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的手落在了煙盒上，手指用力捏了一下，不需要打開，僅僅是憑借手感就知道裡麵放的不是煙，這時臉上露出笑意。

他在紅山縣掃黃隊的時候曾經就有人找他平事送過這樣的東西，所以並不陌生。

“煙不錯。”

梁秋笑著點頭，“相信很多人也都喜歡。”

餘忠這時一臉的真誠，他緩緩起身靠近，壓低聲音，“這是孝敬梁局您的，隻要喜歡，以後肯定還有。”

梁秋畢竟是常務副局長，還是一把局長李威麵前的紅人，隻要能搞定這個人，自己應該就能沒事。

餘忠麵帶笑意，目光落在梁秋手上，隻要他收了，這事就有準，那樣懸著的心也能跟著放下。

梁秋笑著拿起煙盒，目光落在上麵，“但是我抽不習慣，這煙太貴，給你指一條明路，現在跟我去市局，主動交代清楚，雖然陸慶霖死了，但是無上雲宮的事並沒有結束，李局要徹查到底。”

煙盒放回到桌子上，餘忠臉上的笑意也瞬間凝住，雖然說的不是那麼直接，但是明顯已經拒絕，緩緩坐回到椅子，“梁局，抽根，你能單獨來見我，我非常感謝。”

梁秋接了過來，看了一眼餘忠，“這也是為了你好，犯了錯就要麵對，你是懂法的。”

餘忠抽了一口，閉上眼睛，過了十幾秒鐘才緩緩睜開，他不想麵對李威，主要是心裡怕，自從當上了區分局局長之後，身份變了，手裡的權力也大了，內心也開始膨脹，感覺自己都不是自己了，做過的那些事更是荒唐。

吃喝嫖賭抽，這五毒該占的都占了。

“能不能容我一點時間，家裡的事處理一下，我肯定會主動去市局。”

餘忠嘴上這麼說，其實是想拖延，他意識到可能要出事，在家裡的時候眼皮就跳個不停，所以提前安排妻子帶著孩子出國，想辦法把自己這些年弄來的錢都弄出去，一旦自己被抓，那些非法所得都會被沒收，不僅錢留不下，還會增加自己的罪行，而且他也想逃，不想坐牢，裡麵的日子生不如死。

“法不容情！”

梁秋歎了一口氣，“我也想榮你，李局交代了，必須把你帶回去，不要讓我為難。”

餘忠的臉抽動了一下，他下意識的看向抽屜，抽屜裡有錢，意料之中，李威就是那種不近人情的家夥，早就看自己不順眼，又怎麼可能放過自己。

“餘忠同誌。”

梁秋臉色一沉，“這就是給你的機會，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把你的事情交代清楚，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不要走上絕路。”

餘忠打了個冷戰，剛剛的念頭瞬間消失，他確實想過這個問題，一旦自己真的被抓會怎麼判，黑惡勢力的保護傘，以權謀私收受賄賂，生活作風腐化

至少能活著，餘忠長出一口氣，落在抽屜上的手抬起，“梁局，你說得對，我跟你回去。”

“自己走，體麵一些。”

梁秋不想在區分局這邊抓餘忠，算是給他留最後的體麵，“白主任，準備回去了，餘局和我們一起走。”

“好的，梁局，我馬上過來。”

市公安局辦公室主任白鬆放下電話，“有空再聊，忙，餘局正好去市局一趟，改天聚。”

“好的，白主任。”

白鬆快速跑了出去，正好遇到梁秋和餘忠兩個人，有說有笑地向外走，他立刻明白了梁秋的用意，主動上前打招呼。

“餘局，放心吧，市局那邊沒事。”白鬆麵帶笑意，他和餘忠是老關係，原來挺佩服餘忠這個人的，確實有些本事，但是後來人就變了，他想過餘忠早晚出事，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從區分局出來，直接上了市公安局的車，車門關上，車內的氣氛頓時和之前不太一樣。

餘忠忍不住地扭過頭，看著區公安分局的大門，還有上麵的牌子，他在這裡工作了差不多二十年，整個青春都奉獻給這裡，這一次離開，那就再也回不來了。

白鬆啟動車子，一路疾行，餘忠並沒有被關進審訊室，而是跟著兩個人上樓去見局長李威。

“李局，人帶來了。”

“辛苦了。”

李威看向門口，餘忠緩緩走入，此時低著頭，身上的警服脫了，襯衫的扣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一顆，這時也沒了平時的那股精氣神，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

“餘忠同誌，希望你能正視錯誤，主動交代，檢舉有功，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餘忠緩緩抬頭，他也不傻，在來的路上都想好了，有證據的就認，沒證據的肯定不會認，這樣對判刑才有利，而且有前車之鑒，去年永和區財政局局長被查，因為有涉黑案件，所以當時餘忠參與了調查，最終隻交代了幾百萬的非法所得，很明顯隻交代了很少的一部分，通過資產轉移，藏匿的肯定更多，按餘忠的估計至少貪了兩千萬以上，但是他不說，很多事都查不出來，因為涉案資金少，最終隻判了七年，入獄不久就爭取了一次減刑機會，按照這樣進展，用不了幾年人就能出來。

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傻，當然也不能什麼都不說。

餘忠歎了一口氣，“李局，我知道錯了，辜負了國家的培養，同樣辜負了領導的信任，思想腐化，走上違法犯罪的道路，悔不當初。區房改辦主任黃永是我同學，他曾經幾次找過我幫助處理拆遷問題，也是為了維護治安，於是派了一些警員過去，有幾次我親自出麵幫著協調解決麻煩，作為回報，他每次給我十萬，一共三十萬。”

典型的輕描淡寫，三十萬對於一個區公安分局一把手，絕對是小錢，李威雖然不是完全懂官場裡的規矩，但是私下裡也聽人議論過，想當上這個區公安分局的一把手，沒有幾十萬恐怕都做不到，當然也不是全部，至少自己這個市公安局長就沒花一毛錢。

“黃永已經抓了，你們兩個之間的勾當會核查清楚，餘忠，你真的以為讓你到我的辦公室交代，就為了這點破事嗎？”

李威臉色一沉，手重重落在桌子上，“我給你提個醒，無上雲宮，陸慶霖。”

餘忠根本不敢正視梁秋，剛剛那一下驚出一身冷汗，“李局，我和陸慶霖確實認識，他也請我幫過忙，但是我沒拿他的好處，真的一分錢都沒拿過，陸慶霖有關係，我就是想以後能有提拔的機會，所以才主動幫他。”

“提拔是要靠你自己努力，把工作做好，把事做好。”

李威怒視餘忠，“看來你真的是忘了很多事，那就提醒你一下，視頻。”

隨著視頻打開，餘忠的臉色瞬間慘白，冷汗不停地往下冒，畫麵中一個男人臉上都是血躺在地上，依然不停的有人拿著棍子朝著他身上和頭上砸下去，現場能聽到人的說笑聲，隨著畫麵晃動，視頻裡出現了幾個人，有陸慶霖，站在陸慶霖身邊的正是餘忠。

“陸慶霖為了搶占他的生意，下黑手把人打成重度昏迷，到了現在人還不能下地走路，你當時就在現場看著那些人施暴，當時想過自己是人民警察嗎？”

李威發火，對於餘忠的這種行為，忍無可忍，性質也是極其惡劣，陸慶霖做了太多壞事，所以他的死也是罪有應得，但是不能因為他死了，過去犯下的那些過錯就能過去，那些和他一起作惡的人就可以相安無事。

餘忠低頭，這時無法再看下去，當時他確實在場，親眼看著陸慶霖的手下傷害那個人。

“是我錯了。”

“知道錯了就好，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無上雲宮，除了你，常波之外，還有什麼人充當保護傘。”

李威突然問起這個，辦公室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因為誰都無法預料餘忠接下來會說出什麼，一旦真的說出某個人的名字，對於那個人而言就是一場災難。

“沒有。”

餘忠搖頭，他不傻，不可能說，如果真的說了，那就徹底沒有翻身的機會，他咳嗽了幾聲，“去過無上雲宮的人很多，包括梁局在內，但是不代表去過就有什麼，陸慶霖的人脈不簡單，尤其是他父親的關係，李局，這件事我認，當時是陸慶霖打電話讓我過去，他說要修理一個人，對方不給他麵子，見麵之後他的手下就開始動手打人，打的很凶，後來我看那個人快撐不住了，阻止了他，然後把人送到了醫院，否則那天肯定活不成，我知道自己愧對人民警察這四個字，鬼迷心竅，一心就想著攀上陸慶霖，以後能有機會上去，是我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確實錯的離譜。”

李威使了個眼色，“我還有彆的事，梁局，剩下的交給你，證據先保留，給他寬大處理的機會，如果不配合，誰都幫不了他。”

“好的，李局。”

兩個人的眼神快速碰了一下，其實心裡都清楚，從無上雲宮就找到了這一份罪證，前麵的戲李局已經演完了，徹底鎮住了餘忠，剩下的就交給梁秋慢慢審，希望能挖出更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