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副省長，按照你的邏輯，我們政法係統出了問題，理應由我這個政法委書記來過問，你在這裡說三道四，是不是有點不合適啊？”

“閆書記，你們政法係統內部出了問題，也不能不讓人批評了吧？”刑劍鋒也是個敢說話的角色。

不過，他也隻是敢仗著譚正彪的庇護而站出了說閆如玉兩句。

而事實上，閆如玉，人如其名，他表麵上對人和顏悅色，但真的發起脾氣來，卻不是一般人招架得住的。

“再按照你這個邏輯的話，蘇會升當了市長，犯了錯，張衛東作為一個處級乾部，就不能向有關部門舉報線索了嗎？按照你的意思，張衛東同誌是不是還得替他這個市長隱瞞證據？”

“閆書記，我可沒這麼說！”刑劍鋒頓時慌了，趕緊為自己辯解。

可閆如玉並沒有理會刑劍鋒的辯解，繼續說道：

“做人不可以這麼雙標，既然你在這裡跟我強調權限的問題，請問刑劍鋒同誌，你一個分管農業的副省長，有什麼資格對我管轄範圍內的事情指手畫腳？”

閆如玉剛一講完，台下就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自己的領導如此維護自己的部下，這是最讓下屬感動的地方。

此時還在村頭跟三位同事商討搜尋方案的張衛東突然就打了幾個噴嚏。

“東哥，不會是有人在念叨你吧？”臧力力取笑道。

“誰知道是壞人還是好人念叨我？”張衛東揉了揉鼻子。

而省廳會議禮堂裡，譚正彪麵對台下那久久不息的掌聲，卻是異常反感。

就在這時，另一個副省長站了起來。

“閆書記，作為分管公安、司法和信訪的副省長，我可以說兩句吧？”

此人叫司榮光，副省長兼任政法委副書記。

但平時由於整個政法工作基本由閆如玉執掌，作為副省長的司榮光，對於公安係統的工作，一般插不進手來，所以，他對閆如玉的霸道肯定心生不滿。

“司榮光同誌是不是也得在我的領導下開展工作？”閆如玉看到司榮光站了起來，臉色不由一冷。

“閆書記說的不錯，但是我想說的是，我們政法口的領導，也必須有著足夠的胸襟和氣量，不能太護短。特彆是像張衛東同誌這種情況，出於對上級領導的成見，就冒犯上司，甚至動不動就舉報，調查。我們不能把手下慣出這種以下犯上的壞毛病。”

司榮光不緊不慢的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司榮光剛一講完，譚正彪就帶頭鼓起了掌。可惜的是，台下隻有幾個副省長附和著拍了幾下巴掌。

整個公安係統的乾警，卻是一動未動。

“司榮光同誌。作為分管公安的副省長，對於張衛東同誌舉報和調查蘇會升市長的情況，你真的了解過了嗎？”

“雖然我沒有下去了解，但我耳朵還能聽事兒，有關傳聞我還是聽到了一些的。據我了解，隻要哪個領導冒犯了張衛東，他就會對這個領導進行秘密調查，直到把這個領導抓起來。不然，他哪來的官場殺手的名號？”司榮光很是自負的嘲諷道。

在他看來，這一局，他已經把張衛東徹底砸趴下了，就算是閆如玉再護短，也無法替張衛東辯護。

可閆如玉卻是微微一笑，說道：

“首先，我要說一個基本的事實，並不是張衛東同誌擅自調查蘇會升，而是張衛東同誌在調查某一刑事案件的過程中，獲得了指向三羊市市長蘇會升同誌犯罪的證據。張衛東並沒有立案，也沒有秘密調查，而是把有關證據，直接交給了同級紀委。請問各位，張衛東同誌這樣做，有什麼不合規矩的地方？其二，司榮光同誌說，張衛東看哪個領導不順眼，就對哪個領導展開調查。我且不說這是真是假，我就想問問司榮光同誌，在張衛東同誌查辦的領導中，有一個冤枉的嗎？”

這一句問話，直接讓剛剛還得意洋洋的司榮光頓時就啞了火。

但閆如玉卻並沒有完，接著問道：“司榮光同誌，你覺得誰被冤枉了？你想替誰鳴冤？”

台下再次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上次報告會之後，真正的乾警，都對張衛東充滿了敬意。過去所有關於張衛東的那些負麵傳言，全部不攻自破。

司榮光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是直接捅了馬蜂窩。

他哪裡還敢辯解，隻好坐在那裡低著頭，一言不發。

而這個時候，一直保持沉默的魏明禮卻是慢慢的站了起來。

掌聲也漸漸平息下來。

“譚省長，閆書記，我這個公安局長，能不能說兩句？”

“我們有誰堵你的嘴了嗎？”譚正彪很不滿的白了魏明禮一眼說道。

閆如玉卻是溫和的點了點頭。

魏明禮說道：

“我想說的是，有個彆領導同誌可能混淆了一個問題，如果從紀律檢查的規矩來講，張衛東同誌確實沒有權限對蘇會升同誌立案調查。他隻有舉報的權利。但是，如果從刑事案件的辦案製度來講，哪怕他隻是一個分局的局長，也有權調查某些領導的問題！在某些證據直接指向了蘇會升同誌刑事犯罪的情況下，張衛東同誌依然沒有立案調查，而是上報給了同級紀委，我認為，張衛東同誌太保守了，為什麼不直接立案調查？”

這一番話，再次點燃了台下乾警們的激情，掌聲頓時響起。

“魏明禮同誌，你意思是說，隻要你願意，隨便找個人指證我們的話，你這個公安廳長，也可以直接抓我們這些省政府的領導了？”

剛才在閆如玉麵前吃了癟的刑劍鋒，突然就感覺找到了發泄的缺口，衝著魏明禮的發言就炮轟了起來。

“刑劍鋒同誌，如果真有證據指向你犯罪的話，看我敢不敢抓你就是了！”魏明禮也是毫不客氣，眯起眼睛，理直氣壯的對著刑劍鋒說道。

這話真的好解壓。台下幾百名公安乾警齊聲喊好。

“放肆！”

眼看局勢難以控製，譚正彪立即狠狠的拍起了桌子。

叫好之聲，好久才漸漸平息了下來。

“魏明禮同誌，你先說明一下吧，昨晚跟你們一起吃飯的那三個人，今天為什麼無故缺席會議？”譚正彪厲聲質問道。

“報告譚省長，張衛東等四位同誌，並非無故缺席會議，而是執行任務去了！”

“執行什麼任務？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我來檢查工作的時候執行任務？不會是故意躲著我的吧？”

為了平靜自己的情緒，平時並不怎麼喜歡抽煙的譚正彪，竟然坐在主席台上抽起了煙。

他這一舉動，頓時讓現場所有乾警產生了厭惡。

因為，被稱為大煙鬼的魏明禮，隻要閆如玉在場，就從來不敢在會議上抽煙。

“譚省長，請你把煙掐了吧，我們閆書記從來不在會議上抽煙的！”

突然，一個女警站起來喊道。

這個女乾部，名叫宋瑩，雖然她已經結婚，卻是張衛東的小迷妹。她跟丈夫兩口子都是公安，所以對政府口的領導，在這種情況之下，並不感冒。

在她看來，今天站在張衛東對立麵的這些領導，都不是什麼好人。

譚正彪神色一陣尷尬，但他還是強裝我笑顏，掐滅了手中的煙。而閆如玉卻是微微一笑。

“魏廳長，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為了緩解自己的尷尬，譚正彪繼續追問張衛東等人的下落。

不等魏明禮說話，閆如玉卻朝著魏明禮壓了壓手，然後轉向譚正彪，故意用極小的聲音說道：“正彪同誌，今天早上七點半，張衛東他們就出發了，確實是執行任務。”

“真的？確定不是為了躲我？”譚正彪還故意麵帶笑容，以示自己的寬容。

“躲你？你以為他會怕你嗎？”閆如玉同樣麵帶笑容，但他的反問，似乎給了對方更大的壓力。

譚正彪感覺就像是被人冷不丁給了一記耳光，他先是一愣，然後苦笑了一下，說道：“確實，人家有一個當省委書記的嶽父嘛，還有公安部長撐腰，怎麼會把我一個小小的省長放在眼裡？”

這些話，兩人都是小聲交流的。

但接下來，譚正彪卻突然故意拉近了話筒，說道：“閆書記，昨晚，你在那麼高檔的酒店裡招待他們幾個，似乎有些不妥吧？”

聲音通過話筒，立即傳出來了。

會議室裡所有人都聽到了。

魏明禮卻突然站了起來說道：“報告譚省長，昨晚我們所有的消費，都是閆書記個人結的賬。”

魏明禮話音剛落，就見台下幾位副省長笑了，那意思仿佛在說，騙誰呢！

“閆書記，不會過後再拿出發票，讓單位報銷吧？”譚正彪故意用玩笑的方式，對著身邊的閆如玉說道。

“譚省長，這是昨晚的發票，你看看抬頭，是我個人的，還是單位的？”閆如玉卻是很不客氣的拍出了昨晚的那張發票。

譚正彪掃了一眼，笑道：“我跟閆書記開個玩笑，何必這麼較真？”

“那譚省長這算是笑裡藏刀嗎？”閆如玉似笑非笑的問道。

譚正彪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畢竟，笑裡藏刀可不是什麼好詞兒。

就在這時，閆如玉手機一陣震動。

他掏出來一看，是張衛東發來的一條短信：“畢永貴已經找到，請書記趕緊派大批警力協助抓捕！地點光明村……”

幾乎同時，魏明禮也收到了內容近似的短信。

魏明禮剛要彙報，隻見閆如玉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下命令吧。”

然後，魏明禮站起，轉身，麵向台下所有乾警，大聲喊道：“刑偵一二三支隊聽令，立即武裝集合！”

三名支隊長同時起立，齊聲喊道：“是！”

“閆如玉，你們要乾什麼？”譚正彪頓時慌了。這種情形之下，他很自然的認為是衝他來的。

“執行任務！”閆如玉冷冷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