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看李仕山把修路這個項目搞得名頭很大。
市長親自掛帥,李仕山還把自己弄個副組長兼辦公室主任。
說白了,他這兩個頭銜就是乾活的。
要是沒有“副組長”的頭銜,他一個副處級乾部壓根指揮不動市局那些正處級領導。
雖說成立這個“建設領導小組”讓李仕山風光了一把,李太奇心裡確實有些不爽。
可穀山的交通問題現如今也成了李太奇急需要解決的問題。
就在昨天,投資“化工廠”項目的企業代表過來的時候,就向他提出穀山縣境內的公路必須要好好修一修了。
目前化工廠的建設還隻是初期階段,土建部分因為都是廠房,不怎麼需要大型設備。
可等到土建完成以後,大型的設備進場的時候,運輸就成了大問題。
穀山現有的公路,大型板車根本就進不來。
就算想辦法把設備運進來,可是等以後化工廠投產運營,各種原材料和產品的運輸也是問題。
企業代表給出的最終結論就是,穀山現有的交通條件無法支持化工廠的發展。
這個時候,李太奇也意識到“穀山公路”項目能否完成和自己“化工廠”項目變得息息相關。
也是這個原因,李太奇改變了對“穀山公路”項目的初衷。
如今李仕山積極推進修路項目反倒是解決了他的一個大問題。
雖然說“穀山公路”是一個幾個億的民生工程,確實是一筆不菲的政績。
可這個項目並不能直接提升全縣的GPD。
市長趙曉榮開會都說了,誰能提升GPD,誰就能得到提拔。
所以李仕山這個項目壓根就沒法和自己“化工廠”項目相提並論。
如今“穀山公路”這個項目自己現在不能從中搞破壞,還要大力支持,越快修完越好。
李太奇想到之前自己做的那些布置,指著這份通知對姚輝說道:“你把這個通知下發到各部門去。告訴他們,修路的事情上要全力配合。”
“好的,老板。”姚輝應了一聲後就轉身準備離開。
他剛走了兩步,就聽見李太奇又補充道:“告訴下麵的人,都把小心思收一收,彆打修路的主意。要是被李仕山抓到了,我可不會保他們。”
“明白。”姚輝應了一聲。
昨天企業代表過來,他也在場,清楚李太奇這話的意思。
隻不過,姚輝並不覺得老板的這個警告會有多大用處。
化工廠的事情上,由於絕大多數利益都讓了出去,下麵的人可是一點好處都沒拿到,全都“餓”瘋了
如今又要開始修路了,想讓下麵人不伸手,恐怕有點難啊。
化工廠奠基儀式的結束,似乎是把穀山縣的好天氣用完了。
隨後的大半個月時間裡,連綿不斷的陰雨天,讓穀山縣就像是泡在了水裡。
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可是街道上依舊行人稀疏,許多商鋪都已經關門歇業。
陰雨、寒風和冰冷的空氣,讓這個縣城顯得有些陰鬱和荒涼。
雨幕深處,城南的國營水泥廠家屬院像塊發黴的舊石膏板,三棟蘇式筒子樓的牆皮剝落得露出裡麵的紅磚。
李仕山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家屬院泥濘的水泥路上,發酵的爛菜葉混著煤渣粘在他的褲腿上卻渾然不覺。
就快要走出家屬院的時候,李仕山終於停下了腳步。
他轉身看著眼前存在了幾十年的國營水泥廠,如今變得如此破敗不堪,心情無比地沉重。
今天李仕山來這家水泥廠是有目的的。
這些天他在翻閱“穀山公路”工程預算明細表的時候,發現建設公路的主要材料水泥和瀝青的價格非常高,超出了市場價百分之二十以上。
最開始李仕山還以為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貓兒膩。
仔細詢問後李仕山才得知,原來水泥和瀝青都要從外地采購,穀山縣並不能生產。
縣裡不能生產瀝青,李仕山可以理解。
瀝青的生產需要非常複雜的設備和技術,隻有經濟強縣或者是市裡才有能力建設工廠。
可是水泥作為基礎建材,需求量大,生產技術相對簡單,每個縣或多或少都有那麼一、兩家。
怎麼穀山縣會沒有呢。
李仕山又做了進一步調查得知,原來在2002年,穀山縣國營紅星水泥廠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
他這次過來的目的就是實際查看情況,想辦法讓水泥廠恢複生產。
要是修路的水泥都是穀山縣自己生產的,不僅修路的成本能節約不少,以後縣城的建設也離開水泥廠。
結果走了一圈下來,水泥廠的情況已經不能用“不容樂觀”來形容,應該說是“滿目瘡痍”。
生產區雜草叢生,未清理的熟料在立窯內結成黑色硬塊,傳送帶鏽蝕成紅褐色,斷裂的皮帶像蛇蛻般垂掛在支架上。
原料堆場的石灰石被職工家屬挖走蓋房,裸露的地表積著鏽紅色汙水,到處飄滿腐爛的勞保手套和垃圾。
車間破敗不堪,頂棚都有幾處坍塌。
核心設備(如球磨機、回轉窯)因債務糾紛被法院查封,貼滿交叉的封條。
可是這些機器的銅線圈、齒輪等零件早被偷拆變賣。
如今看來,想要短時間讓水泥廠恢複生產難度不是一般地大。
李仕山現在還擔憂的一件事,那就是水泥廠下崗的三百多名職工和一千多的職工家屬。
他們大部分人經濟困頓。
李仕山從原來的廠長那裡了解到,廠子倒閉的時候,職工隻拿到了
聽原來的廠長介紹,廠子領到3到6個月工資的“買斷費”。
他們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後,生活開支、子女教育費用等都是沉重的負擔。
還有很多下崗職工年齡偏大,技能單一,再就業十分困難。
尤其是那些長期在水泥廠工作的職工,他們的技能非常不容易轉移到其他行業。
這些人下崗後從事的工作都處於社會的最底端。
他們乾的工作也是五花八門,有去工地的,有開黑三輪的,有乾搬運的,甚至有些人加入了“黑社會”,走上了違法犯罪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