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沉默羔羊(1 / 1)

在一家小診所內,朱武找到了本案重要嫌疑人邱琦。

邱琦坐在診所最角落的位置,身材瘦削,此時掛著吊瓶,身上的疹子讓他承受極大的痛苦,但是麵對突然出現的朱武這些人又表現得極其冷靜。

他的父親因為生意和人衝突被打傷頭部,引發腦部腫瘤破裂死亡,也是因為這件事導致邱琦家破人亡,在他幼小的心靈裡,仇恨的種子也是在那一刻埋下。

當時負責屍檢的人正是本案遇害的第三個死者法醫程棟,法醫的檢驗結果讓施暴者免於死刑,而且很快就出獄,出獄後的施暴人因為一場車禍意外死亡,很自然邱琦會將剩餘的仇恨轉移到了法醫程棟的身上。

“謝謝。”

邱琦居然笑了出來,他的笑容給人的感覺特彆純真,至少在朱武的眼裡是這樣,就像是一個沒有經曆過世事的鄰家大男孩一樣,而且很有禮貌。

真的是他殺人嗎?

朱武看著邱琦,不由得想到了當年的案子,如果不是那場衝突,他的家庭就不會遭遇重大變故,命運也不會因此發生改變。

“麻煩拔針。”

邱琦的聲音不大,性格很內向,甚至是有些靦腆。

“護士,拔針。”

朱武聲音洪亮,很快有人過來將針拔掉,上麵的空藥瓶快速拿走,這時朱武的手落在邱琦肩膀上麵,“如果是有人指使你乾的,一定要告訴我,不要那麼傻。”

邱琦搖頭,並沒有說話,隻是低著頭跟著走了出去,最後上了警車。

市公安局審訊室,邱琦坐在那,身材瘦弱,臉上的紅疹隨著藥物作用逐漸消退,這讓他稍稍有些安心。

“邱琦,你認識王文舉嗎?”

“認識。”

邱琦輕輕點頭,沒有任何狡辯,“我是社區的誌願者,他雙腿不能動,又沒有人照顧,所以我們會定期過去幫助他。”

“除了工作上的關係呢?”警員繼續問道。

“沒有。”邱琦搖頭。

“說實話。”

朱武突然提高聲音,手裡的東西重重落在桌子上,這樣突然的舉動嚇了邱琦一跳。

“我說的都是實話。”邱琦看向朱武,臉上的表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程棟,市公安局法醫,就是他負責檢驗你父親的屍體,在屍檢時發現傷口不足以致命,於是進一步檢查,發現裡麵破裂的腦瘤,找到了致死的真正原因。是他用刀劃開你父親的屍體,雖然那是真相,但是等於是幫了傷害你父親的人,所以你一定很恨他,對嗎?甚至想殺了他。”

“沒有。”

邱琦搖頭,麵對朱武的刺激,他異常冷靜,“我相信法醫的判斷是正確的,否則連死都無法得到公平的判決,還有什麼事公平的,難道不是嗎?”

朱武眉頭一皺,剛剛確實是故意刺激邱琦,讓他的情緒受到影響,隻有那樣才能露出破綻,但是他的冷靜應對讓朱武沒有料到。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毛頭小子,此時在審訊室裡麵對自己這些人,能夠表現得如此冷靜,這家夥絕對不簡單。

他真的太像一個人了,王文舉,朱武這一刻真的想到了王文舉。

李局說得沒錯,邱琦的眼神像極了王文舉,他就是王文舉苦心培養出來的影子,邱琦成為代替王文舉的殺人工具。

“兩年前的8月25日,陰曆六月二十五,相信你一定記得這個日子,因為它代表了特殊意義,那天晚上你在哪?”

“不記得了。”

邱琦搖頭,“兩個星期前的事情我可能都記不清楚,何況是兩年前。”

這個回答毫無破綻,邱琦剛剛如果說出來那天晚上在做什麼,反而是有問題,因為人不可能那麼清楚的記得兩年前發生的事,除非是刻意的編造,反而暴露出邱琦是在撒謊。

“你怎麼會不記得,那天晚上有一個警員被人殺害,他還是個法醫。”朱武盯著邱琦,這是審案最常用的手段,通過這種方式來引起罪犯的內心變化。

邱琦低下頭,“我什麼都不記得。”

沉默,邱琦陷入沉默,麵對警方的詢問,他選擇低頭不語,乾瘦的身體幾乎要縮進椅子裡。

朱武皺緊眉頭,轉身離開審訊室,剛剛的審訊不太順利,邱琦確實得了急性蕁麻疹,為了治病,他選擇在小診所輸液,這時有法醫趕過來。

“朱隊。”

朱武點頭,“人在裡麵,好好驗一下,如果他的手上或者身上抹了那種特殊藥膏,藥膏成分一致,那就可以成為證據。”

“好的,朱隊。”

審訊室打開,女法醫走入,放下帶來的設備,“邱琦,請配合,現在要提前你的DNA。”

邱琦慢慢抬頭,然後點了點頭,他極其配合,張開嘴,然後伸出雙手,當法醫取證完成之後,他的嘴角居然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

“可以了,感謝配合。”

女法醫快速返回,立刻進行比對,結果很快出來,邱琦的手上還有身上,並沒有發現藥膏的成分,這讓她有些失望,但是畢竟是事實,“朱隊,結果出來了,沒有發現。”

“這孫子,肯定是洗掉了。”

“不一定,邱琦屬於嚴重的過敏體質,有一些藥膏的成分對嚴重過敏體質並不適合,當然不排除清洗掉的可能。”

“感謝,我知道了。”

朱武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審訊室,邱琦麵對警方的問詢依然是一聲不吭,如果不能想辦法讓他開口,案情就無法突破,他轉身朝著李威的臨時辦公室走去。

“李局。”

辦公室的門開著,朱武直接走了進來,看到坐在那的李威,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被害的雷局,心裡不由得一酸。

“法醫那邊的化驗結果出來了,邱琦手上和身上沒有發現藥膏的成分,當然不排除他提前洗掉,像他這種嚴重過敏體質,有一些藥膏也不能輕易使用,很有可能會讓病情更加嚴重。”

李威在看卷宗,一共四份,此時都擺在桌子上,“朱隊,過來看看,四起命案,手法看似完全一致,還是有破綻。”

朱武快速走過來,這些卷宗他不記得看過多少遍,或許是先入為主的想法,早就認定是一個凶手所為,畢竟手法太像。

“前麵兩起,凶案現場幾乎完全一致,我仔細看過,可以認定是同一個人所為,但是從第三起開始出現了細微變化,繩子的打結方式雖然相同,看著很彆扭。凶手每次作案都有足夠的時間,不是倉促作案,隻能說明凶手對這種打結方式並不是完全熟練,或者是當時內心極其不安,這明顯和前兩起凶手的行為和心理完全不同。”

朱武聽完看向照片上的繩結,警方拍攝大量照片,有幾張拍的恰好是繩子連接的位置。

“確實不一樣。”

朱武點頭,一般隻會在意繩結的方式,但是會忽略掉細節,前麵兩起命案繩結打的非常精致,就像是藝術品,第三個繩結中間的位置明顯歪了,他看向第四起命案,繩結居然又恢複了,變得和前麵兩起完全一致。

“第四起怎麼又變了!”

朱武忍不住問道,這又是一個解釋不通的地方,按照警方現在的推理,前麵兩起命案很有可能是王文舉乾的,他為了替死去的弟弟複仇,但是後來受了傷,為了完成他的殺人複仇計劃,隻能找到同樣對警方懷恨在心的邱琦,按照他過去的殺人方式進行,按照這樣的邏輯,第四起殺人案肯定也是邱琦做的,但是繩結的方式和第三起完全不同,精致的程度和第一起、第二起一致。

“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

李威起身,“可以大膽設想,第四起凶殺案,如果現場除了邱琦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就合理了。”

“王文舉。”

朱武點頭,“對,對,李局,必須立刻抓人。”

“不能急。”

李威看向朱武,“我明白你的心情,這個時候抓人,沒有證據,什麼都做不了,一定要等到凶手自己露出破綻,雖然很難,一會把邱琦放了。”

“需要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他嗎?”

“不需要。”

李威擺手,“盯緊王文舉,他肯定會有行動。”

“明白。”朱武拿起手機,“盯緊王文舉,眼睛都睜大點。”

“頭,放心吧,他一個殘廢,如果連他都盯不住,那我們就真的成廢物了。”

“少跟我扯沒用的,盯緊了。”

朱武也納悶,為什麼不盯死邱琦,而是要死盯王文舉,就算所有的事都是王文舉背後謀劃,但是他的雙腿不能動,能做的事其實很有限。

五層的房子裡一片漆黑,沒有開燈,這時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動了一下,放在手裡的手機響了。

“喂。”

“我出來了。”

“警察都問你什麼了?”

“和你交代的差不多,法醫程棟的死,我什麼都沒說,他們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邱琦從市公安局出來,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他忍不住朝著脖子上抓了一把,該死的疹子,他搞不懂,為什麼王文舉一定要讓自己出疹子,還是用的那種方式,難道就因為他之前也出過疹子?

“隻問了這件事嗎?”王文舉繼續問道,“沒有問五年前的案子?”

“沒有。”

邱琦沒有任何隱瞞,剛剛在市公安局審訊室裡問的一切都說了一遍,“我去找你。”

“不行,下麵有人盯著,你這個時候過來隻能壞事,我們的計劃要提前了,在家裡等我,我去找你。”

“好。”

邱琦掛了電話,快速朝著前麵走去,很快攔了一輛出租車,他機警的朝著後麵看了幾眼,確定沒有其他車子跟上,這時哼了一聲,剛剛在市公安局的表現可以打滿分,當然這一切都是王文舉提前提醒過他的,所以絕對不會出錯,他確實很厲害。

王文舉深吸一口氣,他不記得自己坐了多久,慢慢滑動輪椅到了窗戶前麵,輕輕撥動,他看到了那輛車子,已經停了很久,但是有幾次車燈亮過,所以裡麵一直有人,不用猜,肯定是市公安局留下盯著自己的。

王文舉嘴角露出笑意,夜色通過窗簾的縫隙慢慢透過來,下一刻他的身體向前傾斜,雙手按住輪椅邊緣,然後慢慢站了起來,可能太久沒有走動過,腿明顯在發抖,但是很快身體站直,扶著窗台邊緣,過了幾分鐘後,雙腿逐漸適應,他終於邁出了第一步,然後是第二步,這一幕如果被人看到,肯定會震驚,一個癱瘓五年的男人,雙腿因為癱瘓萎縮的男人居然站了起來,而且可以走動。

這一切都是王文舉的計劃,他確實受了傷,而且傷的很重,但是他不甘心一輩子就這樣在輪椅上度過,於是他用自己的方式鍛煉,一次次摔倒,但是他咬緊牙爬起來,也許是上天被他的精神感動,雙腿逐漸有了知覺,而且可以走動,大事他不想讓人知道,這是屬於他一個人的秘密,甚至連邱琦都不清楚。

王文舉走到門口,換了一身衣服,拿起一個瓶子塞進衣服裡麵,拿起掛在上麵的帽子,順手戴上口罩,他看向鏡子,此刻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這樣走出去,不會有人認出自己,更加不會有人懷疑一個癱瘓的男人還可以殺人。

最後的麻煩,他決定自己親自解決掉。

小區斜對著門口的車裡,兩個警員小聲說著話,眼睛一直盯著單元門的門口,看到有人緩緩從裡麵出來,手裡拎著一個很大的袋子,可能是袋子裡的東西比較重,走路顯得略微有些吃力。

“大力,有人出來了。”他說完身體向前,小區裡的路燈很暗,隻是看到一個人走出來,根本看不到對方的臉。

“彆多管閒事,頭讓咱們盯著王文舉。”外號叫大力的警員嘴裡打著哈欠,“今晚肯定又白盯,他不可能出來。”

“彆抱怨了,頭讓咱們這麼乾,肯定有他的道理。”

這時從裡麵走出來的人看向了那輛車子,正是從樓上下來的王文舉,眼神裡滿是不屑,鼻子哼了一聲轉身朝著側門走去。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