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總，我馬長征……”

接通了對方的電話後，馬長征不由緊張起來。

在這個關口，於總打來電話，八成是與嘉禾地產的事情有關。

“長征啊，最近怎麼樣啊，工作還算順利嗎？”

“托於總的福，一切都還說得過去。”馬長征趕緊說道。

現在他還不確定，事情是不是被真的捅上去了，他暫時還抱有一絲希望。

最好不要被於總知道。

不然，自己在他老人家的心裡，地位可就一落千丈了。

“真的嗎？馬長征，你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於總語氣有些沉鬱的問道。

“沒……沒有，於總，您是不是聽到什麼傳言了？”馬長征極力掩飾著自己的緊張和慌亂。

柳正茂可是他的親小舅子，要說他這個當省長的姐夫與嘉禾地產沒有任何利益輸送，誰會相信？

“長征啊，要不是建國跟我彙報，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都要瞞著我？”

“於總……韓建國他……跟您說什麼了？”到現在，馬長征還不想說實話。

“嘉禾地產一房多賣，還把幾乎所有的購房款都打入了個人賬戶，馬長征，你們這是想弄啥？你是嫌自己的日子太安穩了是嗎？”

於總的語氣瞬間變得更加嚴厲起來。

於總不滿的是，馬長征不僅捅出了這麼大的簍子，到了現在還不肯說實話。

“於總，這不關我的事，是嘉禾地產他們擅自違規操作……”

“馬長征！嘉禾地產的老總，就是你的小舅子，你說不關你的事？”於總更加生氣了。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沒有底線的推卸責任。

“再說了，就算他沒有你這層親戚關係，事是在你的地盤上發生的，你推卸得了這個責任嗎？你手下那些個職能部門，都是乾什麼吃的？”

“於總，我錯了。”

等到確信嘉禾地產的暴雷事件已經被於總知道了之後，馬長征反倒不再那麼緊張了。

但麵對於總的嚴厲斥責，馬長征卻再也不敢狡辯半句。

“我說句不好聽的話，這次你得好好謝謝人家齊緯國，要不是他及時發現問題並解決了問題，你馬長征就得吃不了兜著走！那麼多老百姓的血汗錢甚至還要搭上幾十年的債務，你有沒有想到會有多少人去跳樓？麵對那樣的殘局，你怎麼去收拾！這個後果你想過嗎？”

於總的每一句話，都如一把刀，刺得馬長征渾身冒汗。

“於總說的對，都是我失於監管……”

“長征啊，勤政不是隨口說說的一句空話，是要鋪下身子認真去做的！另外，我覺得你，還是少了處在這個位子上應有的覺悟。”

“於總，您放心，從今以後，我一定認真做事，決不做無謂的內耗了！”馬長征趕緊表態。因為從於總的話裡，他似乎聽出了對自己工作能力的極度不滿。他很害怕於總下一句就是準備換人。

“相互配合，真誠合作當然重要。這隻是其一，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方麵，是你在這個位子上必須時刻注意的，那就是一定要看好自己親人的手！因為，隻要你稍不注意，他們就會打著你的旗號，鑽你的空子，而他們給你捅出來的，往往都是天大的窟窿啊！”

於總痛心疾首，苦口婆心。此時的馬長征，隔著電話都似乎看到了於總眉頭緊鎖的表情。

“於總，我一定謹記您的教誨！”即使隔著電話，馬長征也是畢恭畢敬的站在那裡，而且還是躬著身子。

“齊緯國那邊，我已做過工作，這件事，就在你們內部解決，他不會繼續上報。”

“謝謝於總！另外，我也要替我小舅子謝謝您！”

一聽於總竟然給齊緯國施加了壓力，頓時激動萬分。

他相信，隻要於總出麵了，齊緯國不敢不給這個麵子。尤其是他小舅子也不用去坐牢了，他也可以很有底氣的在舅子媳婦麵前提點要求了。

“你想什麼呢？柳正茂必須要法辦的，而且還要卡著最嚴的規則給以懲罰！我保的隻是你馬長征的前途！長征啊，你是不是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啊？實話告訴你，要是這事兒真捅上來，就算是我要保你，你至少也要引咎辭職的！”

聽到這話，馬長征再次冒了一身冷汗。

“我知道了於總。”

“好了，找個合適的機會，向齊緯國好好的表個態，至少給足了人家麵子，人家才有理由把舉起來的鞭子放下去。懂嗎？”

“是是是，我懂！”

雖然現在還沒有完全吃透於總這句話的精神，但馬長征卻必須先答應著，過後再慢慢消化。

花縣這邊，在結束常委會不久，張衛東便來到了焦紅梅的辦公室。

剛一見麵，張衛東就主動上前給了焦紅梅一個大大的擁抱，來慶祝他們的勝利。

“紅梅姐威武！”

張衛東在與焦紅梅擁抱的同時，還有意無意的跟她貼了一個臉。

僅僅是這個小小的親熱動作，瞬間就讓焦紅梅春心蕩漾起來。

她滿臉潮紅，小心臟也撲騰撲騰的狂跳了起來。

“真正威武的是你好不好？你在會上沉穩的表現，都要帥死了！不怕你笑話，要是姐再年輕二十歲，姐一定會不顧一切去追你的！”

說這話的時候，焦紅梅滿眼的羞澀，臉都紅到了脖子根。

“紅梅姐誇張了，我哪裡帥了，倒是紅梅姐現在都這麼迷人呢。”

說笑間，張衛東也鬆開了對方。

“瞎說啥？姐都是老太婆了，哪有勇氣跟你們小年輕泡在一起？”被張衛東這麼一誇之後，焦紅梅更是嬌羞欲滴。

“姐你真謙虛，對了，我得去其他幾位常委那裡走一趟。還有，今晚你就彆答應彆人了，我組個局，咱們好好的喝兩杯。”

張衛東覺得，感謝不能過夜，必須當晚兌現，才有激勵作用。

“好的，快去吧。”

焦紅梅已經很知足了，畢竟雙方還不夠熟悉，現在能讓張衛東這樣的大帥哥親近，她都感覺祖墳冒青煙了。

張衛東接著去了賈誌明的辦公室。

“衛東老弟，快坐！”

賈誌明沒想到張衛東這麼快就過來了。

他並不想讓張衛東立即報答他，因為他希望與張衛東的友誼，是區彆於其他人的那一種。

“賈縣長，多虧你帶頭了！”張衛東興奮的朝賈誌明翹起了大拇指。

“這不是我應該做的嗎？你來之前，我是孤掌難鳴，許多時候，乾脆就跟他們和光同塵了。再繼續下去，我都要跟他們同流合汙了。哈哈。”

說笑著，張衛東也掏出了煙，遞給賈誌明。

“賈縣長是咱花縣的一股清流，怎麼可能跟他們同流合汙？”

“不瞞你說，一個人，在這樣的環境裡，是很難撐下去的。要不是你來了，我都要向他們投降了。”賈誌明絲毫都沒有誇張，在這樣一個大染缸裡，要想獨善其身，真的太難了。

因為他幾乎每天麵對的，不是利誘，就是威脅。

不想送命，就得送前途！

這樣的日子，什麼樣的意誌能頂得住？

“看來，咱哥倆必須找個地方喝一杯了。今晚怎麼樣？”

“不會影響你工作吧？”賈誌明倒是很想加深一下跟這位官場新貴的感情，隻是怕耽誤了張衛東的時間。

“晚上休息時間，誰還會工作？你順便叫上佟局？”

“那可太好了！”賈誌明爽快的答應下來。

出了賈誌明辦公室，張衛東又分彆去了賴小冬、陳輝、辛長亭三人那兒感謝了一番。

每一個被感謝的，都得到了一定的滿足。

但有一點卻是讓他們有點小小的失望。

因為張衛東隻是表達了感謝，卻沒有說要請他們吃飯的話。

畢竟，張衛東是新來的，又是年輕人，今天他們幫了他那麼大的忙，光一聲謝謝怎麼能過得去？

可事實是，直到張衛東離開他們的辦公室，也沒有聽到請客的任何消息！

這三個人都有了同樣的看法，張衛東要不是情商太低，就是人太傲氣。

而更加鬱悶的人是盧誌強。

他是在會上，繼賈誌明之後，最早跳出來支持張衛東的人，他的態度與立場最鮮明，言辭也是最激烈，比賈誌明的發言都富有攻擊力。

可是，他不但沒有等到張衛東的上門道謝，竟然連張衛東一條感謝的短信都沒有收到！

他很有一種熱臉貼到了冷屁股上的尷尬。

快下班了，他還坐在辦公室裡等，他在等著張衛東叫他一起去吃飯。

他都有些害怕下班後碰上其他常委看見他獨自一人回家的狼狽樣。

他心下一橫，你不請我，那我請你總可以吧？

於是，盧誌強掏出手機就給張衛東打了過去。

“盧縣長，您好。”張衛東很客氣的說道。

“衛東啊，今晚有空嗎？”

“真是不好意思，太巧了，今晚還真有一個安排，盧縣長，您有什麼事兒嗎？”

“那個，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想找個地方跟你坐坐。你的安排，是緊要的工作嗎？”

“也不是，是有個朋友昨天就約了的。”

“想不到張書記在花縣也有朋友啊，那不妨咱們一起得了，我來安排，怎麼樣？”

“多謝盧縣長美意，我倒無所謂，就是怕朋友不方便，這樣，改天我專門請盧縣長，怎麼樣？”

“那可是太遺憾了，我今晚特想找你喝兩杯。算了，我就不強人所難了，那就改天吧。”盧誌強十分無奈的歎了口氣。

“盧縣長，你要是真不介意，那咱們就合一桌？我來作東。”張衛東像是臨時起意的商量道。

事實上，在請賈誌明之前，張衛東就想連盧誌強一起請上的。但他卻不想主動去請盧誌強。這裡麵有許多道道。

“我介意啥啊，你的朋友那就是我盧誌強的朋友！去什麼地方？”

“盧縣長有什麼推薦的地方？”

盧誌強沉思了幾秒，說道：“就程家炒雞吧，我去吃過，地方乾淨，食材也新鮮。關鍵是風味很正。”

“那好，下班後我在樓下等您？”

“好好。對了，你坐我的車子吧。”

“好的。”

然後，張衛東如實告訴賈誌明，盧縣長主動要求加入今晚的飯局，讓他跟焦紅梅一輛車。

賈誌明想想覺得也不錯，免得到時候盧誌強上綱上線說他們搞小團夥。

剛一下班，盧誌強就讓司機提前把他那輛嶄新的帕薩特開了出來，停在了縣委大院樓前。

他就是要擺出一副出去參加飯局的陣勢。

等到張衛東打電話，他才下樓，正好與張衛東會合，兩人同時出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張衛東上了盧誌強的車子。

還呆在樓上的單文治，站在窗前往下望，正好看見了這一幕。

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盧誌強這個家夥，早就跟張衛東串通一氣了！

怪不得今天在常委會上的時候，盧誌強表現得那麼慷慨激昂！

然而，在此之前，他卻一直都被蒙在鼓裡，什麼消息都不知道！

大約十分鐘之後，賈誌明跟焦紅梅兩人也幾乎同時下樓，並上了焦紅梅的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