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威返回紅山縣公安局，見到了那個醉酒駕駛車輛撞擊的人，確實是喝了酒，紅山縣警方調取的監控錄像裡出現的人也確實是他，沒有案底，沒有工作，沒有家人，屬於典型的三無人員。

這樣的人很容易被買通。

“李局，都認了。”

雷大生從裡麵出來，手裡拿著剛剛的審訊筆錄，對於他酒後開車撞擊的事沒有隱瞞都交代了，酒精的測試結果顯示達到了醉酒駕駛標準。

這種情況按照標準隻能吊銷駕照，拘留最多六個月，當然還要賠償撞擊車輛的損失。

“你覺得正常嗎？”李威問道。

“不正常。”

雷大生搖頭，“我調取了出事酒店門前的監控視頻，那輛車子停留了至少半個小時以上才啟動，也就是說他在車裡停留超過半個小時以上的時間，根據血液檢測結果，攝入酒精的時間和啟動車子非常接近，所以很有可能是開車前故意喝酒，目的就是出事之後用醉酒駕駛來逃避刑事責任，這隻是猜測，飲酒時間和場所並不能影響醉酒駕駛的結果。”

“這是有人在故意鑽法律的空子。”

結果都在預料之中，正如李威說的那樣，如果不是檢測出酒駕，對於他的撞擊行為可以認定是殺人未遂，當時車子撞向蘇玲的紅色轎車之後，又做出了撞向自己的不正常舉動，但是都被他以醉酒意識不受控來掩飾。

“李局，楊書記那邊要求儘快結案，而且要最大限度減少影響，剛剛趙書記又打過來電話追問，我這邊快扛不住了。”

李威笑了一聲，“這就更說明有問題了，這就等於是一個人被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頓，但是被打的人不想追究責任，反而還要為打人者求情，正常嗎？”

“是啊。”

雷大生點頭，他也知道不正常，但是壓力太大，縣委領導不斷地施壓，確實讓他有些扛不住，“昨晚打砸檔案館的那些人已經放了，手裡有免責協議，而且請了律師。”

“那些隻是小角色，要打就打後麵的，否則毫無意義。”李威慢慢向前走，紅山縣的事情越來越複雜，這些小事隻是用來拖延做出的假象，真正的目的是調查周波臨死前留下的提示，紅山縣百億建設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件事你是怎麼想的？說出你的真實想法，不要受到我的影響。”

李威看向雷大生，這也是對他的一次考驗，能否在關鍵時刻扛得住壓力。

“顧全大局。”

雷大生歎了一口氣，“李局，我知道這樣說，您肯定不滿意，但是沒辦法，不可能再有新的證據出現，即便是有也不可能允許我繼續查下去，這是無法逃避的問題，而且我沒有要離開紅山縣的想法，更是喜歡當警察，儘自己能儘的本分。”

“沒有任何問題。”

李威點頭，他當過縣委書記，知道縣委書記手裡的權力有多大，同樣清楚雷大生此刻的壓力有多大，他能夠守住原則和底線，已經非常不容易。

“感謝李局理解。”

市公安局長李威的肯定，雷大生長出一口氣，其中也折射出級彆的問題，如果自己是縣公安局的一把手，或許還有能力去權衡，但是作為副局長，根本沒有那個能力。

“你說得對，顧全大局，紅山縣公安局非常需要你這樣的人，但是一把局長的人選，我不會推薦你，雖然我是市公安局長，還是要遵守原則，不能隨意越級提拔。”

“明白。”

雷大生點頭，他確實不符合條件，當上副局長也隻有半年，按規定必須在副職的位置上乾滿三年，還要有重大貢獻才有可能獲得提拔的機會，當然這裡麵也有一種可能，就是破格提拔，很明顯李局心中的人選並不是自己，沒什麼可惜的，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責任和煩惱，當個副職也不錯。

徐成被抓之後，李威就在考慮這個問題，紅山縣公安局連續兩任局長出事，下一任人選上必須認真考慮，這也是他的工作之一，縣公安局長的人選通過市公安局黨委會議研究產生，再提交市委常委會議通過，最後征求當地縣委領導認可，足以看出這個位置有多重要，當然一把情況下，隻要市委常委會議通過，當地縣委就不會反對，畢竟要考慮到市委領導的麵子。

“這邊的事交給其他人，陪我去見一個人。”

“好的，李局。”

在人選上麵，李威確實有過認真考慮，他不希望自己挑選出來的人出錯，隻有選一個真正信得過的人來當這個縣公安局一把手，才能不重蹈覆轍。這個人不僅要有能力，還要不畏強權，能夠真心為老百姓辦實事，而不是整天去拍楊廣文的馬屁，條件上還要符合。綜合這些因素，最後符合的人選已經不多。

“李局，回淩平市？”

車子開出了紅山縣，明顯是朝著淩平市的方向開，局長李威並沒有提前說出要去什麼地方，去見什麼人，肯定和下一任紅山縣公安局長人選有關，但是已經七點多了，趕到淩平市至少要晚上八點多，這個時間到底去見什麼人？

“對。”

李威點頭，“一會你就知道了，這個人你應該熟悉。”

“哦？”

雷大生聽完更是猜不出來，極大可能是從市公安局下調，徐成以前就是在市公安局當支隊長，後來提拔當上了紅山縣公安局長，大權在握，隻是沒想到屁股還沒坐穩就出事了，所以這個位置肯定有人想當，但是能不能當長久，那就看自己的本事了。

“等見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威賣了個關子，確實沒提前通知任何人，而且相信任何人都猜不到。

雷大生笑了一下，專心開車，一個小時後，車子進入淩平市區，按照李威說的路線，十幾分鐘後停在了區派出所的門口。

紅山縣出事，淩平市的警力同樣都被調動，李威在帶著省公安廳調查組下去之前下過命令，所有區分局派出所警力全力配合市公安局展開行動，主要領導晚上必須有一人在崗，不是簡單的口頭傳達，有正式的文件下發。

車子停下，區派出所從一層到三層都點著燈，雷大生看在眼裡，暗暗鬆了一口氣，市局的一把手突然暗訪，這種情況絕對不經常發生，但是也最嚇人，萬一無人值班，或者是出現其他情況，區派出所的領導肯定要挨收拾，弄不好就直接擼了。

李威直接下了車，不用再坐輪椅，行動更加方便，還沒等雷大生跟上，已經到了派出所門口，推開門直接走了進去。

派出所一層會議室，正在開會，按照市公安局的統一部署，各區派出所都有協查任務，一個人站在前麵，手裡拿著筆，麵前的白板上麵已經寫滿了字。

“根據目前協查的情況來看，康靈精神病院通過病人轉移的特殊藥物，最終的去向極大可能就是在本區，娛樂場所絕對是重點，當然也包括特殊人群，前期的排查工作做得非常好，我知道各位都很辛苦，再堅持一下，收網時刻很快就到，目前重點調查人員一共有三個，李才，刑滿釋放人員，目前經營幾家娛樂場所，這個人的關係很複雜，絕對是重點中的重點。”

李威站在會議室門口，裡麵的部署聽得很清楚，這時手機突然響了。

女警員劉茜打來的，他立刻按掉。

“誰的手機！”

剛剛的鈴聲雖然短暫，還是很清楚的傳到裡麵，分析隨之終止，站在前麵的男人臉色一沉，“我剛剛強調過，手機絕對不允許帶進來，這次的會議必須保密，誰的手機，拿出來。”

在場的警員這時麵麵相覷，確實都沒帶手機進來，這是會議的要求，不可能有人明知故犯。

“楊指導，好像是門口。”

坐在距離門口較近的警員這時站起身，“剛剛聽著像是門口發出的。”

“去看看。”

這時會議室的門開了，李威清了清嗓子走了進來。

“不好意思，是我違反了規定。”

“李局。”

正在部署工作的人是楊榮，絕對的老資格，原淩平市公安局刑偵支隊長，就因為得罪了吳剛，結果就被弄到區派出所當指導員，原有的級彆保留，但是被丟到區派出所，基本上就失去了向上升的機會。

楊榮連忙走過來，“李局，我真的不知道是您，剛剛說得有點言重了。”

“原則就是原則，誰都一樣，我接受批評，而且會嚴肅改正，繼續，剛剛說的非常好，不要因為我的出現受到任何影響，雷局長，你也進來學習一下，這位可是咱們淩平市鼎鼎大名的神探支隊長。”

雷大生麵帶笑意，他和楊榮認識，也是老關係，以前就非常佩服楊榮的為人，而且也知道他是被人坑了，想到李局很有可能是要提拔他，頓時一臉的興奮。

“對，對，早就想學習，就是一直沒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