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氣嫋嫋,亮堂呈棕褐暖色的沉香木殿宇之中,抬頭望去即是一豎光亮透過窗戶打在中間那大理石地麵之上。
穹頂之上刻有壁畫,殿內林立神牌祭器。
一行人隨著捧著法器的天子緩緩踱入大殿,天子於一層中央大聲傳頌天地誥文。
祭天大典程序冗雜,但大多都是皇帝的事,他們隨行的也不過是過來觀禮。
“天地並況,惟予有慕。”
那充斥著宋理雄厚嗓音的殿中,樂師外圍一處並不怎麼顯眼之地,一白衣公子正攙扶著一淡雅貴婦看著場中情形。
周遭圍著一圈朝堂權臣與那皇親國戚,都是肅穆緘默,不敢有任何東張西望之舉。
“乾娘,聽陛下說您身體有恙?”
李卯許是察覺到貴婦心中赧顏,於是便隻是將手虛扶,拉開了些許空間。
西苑貴妃蛾眉微微一蹙,看著李卯那安分的手心裡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攏了攏發絲道:
“就是....”
貴婦忽而閉上了嘴,眼中閃過些許慌亂,緊接著聲線微顫道:“隻是有些受了風寒,夜裡睡的不好身體疲乏罷了。”
總不能說是你太
“受了風寒?”李卯一怔,轉而看著貴婦那眼角風霜下的黑眼圈不疑有他。
難不成乾娘是跟自己胡鬨的時候染上的風寒?
當時他確實有些不知輕重,也沒顧得上什麼保暖不保暖的
但是他記著當時乾娘還熱出汗來的。
李卯搖搖頭,也不過多猶豫,掩著袖袍直接攥住了那冷潤的葇荑。
西苑貴妃一驚,膽也不敢大動作掙紮,顫著心尖強裝鎮定的環顧四周,見沒人發覺後才一蹙眉頭看向李卯,麵容嚴肅就要出言嗬斥。
“乾娘莫怪,孩兒會一些暖身子的法子。”李卯歉疚一笑,開始輸送至陽真氣。
西苑貴妃看著李卯那自責的笑臉,以及忽而身上湧現的絲絲暖意,到了嘴邊的嗬斥也被無聲咽下,隻是心裡歎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本來這事她也有責任,如今這孩子還這般體貼,她就是鐵石心腸也再難拒絕。
而且這孩子說的法子確實立竿見影。
西苑貴妃緩緩收回視線,算是默許下來。
就這般,威嚴不可褻瀆的祈年大殿內,中有皇帝傳頌作法,外有樂師百官觀望。
而就在那人堆裡,皇帝的貴妃,正眸光瀲灩複雜,耳尖紅了一片,被身邊的白衣公子攥著手掌,卻半點不曾聲張。
兩人情形自外麵看來也就是相互攙著胳膊貼得很近,但李卯左手攙著貴婦右胳膊,右手則是撩著寬大袖袍擋在兩人交挽的胳膊處,而那清貴豐腴的貴婦也相當配合的將左手探到了右胳膊下方,袖袍相接,令人看不清其中景象。
貴婦白膩麵孔上風霜依舊,眉眼間淩厲微微消去,雲髻高聳,端莊貴雅。
就是不知為何麵頰有些紅潤。
世子薄唇微抿,眼神清冽湛然,端的是一個尊老愛幼。
絲絲縷縷那具有彆樣作用的真氣傳入貴婦體內。
隨著時間緩緩流逝,貴婦人隻覺心頭異樣,卻道不出所以然。
直到皇帝於一層儀式結束之後,宋理忽而朝著李卯貴妃兩人看來。
西苑貴妃心中一突,觸電般手一抖連忙抽了回來,雙手自然疊放腰間,眼簾微垂。
這一眼刺激,直讓貴婦渾身驚出來一身冷汗。
如同從水中撈出來一般,渾身大汗淋漓。
李卯則是麵色如常,朝宋理投去溫順笑容。
宋理視線停留片刻後,溫和一笑,轉身踏著階梯朝著樓上走去。
幾乎是瞬間,大多人舒了一口氣,殿內那緊張凝固的氛圍稍稍緩解。
貴婦雙腿微微內八,麵頰異常湧現緋紅,葇荑放在心口看著宋理那背影心裡直犯突突。
那種感覺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偷
還是跟自己認的
貴婦心間悚然一驚,忙晃著螓首壓下不該有的念頭,不過四肢愈發酸軟,吐息愈發灼熱。
貴婦自小便於那高門大院之中生活,十足的大家閨秀,何曾有過這種不該有的念頭?
但越是想要不去想,那腦中的念頭就愈發強烈。
貴婦人稍稍拉開了與李卯間的距離,指甲嵌的掌心印出道道紅痕。
那被高門條條框框包圍的保守矜貴之心,碰到這種事來自然是悸動不已,心驚肉跳。
而且年紀正是那如狼似虎的階段,此前清心養性還算好,如今一旦嘗到了其中滋味
覆水難收。
李卯看著貴婦的那紅潤如燒玉般的側臉,眸光莫名。
與此同時,一小撮人悄然離了大殿,立在了那殿外白玉石台之上。
“五皇子,盧侍郎那事?”一身著緋袍,頭戴烏紗帽的官員立在那臉色暗沉的宋啟身前忐忑問詢。
又一緋袍官員投去問詢目光。
他們當時可是聽宋啟說了,那調查幕後之人的來頭可不小。
他們已經上了賊船,現在想要全身而退隻怕是難如登天。
因此隻能不停打探局勢步步為營。
況且盧靖遠之死相當蹊蹺,他們也不敢說究竟是誰動的手。
但死了總歸是好,至少保全了他們。
宋啟微微擺手道:“兩位大人莫急,盧侍郎之死我已經命人去調查,待到有了結果定然會告訴各位大人。”
“而現在當務之急是,我手上最近有一批貨。”
“需要免察手令進城,估計在明天。”
宋啟朝兩人眸光示意:
“兩位大人隻管躺著收錢即可。”
兩個緋袍官員相視一眼後,不約而同點點頭。
待到皇帝祭天結束之後,李卯告彆那熟透了的乾娘,出了大殿立在白玉台麵上呼吸著新鮮空氣,壓著心底絲絲縷縷的火氣。
西苑貴妃此時正由侄女太子妃攙扶著往馬車上走去:“姑姑,您這是怎麼了,總感覺您身上好燙?”
“而且幾天不見姑姑好像又漂亮了些。”
蕭秋水吐吐舌頭,不覺間朝貴婦懷裡蹭了蹭,發現既暖和又柔軟。
“天冷身子自然熱,你哪來這般多話?”
貴婦抬手撩了撩發絲,稍嚴厲的叱了少女一聲,轉而對著某人勉強一笑告彆後,不聲不響的快步走向馬車。
一身鳳袍小鳳冠的太子妃立在原地,戀戀不舍的對著某人暗送秋波後,這才小跑著跟了上去。
李卯微微汗顏,沒敢去看秋水。
之後又站在原地又告彆了好兄弟燕王與馬車上的燕王妃,同麗人目光糾纏過後這才不舍的放開握住燕王的手,告彆兩人。
一輛輛馬車離去。
李卯緩緩收回視線,轉而一回頭就發現那朝他走來,一身三爪龍袍,俊美異常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