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局長是怎麼知道我的線人一直沒有暴露的？”陳大江苦笑一下，“不瞞張局，我的線人，就是眼睜睜的死在了我的麵前。”

說完之後，陳大江神情痛苦至極，似乎往事不堪回首。

“線人死在了你的麵前？這個怎麼講？”

一連深吸了幾口煙之後，陳大江心情似乎才有些平複，他向張衛東講述了線人被殺害的過程。

剛開始的時候，每當得到線人的情報，陳大江為了不打草驚蛇，同時也是為了防止走漏風聲，他都會以例檢的方式，親自帶兩三人去幾家KTV搜查到了一些玩粉的顧客。

但在追查貨物來源的時候，卻總是因為各種情況而中斷了線索。

直到後來有一次陳大江接到線人報告，說老K要親自來三羊考察市場。

於是，陳大江便把這個消息及時報告給了當時的公安局長李國強。

牽扯到毒梟老K，所以，李國強也立即將消息報告給了當時的政法委書記周子明。

當天晚上的行動是由周子明親自指揮的。

陳大江作為行動小組負責人之一，也跟隨周子明李國強一起參與了抓捕行動。

當他們按照線人提供的情報，衝進那個包廂的時候，他們的確是看到了一個打扮與個頭跟老K差不多的人坐在那裡。

周子明是第一個衝進去的，剛一進門，他就朝著包廂裡的那人連開兩槍。

一槍打在心臟，另一槍打中了腦袋，那人當場斃命。

可是，等陳大江進去查驗屍體的時候才發現，被打死的人並不是毒梟老K，而是他的線人！

“這個誤傷是怎麼處理的？”

張衛東追問。

“當我告訴周子明，被打死的人不是老K，而是我的線人時，他立即命令我們幾個人，統一口徑，就說是毒梟在逃跑中開槍打死了線人。這事兒沒有人敢向上反映，一直掩蓋到現在。”

“你為什麼不向上一級報告實情？”張衛東神情冷厲的問道。

“張局有所不知，省委副書記錢衛國，就是周子明的連襟，你想，這事兒我就算是報上去了，隻有我一個人作證，當時在場的其他人卻為周子明作證，我能贏嗎？另外，我也是從這件事中吸取了教訓，我開始懷疑，周子明是故意開槍殺害線人的。也就是說，正是周子明向即將來三羊的老K通風報信，讓老K躲過了一劫，同時又把線人乾掉了。”

陳大江也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之後你什麼時候又發展了新的線人？”

“事實上，我是同時有兩個線人的，我也是為了驗證情報的真實性而故意這麼安排的。畢竟這種事情非同小可，一旦情報有誤，就可能給同誌造成不必要的犧牲。當時我也是多了個心眼，隻告訴了其中一個線人的名字。上次被害的，也就是被我報告了上級的那個線人。”

陳大江的臉上，寫滿了自責。

“從那以後你是如何處理線人情報的？”

對於陳大江的話，張衛東也必須認真分析。

畢竟來到三羊之後，他沒有可以直接信任的當地人。

之前，對於陳大江這個人，張衛東也是一無所知。如果單從陳大江的表現來看，他是主動向張衛東靠攏的人。

但越是這樣，張衛東就得越加小心，而不敢盲目信任。

要知道，一旦錯信了人，那就將毀掉他全盤的計劃。

“馬振濤局長上任之後，我也陸續接到過幾次有關白粉的情報，但我都隻是親自前去處理，隻帶幾個人而已，也不興師動眾，有時候，我甚至視而不見。因為我知道，就算是我費了很大的勁把人抓進去了，很快就會被放出來。因為總會有這個或是那個去講情。”

“也就是說，從那次線人被害之後，你再也沒有向任何領導報告過有關白粉的情報？”

“我不想再害我的線人。”陳大江重重的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麼要把這次的情報告訴我？”張衛東目光注視著陳大江，觀察著他神情的細微變化。

“因為我相信張局是個真正為民的好官！”

“嗬嗬，何以見得？”張衛東淡淡一笑，他可不是那種被彆人稍稍恭維幾句就得意忘形的人。

“在張局來三羊的消息放出之前，我就曾經渴望著有這麼一個人過來，能主持公安局的工作，當然，當時我也失望過，因為我知道，你的年齡太小，不可能一下子跳到正處的位置上來。

“直到你在大澤市花縣的事跡傳出以後，我就突然有了盼頭，因為那時候你已經是實職副處，哪怕你來我們這裡當一個副職，也可以有所作為的。”

“為什麼覺得我來了就行？”

“之前我沒有聽說過你的名字，但是，你扳倒了市委副書記韓振邦的事情傳出之後，我就開始關注你。而且，你一連打掉了兩個涉黑犯罪團夥，這就相當不簡單了。當然，這裡麵也有我另一方麵的考慮。”

說到這裡，陳大江卻停了下來。

“你指的是哪一方麵？”

“張局有一個當省委書記的嶽父。希望張局不要生氣啊。也許你並不同意我的看法，但是，你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齊書記在後麵罩著你，可能你的成就也隻能止步於河山了。”

“嗬嗬，還好，總算沒有說我活不過兩集。”張衛東卻是開心的笑了。

因為，剛才陳大江的話，反而證明了他是一個真實的人。

“不瞞張局說，我看好你，是有多個方麵的考量，一是你的人品，二是你的能力，三是你的背景。這三者，缺一不可。”

“你沒把第三項放在第一項裡，已經算是很給我麵子了。”張衛東拿起茶碗，跟陳大江碰了一下，微笑著說道。

“但是今天一見，張局的身手，確實出乎我的意料。我沒看錯的話，張局師出通背拳，你的撣手，實在精妙至極啊。”

“看來陳哥是個通背拳高手？”張衛東立即把話題轉移到了陳大江的身上來。他哪裡有什麼師承。要是再被陳大江問下去的話，可就露餡了。

“我就是喜歡瞎練，沒有像樣的師承。”陳大江赧然一笑。

“那個夏兵怎麼樣？”張衛東並沒有因為今天夏兵當眾挑釁他，就對夏兵有什麼偏見。

他是想通過陳大江，進一步了解這個夏兵的情況。

“夏兵這個人功夫不錯，好勝心極強，但我一直覺得這個人並沒什麼壞心眼兒。我懷疑夏兵是被人利用了。”

聽了陳大江的分析，張衛東微微頷首。

“對了，關於今晚的行動，你有什麼想法？”張衛東確定了陳大江的立場之後，才開始跟他商討今晚的行動事宜。

“這個情報是我三天之前得到的。至今沒有變化。但是，因為上次的教訓，我猜測，對方很可能隻是放了一個煙幕彈。”

“什麼意思？”張衛東眉頭不禁一皺。

明明是了陳大江報告上來的情報，而現在卻又懷疑消息的準確性？

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子嗎？

“上次我的線人把情報告訴了我，我第一時間報告了上級領導。所以，老K那次就乾脆沒來。那麼，這一次，會不會是一個試探呢？我甚至猜測，我到你的辦公室裡來，也會被人報告到了某人那裡去了。而且，今晚張局隻要帶人行動，消息就一定會傳到對麵去！”

陳大江語氣十分的肯定。

“那你的意思是？”

張衛東自知不是一個萬能人，更多的工作，還要是依靠群眾才行。

“我覺得還是得兩手準備，萬一老K真的來了呢？畢竟這樣的機會不是太多啊！”

出於對線人的保護，也是考慮到陳大江的顧慮，張衛東並沒有問及線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