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太子的絕境(1 / 1)

天唐錦繡 公子許 1405 字 2個月前

這頓飯吃得並不愉快……

房俊可以無視李泰的存在,岑文本處事圓滑八麵玲瓏,對於這位魏王殿下隻是保持著足夠的尊敬,卻並無多少敬畏,席間談笑風生,很是自如。

但馬周對於李泰,卻有些看法。

馬周是個脾氣耿直的家夥,在他看來,房俊雖然紈絝,但為人豪爽直率,相處起來頗為融洽。魏王李泰卻顯然浮誇得多,此人雖有才華,卻從不肯腳踏實地,兼且目中無人,席間有些微醺之際,自命不凡的對房玄齡、杜如晦等人的施政方略大加指摘,頗有一些指點江山之意。

馬周有些受不了。

無論房玄齡亦或是杜如晦,都是大唐之所以有今日之繁盛最大的功勳,況且這兩人平素清廉守正,一心為國不謀私利,是馬周相當敬仰的人物。

李泰如此批評奚落,耿直的馬周直接甩袖子走人……

他這一走,酒宴自然是不歡而散。

將岑文本與馬周送至莊外,房俊回轉,陰沉著一張黑臉,氣勢蕭殺。

“如果殿下不是在某家中做客,某必須顧及一些待客之道的話,此時的殿下,必然橫著躺在院子外頭的雪堆裡!”撂下這麼一句狠話,房俊回了後院。

晉陽公主捧著一塊兔肉,啃得滿嘴油汪汪的,小丫頭冰雪聰明,自然知道自家哥哥惹得大家不快,便幸災樂禍道:“青雀哥哥,你要小心了!剛剛你一直在數落房伯伯,已經惹惱了姐夫,小心他揍你!”

李泰也有些後悔。

他真不是對房玄齡與杜如晦有何看法,相反對於這二位也相當尊敬,隻是這酒喝得有點多,腦子有些暈,就管不住嘴,稀裡糊塗的把人都得罪光了。

不過魏王殿下其實能認錯低頭之人?

嘴硬道:“說便說了,又能怎地?他房俊活膩歪了才敢打人!不過話說回來,小妹啊,你不要一口一個姐夫的,這還沒成親呢,你這小姨子是不是有些沒骨氣啊?哥哥我聽著彆扭!瞧你這幅狗腿的樣子,分得清裡外不?若是那房二叫你給暖被窩,怕是你都不會反駁,沒出息……”

酒喝得有點多,嘴上沒把門的,還真是什麼話都說……

晉陽公主也不知是聽不懂,還是故意的,滿不在乎的說道:“那就暖被窩唄,就叫姐夫,怎麼了?若不是姐姐嫁給姐夫了,兕子就求父皇讓姐夫當兕子的駙馬……”

“噗……”

李泰一口酒將將喝到嗓子眼,聞言全都噴了出來。

*****

寒風呼嘯,東宮愈發冷落孤寂。

這原本應當是滿朝文武競相登門極力投效的一座恢弘殿宇,此際卻是門庭冷落車馬稀,無人問津。

太子詹事於誌寧於魏王李泰相繼遇刺,在加上魏王府的內侍被外人脅迫,反過來檢舉魏王李泰行為不端品行不淑……這一樁樁一件件,雖然看似毫無頭緒,卻無一不暗暗指向東宮。

更加令人詭異的是,以往坊市間流傳的易儲流言,非但沒有借此機會愈演愈烈,反倒徹底的銷聲匿跡。

所以大家都相信,這必是有一股極其強大的勢力在壓製輿論,避免朝廷的政策被民意所左右。而除了皇帝之外,誰能有這麼強大的勢力?

所有人都沉默下來,默默的等待著,那一紙詔書從太極宮裡頒發下來,行文天下。

廢黜太子……

如此一個局麵,太子備受冷落,自然是情理之中。

這般一個緊要的關頭,誰敢貿貿然登門,招致陛下的揣測懷疑?要知道,這還有兩莊刺殺的懸案,尚未尋到幕後主使,想必皇帝陛下不會介意隨便找個替死鬼背上這兩口黑鍋。

甭提什麼證據,政治從來都不需要真相,隻需要利益。

隻要符合皇帝陛下的利益,全天下所有人都有可能成為凶手……

當然,也有人並不在乎什麼利益。

在他們看來,榮華富貴比之兄弟情義,便是如同那糞土一般。生命轉瞬即逝,富貴過眼煙雲,唯有情義,方能永存……

杜荷便是這麼一個人。

誠然,此君好吃懶做、不思進取、紈絝無賴、不學無術……可以說渾身上下一無是處,單單獨獨有一樣,絕不會為了魏王的崛起而趨炎附勢,更不會為了太子的式微而落井下石。

麗正殿內,太子李承乾端坐軟塌之上,看著麵前的杜荷,不禁心內唏噓。

麵臨絕境,儲位不保,卻唯有杜荷能冒著天下之大不韙,這份情義,尤其珍貴。

太子妃蘇氏自內殿走出,素手拖著一個木盤,款款來到杜荷麵前,置放與茶幾之上,溫婉笑道:“妹夫,請用茶。”

杜荷趕緊起身,施禮道:“多謝娘娘。”

蘇氏溫言道:“都是一家人,何須如此見外?你們兄弟聊著,本宮去後殿吩咐宮女們送些櫻桃過來。”

杜荷愕然道:“這時節,哪裡來的櫻桃?”

蘇氏道:“自是那房二送來的,整個大唐,也就他家裡的溫室能在這寒冬臘月的種出時鮮的瓜果,就好像沒有他家栽植不出來的東西。”

杜荷這才恍然。

放眼大唐,即便是皇家的溫室,無論規模大小、栽植作物的品種數量,都不能同房家的溫室想必。現如今大唐各大門閥世家勳貴皇族的家中,幾乎每日都要采購大量房家溫室出產的菜蔬瓜果,當然,物以稀為貴,那房二若是不講這些貴族們狠狠的宰一刀,那也就不是房二了……

蘇氏端莊的衝杜荷點點頭,退去後殿。

其實,一直以來她對杜荷的印象都不算太好,隻是由於太子跟一母同胞的妹妹城陽公主很親近,是以才不得不給杜荷留幾分情麵,沒有勸阻太子遠離杜荷。

蘇氏出身豪門,祖上皆是前隋的高官顯要,家世淵源,自然看不上浪蕩成性的杜荷。隻不過令她始料未及的是,臨到太子四麵楚歌似乎被天下拋棄,卻唯有長安城中兩大紈絝房俊和杜荷不改初衷,不離不棄。

房俊雖然看似與太子不太親近,但始終如一,之前太子得勢之時,房俊便隻是若即若離,時常命家仆送來一些時鮮的瓜果菜蔬。而且蘇氏知曉,這個待遇可不僅僅是太子有,朝中許多同房家交好的大臣,都能收到房俊的饋贈。但是難得的地方在於,現在太子眼瞅著就要被廢黜,那房俊已然我行我素,該送的東西絲毫不因太子的失勢而減少……

也算是個有心人了。

蘇氏走後,杜荷才坐下來,輕輕的籲了口氣。

他這人雖然紈絝,卻也不是沒臉沒皮,自然覺察得到太子妃蘇氏對自己似乎不待見,而在這位大家閨秀出身嚴謹受禮的太子妃麵前,杜荷也頗為不自在。

反倒跟太子李承乾隨意許多。

“你這又是何必呢?孤還沒那麼脆弱,尚未到需要你來安慰的時候,隻要一線機會尚存,孤便不會輕言放棄。倒是你,本就艱難,若是再因為孤而受到委屈,叫孤這心裡,如何得安?”

李承乾歎息道。

杜家自杜如晦去世之後,境況並不太理想。

長子杜構承襲爵位,但為人嚴謹,才具有限,杜荷更是胡作非為,若非念著杜如晦的那一點香火情分以及皇帝的照拂,早就被人打上門去,哪裡還敢優哉遊哉的四處惹禍?

如今跟自己走得越近,就越容易遭到勢利小人的排擠。世人習慣了捧紅踩黑,不足為奇。

杜荷也歎氣道:“微臣也不願意來啊,可誰叫你那妹子牽掛與你,非得讓我來,我能有什麼辦法?”

李承乾便笑了起來。

這小子便是如此,明明心憂自己的狀況,想要表達一下態度,卻非得說得這麼不著調。

這一點,與那房俊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這二人也算得上是一丘之貉了……

杜荷瞅了瞅四周,見左右無人,便微微俯身向前,瞅著李承乾,壓低聲音問道:“殿下,難道就如此坐以待斃麼?”

李承乾心裡猛地一跳,不可思議的看著杜荷。

這話,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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