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張衛東跟陳平陳大江都喝了不少的酒，但是今晚遇到這樣的情況，這三個人必須繼續全場認真作陪。
陳平聽到動靜，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朝著餐廳門口看去，卻見一個中年男人，風風火火的帶著一個年輕人衝了進來。
“陳平，你們搞的什麼名堂？”
來人一進餐廳，看著桌子上琳琅滿目的飯菜，不禁怒火中燒。
“鄭書記，您怎麼來了？”
陳平迅速站起，卻是麵帶微笑。
市委書記鄭健突然駕到，這讓他突然之間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麼。
“我聽說，今晚你們實施了什麼抓捕毒梟的行動？毒梟抓到了嗎？”
“鄭書記，毒梟已經抓到了，但還有待於進一步確認，所以，就沒向您彙報。”陳平一句話，就讓鄭健全力砸過來的拳頭，像是打到了一團棉花上。
他的確是來興師問罪的，但這並不是重點。
而且，剛才陳平的解釋，確實有些道理，讓他無力反駁。
“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向我報告？”但為了維護自己的麵子，鄭健當然不會輕易放過陳平這種先斬後奏的做法。
“報告鄭書記，這次行動是由我指揮的，事先陳平書記也並不知情。我們是在抓捕行動實施之後，才向他報告的。”
張衛東適時的站了起來。他知道，全場的焦點，肯定是他這個新任局長，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鄭健這才將目光移到了張衛東的臉上。
“你就是新來的公安局長張衛東？”
鄭健目光冰冷，完全是質問的語氣，根本就沒有接待新人的那種溫和。
“是的，鄭書記，我還沒來得及向您報到。”
事實上，公安部先把調令下給了江北省委，而江北省委直接把人交給了三羊市委，市委直接交給了政法委周子明。所以，接待張衛東的工作，是由政法委書記周子明來安排的。
換句話說，張衛東平調三羊市局的調令，鄭健是知情的，隻是因為張衛東職位不夠，他這個市委書記根本就沒有出麵迎接的想法。
但是現在，他卻倒打一耙，挑起張衛東的毛病來了。
張衛東說是沒來得及向鄭書記報到，不過是一個客氣的說辭而已。因為他一個正處級的公安局長，隻要見到了頂頭上司也就符合規定了。
“你們是怎麼得到毒梟情報的？”鄭健依然不依不饒，為的，就是他那個麵子。
“我們有比較完備的情報係統。”張衛東故意不當眾向鄭健彙報這麼詳細的情況。
這也不合規矩。
“張局長，這麼重大的行動，你為什麼不首先上報給周子明同誌？而且，你還調用了大量的外地警力，這符合規矩嗎？”
鄭健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鄭健這種步步緊逼的追問，一般人的確招架不了。
但咱張大局長並不是一般人。
“鄭書記，在我們得到情報以後，在驗證情報是否準確的過程中，發現了我們內部的一些疑點。所以……”張衛東故意欲言又止。
“所以什麼？所以你就擅作主張，直接動用外地警力？”
“是的，如果不這樣做，我們不但這次行動撲空，還有可能造成像上次那樣的損失。”
“上次行動有什麼損失，你說給我聽聽？”鄭健目光犀利。
“上次在抓捕毒梟的行動中，我們的一個線人被打死了。”
張衛東已經是忍著怒火在向鄭健做解釋了。
“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被打死的就是線人？”鄭健此時氣勢極盛，大有不把張衛東逼到牆角決不罷休的氣勢。
“照鄭書記這麼說的話，上次線人的情報，周子明書記也沒有彙報給鄭書記了？”
這是張衛東第一次使用了反問。
“張衛東，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意思是說，上次周子明書記沒有把抓捕毒梟的情報彙報給鄭書記，鄭書記沒有追責，而到了我這裡，就成了毛病了？”
張衛東又是一句反問，立即憋得鄭健老臉通紅。
“你這是狡辯！上次是有周書記了解了情況，但這次你卻是擅作主張，那能一樣嗎？”
“但我在確定情況之後，也彙報給了陳平書記，嚴格說來，陳平書記才是我的頂頭上司，難道我向陳書記彙報情況，有什麼不合規矩的地方嗎？”
聽到這裡，眾人無不心中稱快。
要知道，一個公安局長，敢於直懟市委書記，這是多麼酣暢淋漓的事情！
當然，大家心裡也明白，張衛東敢這麼懟一個市委書記，是因為人家有一個當嶽父的省委書記！
“你——”
“鄭書記，如果因為我頭一天報到沒去拜訪您而挑我理兒的話，我可以等我忙完了這個案子之後，專門去拜訪您。”
“張局長，你把我鄭某人的格局看得也太小了吧？我會因為這麼一點小事兒而跟你斤斤計較嗎？”
鄭健突然變得非常大度的樣子說道。
“那不知道今晚鄭書記過來有何指示？”張衛東看到鄭健堂堂一個市委書記，竟突然之間親自跑過來向他興師問罪，便覺得這個市委書記，也就那樣了。
至少他沒有什麼氣度。
“我聽說，你們在實施抓捕毒梟行動之後，竟然把周書記也抓起來了，有這回事嗎？”
自從鄭健進來之後，就沒有人給他讓座，現在可能感覺氣勢上占了點上風了，便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
陳平不便於搶著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抓周子明的命令，是周劍下達的。而周劍代表的是公安部。
“鄭書記，我是公安部的周劍，抓周子明的命令是我下的。”說著，周劍就掏出了證件遞到了鄭健的麵前。
但鄭健隻是瞥了一眼，並沒有細看，更沒伸手去接周劍的證件。
因為他知道，周劍犯不著偽造證件來騙他。
“公安部的？我怎麼沒有接到通知呢？難道說，公安部執行抓捕任務，就可以不知會地方一聲了？”
“鄭書記這話說的，整個行動都是由你們張局長親自指揮的，怎麼就成了沒有知會了呢？”周劍反駁道。
“既然是張局長指揮的，那為什麼在沒有報告我的情況下，就抓了周書記呢？這算不算是越權的行為？”鄭健看向張衛東，想聽聽他的解釋。
“鄭書記，抓捕毒梟老K的行動，是我發起的，但考慮到抓捕的難度，我便向公安部申請了警力援助。是公安部的吳副部長親自下令，讓我來指揮這次行動的。”
“張衛東，也就是說，你這個三羊市的公安局長，可以直接越過多層上級領導，直接跟公安部對話了嗎？”
鄭健這個質問，從某種程度上說，確實很有殺傷力。
從報告程序上來說的話，市局公安局長，確實需要逐級上報情況，然後才能報到公安部的。
而直接越過了頂頭上級，甚至跳過了省級領導，直接上報公安部，這就是違規的操作。
“鄭書記誤會了，並非我超級上報，而是我作為一個普通市民，向公安部有關領導提供了情報線索。而且，至於情報真假，我也無從判斷。至於公安部領導越過了省市領導直接下令讓我指揮行動，我就沒法向您解釋原因了。不明白的話，您可以去問公安部吳副部長。”
“張衛東，你口口聲聲說是公安部下令讓你指揮抓捕毒梟行動的，有證據嗎？”
“鄭書記，是您親自給吳副部長打個電話落實一下，還是我讓吳副部長親自給您打個電話進行證明？”
張衛東這不軟不硬的一句話，頓時讓鄭健沒有了主意。
俗話說，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是公安部，與他這個小小的市委書記隔著十萬八千裡呢，他有什麼膽量敢去質問一個公安部的常務副部長？他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嗎？
“既然是公安部下的命令，是不是也應該跟我這個市委書記通通氣兒？另外，你們為什麼抓了周子明同誌？他到底犯了什麼錯誤？”
眼見在程序問題上，再也找不出張衛東的毛病，鄭健再次轉到了周子明被抓的事情上來。
“鄭書記，有關具體情節，我們暫時不便透露，但請您相信，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決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張衛東，是不是你們今天在見麵會上產生了什麼誤會，周書記讓你不痛快了，你才這樣報複他的？”
“鄭書記，我已經說過了，具體細節，暫時不便透露。”張衛東乾脆不再作任何解釋。
“衛東同誌啊，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不要動不動的就打打殺殺的。我可是聽說，你在來三羊之前，就有著‘官場殺手’的名頭。這個名頭可不怎麼好聽啊。”
“鄭書記，那都是彆人對我的誤會，不過，我不介意的。”張衛東淡淡一笑。
他上來就跟張衛東來硬的，發現張衛東不吃這一套之後，又改成軟的了。
“你介不介意那是你的事，但是，作為一個過來人，我還是奉勸張局長，年輕但不要氣盛。要以和為貴嘛。我跟周書記共事多年，據我對他的了解，周書記對待工作向來是一絲不苟，他至少不會犯原則性錯誤的。如果沒有什麼特彆大的問題，還是趕緊把周書記放了吧，你這剛一上任公安局長，就抓了政法委書記，傳出去多不好聽？”
“鄭書記，您說這話的意思，是想保周書記嗎？”
張衛東冷笑一聲問道。
鄭健頓時被張衛東問得愣了一下。
“什麼意思？”
“如果您想保周書記的話，您可以寫一個保證周書記絕對沒犯錯誤的書麵證明，然後簽上您的名字。我現在就可以釋放周書記。怎麼樣？”
鄭健萬沒想到，張衛東居然跟他來這一套。
他敢寫這個保證書嗎？
他當然不敢！
因為就連鄭健本人都心裡明白，周子明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但是，他今晚卻是帶了上級領導的命令而來的。
上麵有人打電話，讓他務必想辦法把周子明給放了。
可是，現在張衛東聲稱是公安部讓他指揮這次行動的，如果放人，還要他這個市委書記親自簽字畫押才行。
鄭健就是再傻，他也不可能寫這種保證的。
“也就是說，我不寫這個證明，你就不放人了唄？”
“沒有鄭書記的書麵證明，我這個小小的公安局長可不敢放人，放了人，我負不起這個責任。”張衛東鄭重說道。
聽著張衛東如此推卸責任，一旁的周劍差點笑了出來。他沒想到，張衛東居然是如此狡猾的一個家夥！
“小夥子，你這樣的話，後麵的路可就走窄了啊。”鄭健不由歎息了一聲。
“鄭書記，我不認為您這話是在威脅我，而是在幫助我的。隻是，您這話，從一個市委書記的嘴裡說出來，似乎有些不太合適啊。哈哈，鄭書記，我這麼說，並沒有威脅您的意思，隻是想提醒您，作為領導乾部，說話做事，得講原則！”
張衛東之所以這麼回敬鄭健，是因為他在剛才鄭健的話裡，明顯感覺到了很不友好的威脅。
你既然敢威脅老子，老子為什麼不可以威脅你？
東風吹，戰鼓擂，這個世界誰怕誰？
鄭健眼見張衛東油鹽不進，就知道今晚這一趟是白跑了，隻好起身告辭。
“既然聽不進我的勸告，那就這樣吧。小夥子，希望不要後悔啊。”
非常無趣的走出了張衛東的辦公室，來到了自己的專車上，鄭健便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很快對麵就接通。
“錢書記，抓人的命令是公安部吳副部長下達的，張衛東不敢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