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殺子之仇(1 / 1)

天唐錦繡 公子許 1368 字 2個月前

第三百四十二章殺子之仇

一場西域戰事攪動了朝堂風雲,整個長安城都為此熱鬨起來,各方勢力粉墨登場,自由謀算。

唯獨申國公府之中一片靜謐,整個府邸都籠罩在麻衣白幡之下……

高士廉有六個兒子,卻唯獨鐘愛自幼放蕩不羈、桀驁不馴的四郎高真行,即便高真行四處闖禍、行止不端,亦從未放棄對其的栽培之意,當初與房俊衝突進而被敲斷了腿,氣得高士廉差一點殺上房家找房玄齡討要個說法。

及至高真行執意前往西域軍中曆練,喜得高士廉眉花眼笑,逢人便稱四郎終於迷途知返、改邪歸正,用不了幾年便是吾家“千裡駒”。

如今朝廷封賞與兵部嘉獎一同入府,高真行的確沒有墜了渤海高氏的威名,卻是用性命換來的這一切……

據說當時報喪的人剛剛進了府門,聞聽消息的高士廉便當即暈厥在地,嚇得府中上下雞飛狗跳,好不容易在太醫診治之下蘇醒過來,卻是不言不語,唯有老淚縱橫。

老來喪子,何其痛哉?

尤其是在得知愛子乃是遭人陷害,故而未能得到及時救援方才力戰而亡……

說一句痛徹心扉亦不為過。

兵部將長孫光自衛尉寺手中搶走,連夜審訊定罪,翌日一早便即明正典刑,當時高士廉率領自己幾個兒子披麻戴孝站在刑場之外,咬牙切齒的看著長孫光五花大綁之下哀嚎求饒卻依舊被梟首示眾,然後才回到府中治喪。

高府治喪,原本應當是長安城中了不得的大事,隻是高士廉心痛欲絕兼且怒氣攻心,嚴令家中不得大肆發送訃告,且四郎之衣冠塚不得設置在祖墳之內,何時深究出四郎慘死之真相,將真正的仇人抓捕歸案明正典刑,方才將四郎之遺物入土為安。

所有知悉內情之人,儘皆感受到高士廉濃濃的恨意……

故而,高府的喪事算不得大肆鋪張,唯有關係極近的人家方才前來吊唁,關係疏遠一些的朝中官員也隻是前來走一趟表達一下悲怮之情,便即離去。

也不知是心中有鬼,害怕麵對恨之入骨的高士廉,還是什麼彆的原因,直至高府喪事的翌日傍晚,身為高士廉外甥的長孫無忌方才登門吊唁……

高府上下悲傷四郎之慘死,卻無人知悉背後真相,見到長孫無忌登門吊唁,雖然心中不滿身為至親為何未能於第一時間登門,卻依舊恭恭敬敬的將長孫無忌帶至靈前。

長孫無忌一身素色袍服,麵容凝重的上香鞠躬,之後才被引入後堂,麵見高士廉。

多時未見,昔日清健的長者如今氣血衰敗,坐在椅子上似乎早已斷了生機,唯有見到長孫無忌的一刹那,一雙眼目之中方才爆出一團亮光。

長孫無忌上前施禮,恭聲道:“甥兒拜見舅父。”

“嗬……”

高士廉微微咧開嘴,喉嚨裡發出一聲似笑非笑的聲音,略微抬抬手,道:“是輔機啊,怎麼,來送送你表弟最後一程?”

長孫無忌沉默一下,緩緩道:“四郎慘死,甥兒感同身受。隻不過四郎求仁得仁,死於疆場之上,縱死亦不墜高氏門風,當為吾大唐億萬兒郎之榜樣,雖死猶榮,還請舅父節哀順變。”

高士廉陰翳的眼神盯著長孫無忌,澀聲道:“雖死猶榮麼……那為何死的不是你家子弟?”

長孫無忌臉色一變。

這話可就說得不講究了,雖然你是舅父、我是外甥,可我長孫無忌如今官職爵位儘皆高於你,你家死了人,憑什麼將怨氣發在我身上?

高士廉卻對他的臉色視若不見,自顧自道:“長孫衝犯下謀逆大罪,罪該萬死,可你依舊千方百計要為其洗脫罪責,甚至不惜與房家撕破麵皮,你為何不大義滅親將其親自綁赴刑場,然後節哀順變?哦,對了,老朽忘了,吾家四郎麵對強敵死戰不退,孤立無援屍骨無存,自然算得上一世人傑,雖死猶榮,而你家那個孽畜大逆不道謀逆叛亂,若是如今死了,便是千夫所指、死有餘辜……嘖嘖,你們長孫一門,素來亂臣賊子做慣了的,這等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輩屢見不鮮,倒也習以為常。”

堂內高氏仆人儘皆低眉垂眼,一聲不敢吭。

放眼天下,敢這麼當麵辱罵長孫家的,估計也就唯有高士廉了……

長孫無忌麵色極其難看,卻也沒有當中發作,淡然道:“舅父老來喪子,心中悲痛欲絕,外甥能夠理解。外甥今日前來是為了吊唁一番,而害得四郎身死之元凶亦是吾長孫家子弟,外甥心中羞愧難當,舅父有何責罵,儘皆甘心領受。”

孝道,乃是普世之德行。

高士廉乃是長孫無忌之舅父,更是在其少年之時便悉心養育栽培,如父如子,恩同再造。無論高士廉今日說什麼、做什麼,長孫無忌都未有聽著、受著,若是心有不甘、意欲反抗,那便是不孝。

這個罪名一旦坐實,對於長孫無忌名望的打擊是巨大的,朝堂上的政敵必將就此大做文章。

所以自進門以來,固然高士廉言語過激,他卻一直溫順領受,不曾反駁。

高士廉卻不領他這份情,冷笑道:“彆以為你這張看似和善的嘴臉能夠瞞得過天下人,長孫光是個什麼東西,若是背後無人指使,他敢將軍機至於不顧,坐視袍澤舍命傳遞之訊息,不僅將功勞據為己有,甚至隱瞞不報,眼瞅著袍澤因為孤立無援而慘死敵軍刀下,屍骨無存?人人心中皆有一杆秤,固然此際無人說破,但是誰心裡都有數。”

這就是將高真行的死強行推到長孫無忌頭上了……

固然此事當真是長孫無忌下令,但也絕對不能承認,長孫無忌瞅著一臉憤然恨得咬牙切齒的高士廉,沉聲道:“舅父慎言,朝廷自有法度,萬事都得講求證據。您無憑無據便肆意詆毀,難免過分了。您是我的舅父,於我有再造之恩,便是刀斧加身,我亦不敢違背,可這般詆毀我之名譽,於四郎之死有何益處?若您心中當真懷疑,大可懇求陛下就此事立案偵查,何苦在此含沙射影、汙人清白?”

“清白?”

高士廉看著長孫無忌一臉無辜的模樣,心中恨極,咬牙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世上無憑無據的事情多著了,難不成就無人知曉背後真相了?吾高士廉也算是瞎了眼,當年為何沒能識破你這個狼子野心的畜生?不過你放心,隻要老夫不死,今日之仇,總會找真正的凶手清算一番的。”

他自然知道沒有證據根本不能將長孫無忌如何,甚至於就算是有證據,又能將堂堂長孫家的家主、關隴貴族的領袖、大唐第一功臣怎麼樣?

這口氣,唯有忍下,這個仇,唯有來日再報。

長孫無忌沉默片刻,作揖道:“既然舅父誤會於我,那我也不敢再舅父麵前多做盤亙,免得招惹舅父生氣……您老人家節哀順變,保證身體,甥兒暫且告辭。”

高士廉已經闔上雙目,不理不睬。

他深信高真行之死與長孫無忌脫不了乾係,仇人當前卻又一時間無能為力,多看一眼都怕自己要暴起將此獠一口咬死!

長孫無忌一揖及地,起身之後,轉身走出正堂。

剛剛走到門口,卻聽得大門外一陣腳步雜亂,有家仆道:“房少保前來吊唁,速速通知二郎。”

長孫無忌一愣,加快腳步向門外走去,剛出了門口,便聽一人高聲道:“原來是趙國公,下官給您見禮!”

長孫無忌隻得站住腳步,循聲望去,便見到房俊穿著一身黑色直裰,站在大門一側衝著自己鞠躬施禮……

“原來是房少保,免禮免禮,是前來高府吊唁麼?”

長孫無忌負手而立,麵含微笑,一派長者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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