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九十章 太子作證(1 / 1)

天唐錦繡 公子許 1418 字 2個月前

蕭瑀悠然道:“賓王勿惱,某隻是建議陛下不要輕易在房俊一案中表態,以免過後無法收場,並沒有說房俊一定有罪,更未曾諫言要處罰房俊。帝王至尊,自當謹言,否則出口即為金科玉律,再難更改。”

馬周氣極而笑:“這與定罪有何區彆?眼下外界輿論紛紛,若是朝廷毫無表態一拖再拖,豈不是讓外界認定了房俊的罪名?”

蕭瑀道:“房俊一向行事肆無忌憚,恐怕大多數人都認為他是恃寵而驕目無王法,當真坐下這等喪儘天良之事。”

馬周怒極,毫不客氣道:“簡直荒謬!”

一直靜靜安坐不置一詞的長孫無忌此刻突然開口,淡然一笑,看著馬周道:“馬賓王乃是能臣乾吏,但是畢竟還年輕,未知人心之險惡,所謂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凡事謹慎,方得長久。”

眾位大臣看著蕭瑀,儘皆暗暗搖頭,這簡直就是胡攪蠻纏,可是那個樂彥瑋一口咬定了不鬆口,倒的確是一件頭痛的事情。現在又加入了一個長孫無忌,可見此事背後定然有著江南士族和關隴集團的影子……

其實這件事情很簡單,隻需將樂彥瑋重重處罰,以雷霆之勢撥亂反正即可。

任何事情都要講究證據,這裡是公正嚴肅的朝堂,非是胡言亂語的市井之間,有證據就治罪房俊,沒證據就得處罰誣告之樂彥瑋,若是往後再揪出房俊犯罪之鐵證,那時候再行處置不遲,豈能一概而論?

可是難就難在此刻是一個敏感的時間節點……

東征!

兩年來,大唐境內、邊界駐紮之部隊大規模的統籌調撥,在保證西、北邊疆安穩的同時,抽調大批兵力移駐遼東,幽營二州現已兵營連綿糧秣如山,東征大戰一觸即發。

若是在這個時候重重處置樂彥瑋,必然使得其身後的江南士族感同身受,心有異動倒未必,但暗中做些手腳拖一拖朝廷的後腿,卻是完全有可能。

此刻再加上在軍中影響力極強的關隴集團……就算是皇帝也得忌憚。

皇帝說起來是天下至尊、手執日月,掌控億萬黎庶之生死,可皇帝也是人,也要受到朝中實力傾軋之影響,不可能當真金科玉律、一言九鼎!

曆史上遭受權臣脅迫之皇帝不知凡幾,就算是英明神武如李二陛下,也不可能無視朝中勢力之相互攻殲,隻能從中平衡各方利益,互為牽製,以為我用,能夠做到各方勢力的平衡,那就是明君。

利益的述求總是、各有取舍、不一而足,所以那等號令一出天下竟從、萬眾歸心視死如歸的皇帝隻能存在於傳說當中,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也沒有……

永遠都不會有。

李二陛下麵色黑如鍋底,看了看蕭瑀,再看看長孫無忌,忽而笑了起來……

你們都認為朕為了東征之大局,便可以犧牲一切、忍耐一切,是吧?

那好,那就讓朕看看你們這些世家門閥的領袖們到底有著怎樣的底蘊,朕就來一次恣意妄為,看看你們是否當真能阻撓東征,看看你們是否當真能動搖朕的江山社稷!

眾臣陡然見到皇帝臉上詭異的笑容,頓時吃了一驚。

尤其是蕭瑀和長孫無忌,心底猛地沉了下去……

君臣數十載,焉能不知對方之性情?隻看到皇帝這副神情,二人便知道這次是將皇帝當真激怒了!這位皇帝麵對絕境隻是敢以三千玄甲鐵騎於虎牢關下衝擊十萬敵陣,敢在玄武門下殺兄弑弟,敢在大興宮內逼父退位,他身體留著暴虐的血液,有著潑天的膽量!

沒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沒有誰可以妄圖當真逼迫於他!

蕭瑀與長孫無忌知道,若是沒有房玄齡的這一封請辭的奏疏,皇帝是會為了東征而選擇忍耐,暫時委屈房俊的。可是房玄齡這封奏疏呈上來,卻使得皇帝心裡暴虐的血徹底燃燒起來!

這是反抗的熱血!

皇帝之位因為世家門閥的支持而得來,卻也因為世家門閥的牽製而使得皇帝的尊嚴一而再的接受挑戰,這對於極度自信的李二陛下來說,是絕對不可能長久忍耐下去的!

現在,這個臨界點已經到了!

蕭瑀與長孫無忌暗暗叫糟,千算萬算,卻沒有算到房玄齡這一次的反應會這般激烈,甚至不惜以完全退出朝堂為籌碼,逼迫皇帝給他一個交待!

大殿內的氣氛陡然森冷,就在大臣們提心吊膽等著皇帝雷霆震怒之時,卻見太子李承乾從座位上站起,衝著李二陛下鞠躬施禮,大聲道:“父皇,兒臣有事啟奏!”

眾臣一愣。

所有的目光頓時紛紛看向太子,驚奇太子怎地在這個時候出言?

李二陛下怒氣升騰,雙眼鷹隼一般盯著李承乾,寒聲道:“太子有何話說?”

他以為太子是想要替房俊說話,故而心中極為不滿。該你站出來維護房俊的時候,你一言不發,任憑馬周被蕭瑀和長孫無忌擠兌的狼狽不堪;現在朕已經打算力挺房俊到底,那麼你身為太子就應當置身事外,事後充當和事佬居中轉圜,此刻卻要在朕主意已定的時候站出來替房俊說話,還有沒有點眼力見兒,還有沒有一點政治智慧?

皇帝目光灼灼仿佛利劍,李承乾嚇得心裡一跳,差點就縮回去……可是此刻哪裡容他退縮?

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氣,說道:“啟稟父皇,兒臣可以為房俊作證,那商賈之女雖然嫁入房家,卻絕非是被房俊強納為妾。”

李二陛下愣了一下,奇道:“你說什麼?”

李承乾恭聲道:“當日兒臣與三弟受邀前往房家赴宴,正趕上房家辦喜事,房俊陪同兒臣與三弟飲酒,直到夜半三更,宴會散去之後已然宵禁,故而兒臣與三弟儘皆留宿在房家。所以,兒臣可以證明,與商賈之女同入洞房者乃是房俊的親兵,所謂房俊強搶民女之事,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惡意杜撰。”

這番話語說罷,大殿上一片靜謐,蕭瑀與長孫無忌同時麵色難堪……

所有人望向太子的目光,都帶了些許詫異與玩味。

既然當天您就在房家,所有的事情您全程都親眼目睹,可卻為何不早早出言證明,非要等到蕭瑀與長孫無忌一同站出來表態確認立場再無退路的時候,您才開口說話呢?

以往太子給大家的印象便是憨厚仁慈,卓越之能力不僅僅遠遠遜色於李二陛下,便是兄弟之中的魏王、吳王亦在其之上。大家之所以願意擁戴李承乾為太子,一則李承乾為嫡長子,乃是皇統正朔,再則便是李承乾的性情,誰不想在這樣一位溫和寬厚友愛的皇帝手底下當官呢?

然而現在,大家不禁紛紛感歎一聲:太子殿下,學壞了……

李二陛下盯著李承乾,目光炯炯,他雄才偉略,焉能看不懂太子之用心?

明擺著呢,就是要讓蕭瑀、長孫無忌等人退無可退!

總算有了一點儲君的霸氣,成天麵團兒一樣算什麼樣子?

李二陛下心中欣慰,麵上卻不動聲色,環視一周,朗聲問道:“諸位愛卿,對太子之言有何看法?”

能有什麼看法?

難不成誰還敢指責太子說謊作偽證不成?這是不可能的,儲君之威儀使得太子絕不會那麼做,說了他適逢其會親眼目睹,那必然是確有此事,更何況還有一個吳王殿下亦在場,難道兩位皇子對替房俊說謊?

大理寺卿孫伏伽道:“先前為難之處,便在於樂彥瑋一口咬定房俊事後掩飾,現在有太子作證,自然真相大白。樂彥瑋身為監察禦史誣陷朝廷命官,其性質極其崩壞,影響極其惡劣,自當罪加一等,臣懇請陛下降旨,將其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殿內一片嘩然。

貞觀一朝,除去謀反大罪之外,尚未有朝臣被處以極刑,現在建議對樂彥瑋這般激烈的處罰,孫伏伽這是要站到房玄齡父子那一邊,以表忠心麼?

蕭瑀、長孫無忌二人互視一眼,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樂彥瑋,必須保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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