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仕山的這一聲“開會”仿佛就像是戰鬥的號角。
李太奇的眼神一下就變得犀利起來。
陳文斌也睜開了眼睛,將身子坐直。
唐誌國和朱家慧停止了交談,目光卻看向了李太奇。
就連一直心不在焉,沒精打采的耿東陽也強打起精神。
所有人都清楚,今天會議的重頭戲要來了。
馬上就要到了行使他們作為
縣委常委權力的時候了。
縣委常委會作為縣一級最高議事決策機構,最重要的權力之一,就是人事任免權。
這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麵。
一是,決定縣管乾部的推薦、提名、任免和獎懲;
二是,統籌協調縣級黨政機關、鄉鎮領導班子和重要崗位的人事安排。
這個人事任免權嚴格意義上說並不在縣委書記手上。
縣委書記主持常委會工作,負責統籌協調,但無個人決定權。
縣委常委會的權力本質上是集體領導權。
所有決策需通過集體討論,按少數服從多數原則表決,避免“一言堂”。
李仕山非常清楚縣委常委會的議事規則,更加清楚,李太奇已經為此做足了準備。
他隨手翻開組織部遞交過來的厚厚一摞人事議題。
這裡麵包括了副縣長、縣委辦主任的人選,以及一批晉升副科級乾部的人選。
這些人選裡麵絕大多數都是李太奇精挑細選出來的。
這一點上,陳文斌在遞交給李仕山這份名單的時候,很是隱晦地講了出來。
就像縣委常委會,不是縣委書記的一言堂,組織部也不是什麼事都陳文斌說了算,他也要考慮和照顧方方麵麵的利益。
更何況,現在這個形勢下,他也不會去得罪李太奇。
說不定兩人有過什麼交集,這份名單裡也有陳文斌的人也說不定。
現在就是一場博弈,“鹿死誰手”就看下麵開會的結果。
李仕山合上厚厚的人事議案,笑著說道:“我先說個題外話,我來穀山也才十幾天,對於縣裡的同誌也不熟悉,人事方麵的調整,我覺得再等一等。”
李太奇聽到這話,眼神中閃過一絲猙獰,心中冷笑,“這是感覺自己沒有準備好,準備打退堂鼓了。”
“早乾什麼去了,都到這個時候了,怎麼可能讓你跑得了。”
他立馬向朱家慧使了一個眼色。
朱家慧心領神會,笑著說道:“仕山書記這話太謙虛了。這些天您不辭辛苦,幾乎把咱們縣都走訪調研了一遍,大家可都佩服得不得了。”
“想必您對咱們縣的乾部情況定然也了然於胸,肯定非常了解情況了。”
李仕山看著朱家慧不停地給自己戴高帽子,看似是在讚揚,實在是把自己逼到了牆角。
想到幾天前,電腦回來的時候送到宣傳部的時候,這個朱家慧還特意打電話過來表示感謝。
電話裡還說什麼,有什麼用得著她的地方,但說無妨。
李仕山此刻隻能在心裡吐槽,“這個娘們兒,好一個端起碗吃飯,放下碗罵娘。”
朱家慧這裡話音剛落,唐國忠立刻附和起來。
“仕山書記,這個人事的事情不能再拖了。”
“原本周遠先書記在的時候,就要對人事進行調整。可他也是要先熟悉,熟悉情況。這一熟悉人事的問題就擱置到了現在。”
“如今好多部門的同誌馬上就要退休,還有很多部門的副職也是空缺。現在已經影響到下麵單位工作的正常運轉了。”
唐國忠猶如機關槍一樣,突突突~說了一大堆。
李仕山都在心裡吐槽,“是不是姓唐的官員,都這麼能說。”
他言下之意,人事問題再不解決,出了事情你是要負全責的。
如果說剛才朱家慧的話是把李仕山逼到死角,那唐國忠這番言辭就是把刀架到他脖子上。
唐國忠這裡說完,朱家慧立馬又接過話題,繼續勸了起來。
“仕山書記,如今咱們常委才6個人,已經不符合程序了。縣委辦主任和常務副縣長這兩個縣委常委還是要及時替補才是,要不然上麵也不好交代啊。”
李仕山冷著臉,看著一唱一和的兩人,真想吐一口老痰在他們臉上。
“真是一對兒狗男女,是不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要不然配合得這麼默契?”
現在在其他人眼裡,兩人咄咄逼人的攻勢打得李仕山啞口無言,無力反駁,十分的被動。
這一刻,坐在後麵的範有亮,看得那叫一個急火攻心,卻愛莫能助。
有句話叫“主憂臣辱”。
範有亮看到自家老板被兩人逼成這個樣子,能不氣嘛。
可同時他也有些埋怨,“書記呀,當初就勸你碰頭會要開的。你怎麼就不聽呢。”
就在李仕山被唐國忠和朱家慧逼得表情都有些不自然的時候,陳文斌開口了。
“國忠書記、家慧部長,我來說兩句吧。”
兩人聞言這才閉上了嘴巴,畢竟陳文斌的資曆擺在這裡,這個麵子還是要給的。
陳文斌直接看向了李太奇說道:“這次人事議案中,科級乾部調整的人數確實太多了,仕山書記也確實沒有足夠的時間去了解情況,我覺得可以暫時先放一放。”
“可是縣委常委的空缺,確實如國忠書記說的,到了必須要定的時候了。”
“要不,我們今天先把常委的人選定下來,這樣也好向上麵交代。”
“太奇縣長,覺得如何?”
陳文斌之所以詢問李太奇的意見,那是沒有他的點頭,這個提議沒有任何作用。
已經占據了絕對主導權的李太奇,也並不想把李仕山逼得太狠。
萬一他直接耍起無賴,宣布休會,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今天最核心的目標就是拿下常委的人選。
李太奇笑著點點頭,“我覺得可以,不過這還要看仕山書記的意思。”
李仕山沉默了好半天,終於無奈地點了點頭,“行吧,那就先討論常委的人選吧。”
一個小時後,會議結束。
李仕山連散會都沒有宣布,直接起身,帶著一股子衝天怒意離開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