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最近的日子不好過。
孔鎮陽參與軍部舊址的事情簡直匪夷所思。
為了幫吳斌,李青山是不信的。
周嚴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很明白,有人想通過臨海集團的問題攻擊王鵬飛。
李青山對此也半信半疑。
對臨海集團的了解,李青山比周嚴多的多。甚至比王鵬飛也多的多。
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為了改善國際環境,國家一邊接受援助,一邊對外援助。
在這種形勢下,成立了將近二十家省級窗口型公司。
這類公司一開始都是擁有行政權力的。
尤其是進出口配額審批和勞務輸出管理,權力之大,放在今天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一直到機構改革,這類公司被拆分。
行政部分成為各省外經貿委的主要班底,企業部分開始國際國內兩條腿走路,才逐漸形成今天的格局。
到如今,將近二十家公司,絕大部分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撤銷或者破產。
像臨海集團這樣生存下來並且發展不錯的,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但複雜的背景,和政府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也讓臨海集團背著沉重的包袱。
包袱不僅僅是陳年舊賬無法理清,還有很多隱藏在水麵下的利益輸送。
臨海集團曆任領導,都不敢細究海外業務。因為這裡麵有些東西,連省裡都不敢細問。
上百個海外分支機構,集團到底能掌握多少,也是個不能細想的大問題。
在一些地方,臨海的分支機構一邊做著分內的事,一邊利用國家和集團的力量做自己的生意。
這樣的機構上麵,具體牽涉到哪一個人,哪一個層級,除了當事人,沒人能說的清楚。
李青山上任伊始就大力拓展國內業務,也有避開這方麵麻煩的原因。
做出成績,然後轉入行政體製。臨海集團在李青山的事業規劃中,是,也隻能是個跳板。
至於臨海集團的內部問題,誰都沒辦法。
隻能等著高層下決心解決,或者依靠時間,逐漸抹去所有的一切。
在李青山看來,要麼以後把國內和海外業務徹底分離,把臨海拆分成兩家公司。
要麼就隻能步其他公司的後塵,資產重組。
相當於默認那些人的既得利益,讓他們的非法所得變成合法。
無論哪種解決方式,都會成就一大批人,犧牲一大批人。
李青山可不想背這個黑鍋。
孔鎮陽在臨海的資格很老,長期負責海外業務,個人財富和關係網早就不是常人能夠想象的。
彆說吳斌,就是吳常健,也未必能讓他甘心放棄所有一切,亡命天涯。
周嚴不止一次建議他查一查海外業務,李青山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如何查?從哪裡開始查?能不能查下去?完全是一團亂麻。
省裡最近有人在從外圍查臨海,李青山知道一定是王鵬飛的手筆。
知道的越多,就越頭疼。
李青山相信很快王鵬飛就會和自己有一樣的感覺。
在臨海集團安安穩穩再乾兩年,等省裡局勢穩定以後,憑借這兩年的成績更進一步。
這是李青山的打算,也是郭老師以及她的那位長輩認可的計劃。
眼看著臨海集團今年發展勢頭很好,社會效益經濟效益雙豐收。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卷入吳斌和周嚴的矛盾中。
李青山有自己的關係和信息渠道。對江省的局麵也有自己的看法。
有限度的站隊,才是當前最佳選擇。
但隨著孔鎮陽失聯,李青山所希望的微妙平衡也被徹底打破。
無論是吳家還是彆的什麼人,要拿臨海說事兒,都是在玩火。
稍有不慎就會引火上身,被群起攻之。
不過悲哀的是,無論是誰把火燒大,李青山都會跟著倒黴。
有限站隊已經不可能。站一邊還有一半贏的機會。“中立”,則一定沒有好結果。
尤其唐萬兵的死,更是讓人細思極恐。
“這個小混蛋!”
李青山推開麵前的文件,想到周嚴最近一直沒有聯係,忍不住罵道。
以他對周嚴的了解,既然提過兩次孔鎮陽的問題,絕對不會因為自己的冷處理而罷手。
沒有下文,那就一定又在暗中折騰。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弄出件大事。
周嚴可能調離興南的消息,李青山也有所耳聞。
他一直在等著周嚴找上門來。
三泰的項目後續怎麼處理,王鵬飛對臨海的態度,包括以後大家的合作模式,都需要詳細談談。
可周嚴就是不見蹤影,似乎在和自己比耐性。
連郭老師都問過兩次周嚴的事
又拿起財務部門對海外業務部分的初步審計結果看看,不出意外的毫無用處。
除了關鍵地方換幾個數字,其餘基本就是把以前的照抄一遍。
唯一有用處的,就是非洲兩個分公司新設立三級機構的報告。
語焉不詳的,往往是問題最大的。
這兩家子公司臨海隻有五分之一的股份,設立的地方都是著名的鈷礦區。
和石油黃金鑽石這些比起來,涉及鈷礦,這已經超出經濟範疇。
作為航空航天以及軍事應用所必須的材料,鈷是國家的戰略資源,不是錢能衡量的。
“想拿這東西賺錢,這幫人喪心病狂到這種程度?”
再看看港島公司破產注銷的文件。不止程序不對,文件上的幾個簽名,連李青山這個外行都能看出像是同一個人的筆跡。
涉及上百億的資金流向,善後工作簡直如同兒戲。
事情剛剛過去幾年,人們似乎已經忘記臨海曾經有過這樣一個分公司。
李青山讓人事部門查過。不知不覺間,港島公司的中高層,竟然已經全部離開臨海集團。
和巨額資金一起,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終於,李青山拿起電話。
“老板,有何指示?”
電話中周嚴的聲音顯得很遙遠,還能聽得見轟隆隆的機器聲。
“你這家夥,跑到哪去了?怎麼這麼吵?”
“哈哈,我在工廠裡呢。老板,等一會我給你回過去,現在聽不清楚......”
周嚴掛斷電話,抬頭看著麵前不停轉動的大鐵筒。扯著脖子大聲問:“從這裡上去就是生料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