷偷摸摸去驗脈這事兒被小卯撞見就羞恥的很。
她明明是長輩,本應該對這種有悖綱常的事諱莫如深,怎得表現得這般急迫?
被這壞小卯看見,萬一真有了,指不定還要讓他小人得意!
不對,小卯應是大人得意
不對!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李卯雲裡霧裡坐在梳妝台上,一眨不眨打量床上那嫵媚曲線。
“就是這間屋子。”湖蘭於屋外領著那女醫走到門外提醒一聲。
“夫人的表親就在床中,又因為不喜見人,那帷幔之後便是那位夫人,您且去讓夫人伸手即可。”
“唉。”女醫答複一聲,同湖蘭客氣相拜一番便不做猶豫推門而入。
結果進門之後腳剛埋進去一隻,就愣在那兒紮根似的有些難以動彈。
卻見那堆放銅鏡之紅木梳妝台前,一眸光清冽,眉飛入鬢之白衣公子倦怠靠坐,眸子勾人妖異,麵若刀削,一身白衣襯得身姿端的是一天上謫仙。
“武王世子?!”
女醫驀然發出一聲驚呼,瞪大了眼睛滿眼都是震驚的花癡星星。
“您,您怎麼在這兒?”女醫約莫四十上下,中人之資,被驚得說話都有些不利索。
“吭吭!”
帷幔之內傳出兩聲不虞清嗓之聲。
女醫恍然回神,對著李卯恭敬一笑,戀戀不舍留戀幾眼後提起醫箱趕向床邊。
女醫搬來一秀墩坐下:“夫人您...”
女醫話音未落,那帷幔之中便伸出來一截藕段般白嫩的手臂。
伸的極快,似是怕人耽誤了什麼好事,亦或者被占了什麼便宜。
女醫不敢怠慢,伸出手便把了上去。
至於一旁的醫箱,則更像是彰顯身份的裝飾品。
當然診脈自然是什麼也用不上。
李卯坐在那頭目視診脈,終是心頭浮現一股猜想來。
難不成燕姨是在?
“夫人,您這脈象....”不過幾息過後,女醫便收手作罷,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