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傷痕,滿臉血汙泥汙,已經辨彆不出劉誌中的模樣了。
燒焦的頭發,發絲間的枝枝敗葉和泥沙,一副慘相。
破爛的衣褲,已有些過火的痕跡。
蒼蠅在他的身上飛來飛去,一大片一大片的,歇在傷口處,瘋狂的食血、產卵。
亞熱帶的蚊子,也是一陣陣的趕來湊熱鬨。
不時有風吹過來,轟散了蒼蠅和蚊子。不多是,風散去,它們又回歸了。
且不說,劉誌中的身上,還爬了不少吸血的螞蟥,那叫一個恐怖。
他就被傘繩拴著,掛在大樹粗壯的懸空在河麵上的樹根上,太陽從茂密的枝葉裡灑下來照在身上,造型悲涼無比。
一種黑白相間的小鳥,不時飛過來,落在身上,啄食著蒼蠅、蚊子和螞蟥,形成了一種短暫的自然生態食物鏈。
劉誌中已經深度昏迷,身體傷口感染,體能消耗極大,幾乎無知無覺,隻有些微弱的呼吸罷了。
如果沒有人發現他,隨著太陽越升越高,氣溫的升高,他很可能會因為脫水和感染的雙重折磨,真的會命喪於此。
洪水越退越快,太陽半高的時候,已經不再衝刷他的身體了,也離開了他的雙腳。
而東帕江的水,也就這樣很快變得清澈了起來。
放眼望去,洪水退去後的亞熱帶雨林,竟然又像一幅美麗的畫卷。
陽光之下,河麵騰起了一層薄紗般的迷霧。
清流的河道裡,翡翠色的波紋下,隱現出一塊塊巨大的石頭,橫亙在沙卵石與淤泥之間。
兩岸虯結的榕樹和瓦樂邦特有的巨型紅樹,垂落千萬條氣根,滴著水珠在淺灘織成了水晶簾幕一般。
這成千上萬的根須之間,卡著折斷的犀鳥羽翎與各種殘枝、落葉和花瓣。
蕨類植物在嶙峋的岩壁上生長著,像一片又片的綠毯。
野牡丹、野棉,從朽木裂縫裡探出殷紅的花朵。
成群的藍閃蝶掠過水麵,翅尖蘸起細碎的虹光。
石斑魚群在澄澈的深淺交接的水域裡,裡劃出一片片美麗的銀弧。
翠鳥抖落鬆針間的露水,俯衝向水麵,叼起一些不知名的小魚,蕩起一陣陣彩光般的漣漪。
叢林裡,響起了熱帶鳥特有的陣陣哀鳴,震落芭蕉葉尖懸掛的水滴。
濕熱空氣裡,浮動著依蘭花的甜膩與腐殖土的腥氣。
整條河流,竟然將暴雨後的傷痕,修複編織成綴滿翡翠碎末的綬帶,緩緩蜿蜒向看不見的遠方。
遠方,東帕江和西帕江交接的地方,傳來了陣陣的轟鳴。那時它們交彙的流水,跌入深達百米的地下暗河入口,騰起了一片片的水霧,在無儘的藍空之中,形成了一片片迷人的碎虹。
當然,地下暗河危險的入口,離墜機地已有五六十公裡了。
天地如些美好,一代英才劉誌中卻那般淒慘。慘烈的懸掛,與這美妙的畫卷,是那麼格格不入。
更要命的是,半上午的時候,對岸的叢林泥沼間,探出了一顆恐懼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