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
裴府,燈火輝煌。
大廳內,歌舞升平,賓客如雲。
裴寂坐在主位上,麵色泛著紅光,在他左側,坐著一名身穿錦袍的中年男子,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道:“裴丞相,這次北伐大獲全勝,按理要論功行賞了,還請裴相多多關照犬子。”
裴寂一擺手,傲然道:“初傑,這件事很難辦,你那兒子克扣軍餉,還打傷了押送軍餉的將軍,雖然他遠在荊州,但這份奏折已經送到了兵部。”
“這次不嚴懲他,已經是輕的了,你以為他還能升官?”
那錦衣中年訕訕一笑,說道:“裴大人,誰都知道,各地官員的任命,您的話是最有分量的。”
這馬屁拍的裴寂心裡美滋滋的。
他撫須笑道:“我深得陛下信任,自當秉公辦事!”
“哈哈哈,誰不知道您是朝廷的棟梁,深得皇上的器重,不過,荊州貧瘠,不好管理,陛下不用我們,還用誰?”
說完,他走上前去,低聲說道:“聽聞裴相好書,在下得了一幅王羲之的《飛雪圖》,想要送給裴相欣賞。”
裴寂一聽,眼睛立即亮了起來。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手都在顫抖。
“不錯!那我就勉為其難的幫你跑一趟了。”
“多謝裴相!”
錦袍中年見裴寂答應,連忙拱手道。
大廳裡,又是一片觥籌交錯的聲音。
沒過多久,一名護衛急匆匆的走進大廳,來到主位上。
“大人,成了!”
裴寂握著酒杯的手一顫,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狂喜之色。
“他回來了?”
“不錯,燕王並未起疑,他已經認下了!”
“好!”
裴寂那渾濁的老眼中精光一閃,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歲似的。
眾人看著裴寂臉上的笑容,都是笑著說道:“裴相,什麼好消息,何不和我們說說?”
“是啊,裴相的喜事,一定會很精彩的。”
裴寂聽著眾人的馬屁聲,心中美滋滋的。
“哈哈哈哈,也沒啥大事,隻是最近有個家夥,老是跟我過不去,今天總算讓我抓住他的把柄了!”
聞言,眾人更加好奇了。
裴相何等身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句話說的一點都不誇張。
雖然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這些人都有皇恩在身,但是裴相畢竟是兩朝元老,地位並不比他們差多少。
怎麼可能會有人得罪裴相,什麼人有這個膽子?
所有人都在猜測。
更有人表示,一定要替裴相收拾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當然,這隻是表麵上的客套。
整個朝堂上,敢和裴寂作對的,屈指可數。
就連當今的趙國公長孫無忌,當初奉了陛下的旨意,想要整頓吏治,卻因為裴寂的原因,遲遲沒有實施。
這樣的大人物,他們可不敢真的得罪,隻是做做樣子而已。
裴寂摸著胡子笑道,李想的名字他可不能說,這是機密,就算是他的父母,也不能說!
“還有一件事,大人。”
一名侍衛遲疑地遞上一份密信。
裴寂看著自己手下那難看的臉色,眉頭微皺,將那封密信拆開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放肆!”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將桌子上的茶杯都給拍飛了。
裴寂霍然站了起來,一雙渾濁的眼睛瞪得滾圓,怒道:“他好大的膽子!”
密信中,寫著李想抓捕裴元吉的事情。
雖然李想已經下令,暗中將裴元吉送往刑部,但京中耳目眾多,德勝門又在眾目睽睽之下,想要瞞住是不可能的。
“裴大人,你怎麼了?”
一眾賓客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
裴寂大口大口的喘息著,一雙蒼老的眼睛裡滿是無法抑製的憤怒。
“老朽乏了,先離開了!”
一抱拳,裴寂也不理會周圍的人,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的臥房,看了一眼自己的屬下,將手中的密函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厲聲喝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大人……”
那名男子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裴寂聽完之後,整個人都變得有些失望了。
“這個廢物,我告訴過他多少次了,不要為非作歹,不要仗勢欺人,就算是要做,也不能大張旗鼓,這下好了!”
那人見裴寂發怒,遲疑道:“隻是,燕王實在是太過份了,二公子乃是一州刺史,竟然連審都沒有審問,便直接將二公子抓了起來,而且,還逼得他發瘋了。”
裴寂腳步停了下來,抬頭看著虛空,冷冷的問道:“元吉確定是瘋了。”
“千真萬確!”
短暫的沉默後,裴寂沉聲道:“好,我明白了!”
“大人,我該如何答複我家老爺啊?”
裴寂捋著胡須,歎息一聲,道:“元吉是我大哥唯一的兒子,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人害成這樣,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是!”
那人躬著身子,慢慢的退了出去。
冷冷的看了眼那搖曳不定的燭火,裴寂眯了眯眼,陰狠道,“李想,這可是你先動的手,現在可彆怪我不客氣!”
“哼!”
李想回京之事,也在長安城內傳開了。
第二天一早。
李想緩緩睜開雙眼,看到香兒蜷縮在自己身邊,就像一隻小奶貓,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意。
躡手躡腳的站了起來,當他走到屋外時,卻見李闖正拿著掃把在打掃院子。
李闖,便是那黑臉漢子之名,至於那女子,暫且稱其為李張氏。
李張氏在廚房裡忙活著,不一會兒就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出來了。
“想兒,起床了。”
這個時候,李闖那邊也收拾好了。
“兒子,吃飯吧。”
回到客廳,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李張氏拉過李想道:“兒子,你嘗嘗娘做的東西,有沒有小時候的味道?
“呃……”
李想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有稀飯,有小菜,有煎餅,十分樸素。
“香兒還沒醒,等她醒了再說。”
李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李張氏板著臉道:“兒子,你這媳婦也太懶了吧,哪有婆婆伺候兒媳婦的?”
李闖也端起碗喝了一口粥,抬起頭道:“你母親說得對,我覺得她不適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