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剛的秘書曾戍被帶走,這讓他心亂如麻,突然感覺到身邊一下子空了。
這不是換掉一個秘書那麼簡單的事,如果這個時候什麼都不做,以後誰還會把自己這個市委副書記放在眼裡?
吳剛決定先從夏國華這裡下手,如果他和自己裝糊塗,那就隻能去見老領導。
夏國華早就料到了。
“老吳啊,你說得對,如果小曾真的背著你乾了違法違紀的事,絕對不能姑息,李威的做法就沒有任何問題。你是政法委書記更應該支持市公安局的工作,當然我會批評他,做事不懂得留情麵,這是個毛病,得改。”
夏國華表麵上是在說李威,其實是在提醒吳剛,既然敢到你的辦公室去抓人,那就說明有足夠的證據,這個時候如果因為麵子去搞多餘的事,隻能說他自己蠢。
“夏市長,你不能再這樣縱容李威下去,他遲早會捅出大簍子,這對淩平市的發展是極其不利的,他一個市公安局長什麼事都要管。”
“沒那麼誇張。”
夏國華笑著說出來,“我找機會說說他,先這樣,等見麵了詳細聊。”
“好吧。”
吳剛聽出來了,夏國華還是站在李威那邊,因為李威救過他的命,是他的人,他緩緩放下電話,臉上怒意未消,不由得冷哼一聲,李威突然在這個時候行動,很有可能就是夏國華指使他乾的,這樣很多事就說得通了。
一定是這樣,夏國華想在淩平市搞一言堂當土皇帝,所以隻要不是他的人都會想辦法搞掉,李威隻是他手裡的棋子。
為什麼自己沒有早點看透這一點呢?
“夏國華,你這個老狐狸。”
吳剛咬緊牙,他越想越覺得是這回事,否則李威絕對沒有那個膽量跑到市委副書記辦公室來抓人。
夏國華坐在車裡,不由得打了幾個噴嚏,這時齊磊連忙停了車子。
“領導,是不是涼著了?”
“不礙事。”
夏國華接過布巾擦了一下,“怕是有人在咒罵我啊!”
“這怎麼可能。”
齊磊連忙笑著回應,“領導一心為了淩平市發展,儘心儘力,鞠躬儘瘁,做了這麼多好事,整個淩平市,哪個不說領導的好。”
“未必。”
夏國華眉頭微皺,“小齊,你腦袋瓜活,剛剛吳副書記打電話過來,我那樣回應,是否恰當?”
“恰當。”
齊磊笑了一下,他當然不會正麵去評論,領導說的肯定就是對的,而且也確實沒有任何問題,“其實也是在為吳副書記考慮,如果有一天換做是我被帶走,我相信也是一樣。”
“你小子,千萬彆給我犯錯,踏踏實實做事,安安分分做人,總不會錯。”
“聽領導的。”
夏國華深吸一口氣,他看了一眼時間,陸慶霖出事是他咎由自取,對於無上雲宮,也是有所耳聞,隻是礙於一些過去的情麵,同樣考慮到淩平市的穩定,“去老院子。”
老院子,其實就是以前的市委大院,市委和市政府大樓換址重建,但是以前的市委大院並沒有動,一些退休的老乾部依然住在那,一是習慣,二是環境也很不錯。
齊磊在前麵路口調轉方向,從另外一條街穿過去直奔市委大院開去。
市委大院,地上撒滿紙錢,靈堂布置得很講究,一側的椅子上坐著一個老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那樣坐在那一動不動。
“老領導,節哀。”
有人過來行禮,老人這才抬起頭,隻是點了點頭,“有心了,很多人都不會過來了。”
這就是人性,如果是以前,陸家有事,淩平市一半以上的官都會過來捧場,剩下的一半是根本沒有資格。
陸老爺子曾經在淩平市當過市委書記,當年在淩平市大搞試點改革,打造了不少企業,當時也成就了不少人,憑著在淩平市的業績順利進入省裡的主要部門,雖然退了,但是餘威猶在,很多人還是給他的麵子。
無上雲宮一出事都怕了,過來的幾個是住在院子裡已經退下來的,不用擔心受到影響。
這時一輛車子緩緩靠近,當看到車牌的那一刻,剛剛來的那個人睜大眼睛,認出這是市長的專車。
“夏市長來了。”
車子在靈堂一側停下,夏國華快速下了車,他是特意來的,其他人不敢來,那是擔心無上雲宮的事查到自己頭上,但是夏國華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歪。
“老領導,節哀。”
夏國華上前,陸慶霖雖然乾了不少壞事,人死了,一切也都結束,至於他過去乾的那些事也不需要再提。
“國華,有心了。”
陸老歎了一口氣,“你是第一個過來的,現在我們陸家不行了,成了過街老鼠。”
“老領導,言重了,慶霖出事,我也有責任,如果能早一點介入,不讓他陷得那麼深,或許就會沒事,有時候縱容也是一種罪惡。”
“你這是在說我啊!”
陸老苦笑了一下,“子不教父之過,這是老祖宗留下的,我覺得很有道理,年輕的時候一心撲在事業上,顧不上家,更加沒有時間去教孩子,一晃孩子都大了,再想好好教,遲了,還能怎麼樣,自己的孩子,但是我相信澤林本性不壞,國華,你說實話,他到底都乾了什麼天理不容的壞事!”
“這........”
夏國華皺緊眉頭,“都過去了。”
“不。”
陸老擺手,“我要知道,作為一名父親,我覺得自己應該清楚兒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會有人一定要他死,想要他命的又是一些什麼人。”
夏國華眉頭皺緊,這個場合說這些,肯定不合適,當然他親自過來也是帶有目的,他料到吳剛一定也會來,如果讓他在老領導麵前搬弄是非,此刻沉浸在喪子之痛的陸老很有可能被他擺布,然後做出一些對李威甚至是自己不利的事。
陸老在省裡的關係,夏國華也是要考慮的。
“說吧,我有心理準備,知子莫若父。”
陸老歎了一口氣,“白發人送黑發人,痛心疾首,但是我很清醒,如果澤林真的做了傷天害理的事,這是對他的懲罰。”
夏國華看向老領導,不由得心中佩服,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是陸家的獨子,如果換做是普通人,早已喪失理智,此刻的陸老不僅能夠控製自己的情緒,而且頭腦極其清晰。
“老領導,借一步說話。”
夏國華拉著陸老的胳膊走到靈堂一側,確實不應該在靈堂裡說陸慶霖的不是。
“根據我目前掌握的情況,慶霖身上有命案,而且不止一起,無上雲宮涉嫌洗黑錢,而且數額巨大,已經引起國際反洗錢組織注意,應該還有彆的。”
“夠了。”
陸老咬緊牙,嘴唇抖了幾下,無法再聽下去,他歎了一口氣,“是我沒教好他,不怪任何人,但是我有一個請求,一定要抓住殺害澤林的凶手。”
“一定。”
夏國華陪著老領導小聲說著話,這時吳剛的專車也到了,曾戍被抓,臨時從市委辦公室調了個人過來,每天那麼多事,沒有秘書安排肯定不行。
“吳書記,那好像是夏市長的車子。”
吳剛睜開眼睛,剛剛在思考事情,夏國華那吃了癟,讓他認定是夏國華背後使壞,看似是在搞曾戍,其實是想借機打壓自己。
“沒事,開過去。”
吳剛的臉色不太好看,又被夏國華搶先了一步,他是想借著吊唁的機會煽風點火,把陸慶霖的死賴在夏國華和李威頭上,然後利用老領導在省裡的關係,當然最終的目的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如果能有機會搞垮夏國華,那麼淩平市就是自己說了算。
這時夏國華也看到了開過來的車子,意料之中,畢竟他對吳剛還是非常了解,這樣自己提前趕過來的目的就達到了,不可能讓他搬弄是非。
“小吳來了。”
陸老點頭,看向靠近的車子,吳剛是他乾兒子,他當然清楚吳剛認自己做乾爹的意圖,但是他不在乎,事需要人去做,官也同樣如此,用自己人總好過用外人。
這種想法很多人都有,當然為了避免這種圈子文化,省裡也是多次整頓,就是擔心形成利益圈子,造成區域性的政治生態惡化,進而影響到一個地區的發展。
吳剛下車,嘴裡號喪了幾聲,快走幾步朝著靈堂走去“慶霖啊,弟弟,你死的好慘啊。”
此情此景,陸老不由得想起兒子,還有過去的點點滴滴,眼圈也跟著泛紅。
“乾爹,您多保重身體。”
“有心了。”
陸老拍了拍吳剛的肩膀,“國華也來了,你們兩個能來,我非常高興,慶霖的事也拜托你們了,一定要抓住凶手,還有他到底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也要查清楚,我相信慶霖本質不壞,最後悔的就是放他出國留學,徹底失去了看管,看似是為了他好,其實是害了他。”
吳剛用力抽了幾下鼻子,表麵上的傷心,都是演的,“乾爹,借一步說話。”
陸老點頭,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朝著夏國華走過來,對方畢竟是市長,禮節上不能差。
“說吧。”
“慶霖是被人下了套,做局給害的。”
“誰乾的?”
聽到吳剛這樣說,陸老臉上的表情隨之一變,他可以接受兒子的死,但是無法接受被人害的事實,如果是真的,那就必須討回一個說法,無論對方是誰。
“李威。”
“李威?”
陸老眉頭微皺,“那個從紅山縣上來的?”
“對,就是他。”
吳剛這時偷偷看向夏國華,“警方沿途安排了很多人,機場也安排了警力,如果他們把慶霖抓了,那他就不會死,那麼多警察盯不住一個人,更離譜的是殺手害死慶霖之後,就那樣大搖大擺地離開機場,不知所蹤。”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這樣安排?目的就是想要慶霖的命?”
“對。”
吳剛深吸一口氣,“就是李威設的局,他和慶霖不對付,而且一心想辦大案子立功,自從他當上市公安局長就盯著慶霖不放,這個人非常壞,而且假,一心為自己打造好名聲,踩著彆人的屍體上位。”
“有證據嗎?”
吳剛搬弄是非,他想激怒老爺子,利用老爺子在省裡的關係對付夏國華和李威,不能再被他們兩個牽著鼻子走,這一次是秘書,下一次難保對自己動手。
這一下難住了吳剛,同樣沒想到老爺子如此冷靜,“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慶霖被害,他辛辛苦苦建起來的無上雲宮被查封,現在人人自危,我的秘書也被市公安局給抓了,就因為他和慶霖見過幾次麵。”
這時夏國華走了過來,用力咳嗽一聲,“方便嗎?”
“國華,過來吧。”
吳剛這時也清了清嗓子,然後側過身,看到夏國華走過來,他決定主動出擊,“夏市長,我還是那句話,淩平市有李威就沒我,我不可能看著他胡作非為下去。”
夏國華表現得異常冷靜,“說他胡做,我認可,否則也不可能放棄監察委主任的位置,但是說他非為,難以認同,至少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維護法律的公平和正義。”
夏國華說到這裡,語氣也隨之一變,“淩平市是小地方,淺水不養蛟龍,吳副書記如果有其他的想法,我立刻和劉書記通電話解決這件事。”
這一下吳剛傻了眼,還以為能用這招來威脅夏國華,沒想到他根本不在乎,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吳剛知道市委書記劉振興的脾氣,這件事最好還是不要讓他知道。
“我就是氣不過。”
吳剛咳嗽兩聲,“劉書記身體不好,還是不要打擾領導休養身體。這是我和李威之間的事,公道自在人心,我相信一定會有黑暗散儘,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好吧。”
夏國華也不想鬨僵,吳剛的關係也不簡單,凡事和為貴,尤其是現在的淩平市,絕對不能再出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