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姒揉了揉有點倦乏的眼睛,拉高了薄毯躺了下去,隻露出腦袋來。
人總不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兩次,所以這一次,即使隻有一丁點重蹈覆轍的苗頭,她也想儘快掐滅。
輸液時沈姒昏昏沉沉地,又睡了會兒,醒來後一丁點倦意都沒了。
失蹤了將近一天一夜,手機裡幾乎全是詢問的消息,她靠在床頭一條條地處理完,起身去衣帽間換衣服。耽誤了太長時間,到底不太踏實,沈姒想去排練室再找找感覺。
天色昏昧,外麵起了點兒風。
路過泳池時,沈姒對著水麵理了下淩亂的發絲。波光躍動的水麵浮出她纖麗的影子來,她忍不住歪了歪腦袋,像一朵顧影自憐的小水仙。
“在做什麼?”
忽地有道沉冷低啞的男聲從她身後一側響起,水麵多出一道身影。
沈姒沒設防,重心一時不穩。
突如其來的聲音弄得她差點一頭栽進去,不過手肘一緊,她被齊晟眼疾手快地拽住,一把扯了上來。
她跌進他清冽而熟悉的懷抱裡。
“你還沒走?”沈姒怔了怔。
齊晟低著頭,利落的碎發下漆黑狹長的一雙眼,直直地看著她。
四下夜色攏上來,就在這一瞬間,彆墅附近的路燈漸次亮起,不遠處的噴水池騰地躍出水柱,東風夜放花千樹,暖黃而通明的光線裡,渺渺落落的水汽瀲灩了五光十色的簾幕。
沈姒的心跳莫名漏了半拍。
現在的氛圍可太微妙了,莫名適合曖昧而浪漫的電影鏡頭。
受不住他的視線,也受不住這樣的氛圍,沈姒彆開了臉,“鬆手。”
她冷著臉掙了下手臂,語氣顯得十分生硬和冷淡,像不情願,還挺不耐煩,完全是一副儘快撇清關係的態度,“你彆這麼扯著我。”
似乎每次都這樣。
她每次見到他,都想讓他放手。
齊晟凝視了她幾秒,眸色沉冷得像暮秋的寒潭,難說什麼心思。
他手上的力道突然一鬆。
“欸——”
沈姒驚呼了一聲,毫無防備間,她整個人直接摔水裡了。
視線之內,天旋地轉。
沈姒在泳池裡撲騰了幾下,才浮了上來,狼狽地嗆咳著,那張清嫵明豔的臉被水一洗,像浸泡在清水中的玫瑰,韞色上來也彆有一番媚態。
“你乾嘛?”她看著齊晟,實在忍不了,惱羞成怒到氣急敗壞。
罪魁禍首就這麼好整以暇地站在泳池邊兒,紋絲不動。齊晟垂眼看她,態度始終沉靜,居高臨下的姿態,遮住了她視線裡所有的光。
他單膝蹲在泳池邊,手腕浪蕩地搭在膝蓋上,倏地笑了一聲
“你不是讓我放手嗎?”
“……”
臟字在唇邊滾了又滾,到底沒出口。
沈姒在水裡浮了一會兒,輕蹙了下眉尖,似乎很痛苦,在泳池裡蜷縮了下,低呼了一聲沒入水裡。
情況看著不妙,從他的角度來看,她似乎腳抽筋了。
“沈姒?”齊晟身形微頓。
沒有回應,水麵撲騰了兩下掙紮的幅度就小了,她在他麵前往下沉。
齊晟的麵色因緊張沉了下去。
在他連外套都顧不上脫,就要跳下去的時候,沈姒從泳池裡一浮,扯住他的手肘就是用力一拽。然後泳池水麵陡然激蕩,水花四濺。
他同她一起翻入了泳池裡。
她在耍他。
而他一如既往,又信了她。
沈姒看著他陰鬱冷鷙的麵色,大仇得報,在他對麵笑得花枝亂顛。
“怎麼這麼不小心呐,三哥?”
齊晟從後卡住了沈姒的脖頸,拖近距離的同時,淡淡地嗤了聲,“你那點兒小聰明,都用在對付我上了?”
“有個人想同你共死,不好嗎?”沈姒不避不讓地抬眸,含譏帶俏。
她纖長彎翹的睫毛一眨,水珠抖落,讓人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欲感。
我見猶憐。
“共死不如共赴巫山,姒姒,”齊晟手上一用力,迫使她抬高了頭,仰望著自己,“你招惹人的本事真是好,不過今後再敢,就彆想脫身。”
他暗示性地捏了下她不可言說的位置,“你該安分點兒,沈姒。”
沈姒沒壓住輕軟地驚叫,一瞬間的膽怯後,瞪了他一眼,“你敢!”
“你有膽再試一次,就知我敢不敢。”齊晟眯起眼,扼住她的掌心用力。
視線一掠,沈姒還真安分不下來。
齊晟的身形勁瘦而有力,黑色襯衫之下,能看清硬邦邦的腹肌線條,還有緊繃而蓄勢待發的張力。她看著他,向上,是他沉鬱而深邃的五官,向下,是他精致優越的喉結。
沈姒忽然起了一點念頭,纖細的手勾了下齊晟的脖頸,身子朝他更近了點兒,指尖觸到了他的喉結。
齊晟微眯了下眼,呼吸屏了一秒,緊接著氣息有點兒亂。
他整個人都顯得很危險。
“沈姒。”齊晟攥住了她作亂的手,啞著嗓子警告她,也是威脅。
沈姒完全沒意識到這動作到底有什麼問題。以前跟他在一起的時候,齊晟就不讓她碰,她好奇很久了,現在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了。
酒壯慫人膽,分手也能。
沈姒停在他的喉結處的手一頓,而後很輕地捏了下。
幾乎是條件反射,齊晟握住她纖細的脖頸,將人按在了泳池壁麵上。她稍微一掙,他手間猛地用力,狠狠掐住,毫無空隙地壓住了她整個人。
沈姒被他嚇了一跳。
對上他那一雙漆黑沉冷的眼,她莫名有點心虛,“我,我就摸摸。”
齊晟眸色沉降下來。
“不就捏了下喉結嘛,”沈姒喉嚨裡發緊,聲音越來越輕,偏偏說出來的話比誰都膽兒肥,“那你還掐我脖子呢,我好奇一下怎麼了?”
她在他麵前似乎一直很橫。
橫完了還慫。
“我看出來了。”齊晟笑了一下,嗓音很低,帶點啞,透著說不上來的沉鬱,捏著她的下巴往上抬了抬,“你今天就是想被搞死在泳池裡。”
她一張臉被他扳起來。
沈姒張了張唇,沒好氣地推了他一把,“你胡說八道什麼!”
不止胡說,他還敢亂來。
街燈的光線昏昧,將濃深的夜色燙了個洞,燒融了四月微冷的夜風。齊晟單手箍住了她,冰涼的手指探她的風光,在水底掀起一陣戰栗,不容推卻的力道,直如星火,疾疾燎原。
一拉一扯,他的意圖昭然若揭。
在場麵徹底不受控之前,沈姒掙紮著想躲開他。她沒好氣地罵了一句“你碰哪兒呢”,像案板上待宰的魚,徒勞又無力,真切地體驗到他的意圖,薄紅染上耳根,溫度又燒了起來。
齊晟按著她的肩膀壓入水底,壓上她的唇,掠奪了她所有的呼吸。
像聲色歡宴,但更像近身廝殺。
水下無法呼吸,窒息感越來越濃鬱。他在泳池裡睜開眼看她,看著她纖細的脖頸,看著她因缺氧依附自己,眸底一片漆黑,沉冷得沒什麼溫度。
闊彆多年,相見了數日。
好像隻有此刻他才真切地體驗到一點,她確實回來了,就在咫尺間。
沈姒意識有些流失,拚儘全力掙脫了他,冒出了水麵。
“齊晟!”
沈姒微驚,抓著他的手臂輕呼道。
齊晟漆黑的瞳仁微縮了下,走神而恍掉的意識在一瞬間回攏。他一把將她從水裡撈了起來,伸手抱住了她。
他拍了拍她的後背,“抱歉。”
“你有病吧?”沈姒驚魂未定地戳著氣,沒好氣地砸了幾下他的肩膀,“我要是不喊停,你想淹死我?”
她看著他,心跳得實在厲害。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懷疑齊晟動了心思,畢竟她從前把人得罪的不輕。
“舍不得,”齊晟扯了下唇角,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嗓音裡帶著淡淡的謔意,“殺你還不如上你。”
沈姒沒忍住,一巴掌就要甩過去。
齊晟握住她的手腕一撈,將人攬進懷裡,壓低了嗓音安撫道,“給個機會,姒姒,這不是我原意。”
沈姒剛受過驚,也沒心情跟他爭論。
後續溫柔得出人意料,像擱淺在春水裡的一葉小舟,逃脫不了掌控,半融的雪水刺激她的感官,一遍又一遍地體驗沉浮,連綿不斷。
水麵有多平靜,水底就有多動魄驚心。
“換種方式羞辱我,三哥。”沈姒無力地靠在他肩頭,眸底起了一層水霧,“既然是不歡而散,再見麵就該當個陌生人,何必跟我糾纏不清?”
“你沒資格跟我談結束,沈姒。”齊晟的嗓音又低又啞。
好耳熟的一句。
兜兜轉轉,似乎一切都沒變,明明一遍遍告誡自己不該再跟他產生糾葛。
沈姒心裡覺得可笑,但前前後後幾番折騰,她實在沒有精力跟他爭論,隻含譏帶俏地嘲諷了句,“三哥,你是不是對前任有什麼特殊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