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薑槐、林澤、蕾雅和夏露爾四人,帶著塔拉夏那荒誕而又沉重的“遊戲規則”,重新回到九局與協會的聯合會議現場時。
他們都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件事……
實在是太難說出口了。
因為塔拉夏所定下的規則,不僅僅是詭異,不僅僅是兒戲,更是一種直擊靈魂的羞辱與拷問。
會議室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們四人身上。
等待著他們帶回來的消息。
氣氛緊張而又充滿了期待。
簡單地交流了一下眼神後,最終,還是由最擅長在各種場合保持冷靜與微笑的林澤,笑著開了口。
“各位。”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但仔細聽,卻能察覺到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我們已經和塔拉夏進行了‘商談’。”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張麵孔,繼續說道。
“一個月後,將會在那座‘金色神國’上,舉行一場盛大的競技大賽。而這場大賽的最終結果,將直接決定……我們這個世界的命運。”
聽到這個消息,會議室內響起了一陣輕微的騷動。
競技大賽?決定世界命運?
這聽起來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
“但是……”
林澤話鋒一轉,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
“現在,我們麵臨著一個非常麻煩的問題。”
見林澤突然沉默了下來,協會元老院的幾名老人都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他們都是身經百戰、見慣了風浪的人物,從林澤這細微的表情變化中,他們已經意識到了其中暗含的深意。
絕非表麵聽上去那麼簡單。
協會會長般豐,緩緩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他須發皆白,身形略顯佝僂,但那雙眼睛卻依舊如同鷹隼般銳利。
他看著林澤,聲音蒼老而又充滿了力量。
“林局長,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何如此愁眉不展?但說無妨。”
會場裡,另外也有人忍不住開口問道。
“如果……如果塔拉夏真的隻是想要一場競技運動,那對我們來說……應該不是什麼壞事吧?”
“至少……避免了生靈塗炭的全麵戰爭。”
立刻就有人笑著附和道。
“何止不是壞事!我看啊,這對我們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好事!”
“畢竟我們這邊可是有林局長和薑組長這樣的頂尖強者啊!那個塔拉夏我不知道啥來頭,但既然他選擇用這種有規則的方式和我們戰鬥,那就是怕了我們,想避免和我們直接戰鬥!”
“是啊是啊!還有李牧寒、夏玥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這場比賽,我們贏定了!”
說著說著,會場內原本緊張的氣氛,竟然開始變得有些輕鬆起來。
甚至有人開始笑了起來,仿佛勝利已經唾手可得。
隻有般豐會長,那雙深邃的眼睛,自始至終都死死地盯著林澤。
他沒有被這盲目的樂觀所感染,他在等待著林澤那未儘的話語。
“這場競技賽……”
一個低沉而又充滿了壓迫感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會場內輕鬆的氛圍。
“我們,不能參加。”
代替林澤說出這句話的,是薑槐。
他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地敲擊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話音一落,整個會場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剛才還在談笑風生的人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驚、不解和難以置信。
杜輕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向薑槐,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
“薑槐,你這話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你們不能參加?”
薑槐的目光掃過杜輕鴻,然後緩緩地看向在場的每一個人,一字一句地重複道。
“杜老師……各位……意思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我們不能代表這個世界,參加這場所謂的‘競技戰爭’。”
“沒……沒事!”
人群中,有人強笑著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就算……就算薑組長和林局長不能參加,我……我們還有李牧寒和夏玥啊!還有常局!我們九局和協會,還有那麼多身經百戰的能人異士!對吧?總有人能上的!”
然而,他的話音剛落,一旁的夏露爾便聳了聳肩,臉上露出了一個天真爛漫,卻又帶著一絲殘酷的笑容。
“哎呀呀,他們兩位說話真是吞吞吐吐的,太不爽快了。”
她笑眯眯地環視了一圈會場內眾人那一張張充滿困惑和不安的臉龐。
“還是讓我來替他們說得更清楚一點吧。”
她頓了頓,臉上的笑容不變,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絲憐憫。
“他們兩位剛才的表述方式,其實有些不太準確。”
“我們,並非是‘不能參加’。”
“而是……”
“不能……‘替你們而戰’!”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整個會議室炸響!
全場嘩然!
“啥意思啊?!”
李牧寒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不解和一絲被冒犯的憤怒。
“夏露爾!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不為我們而戰?!那你們要為誰而戰?!”
薑槐轉過頭,目光平靜地看著情緒激動的李牧寒,聲音低沉而又清晰地說道。
“李牧寒,你冷靜點。”
“塔拉夏的意思是……”
“不僅僅是我們四個。”
“還包括你,包括夏玥所有的非純粹的‘人類’……”
“所有的異類、所有的混血、所有的改造人、所有的超凡者、所有的智械生命……以及,所有……並非誕生於這個世界本土的‘存在’……”
“都無法……”
“為這個世界而戰。”
“哈!我真是氣笑了!”
聯合會議室內,李牧寒猛地一拍桌子,霍然站起,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憤怒和不解。
“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們四個就這麼乖乖聽他的話?!這算什麼狗屁規則!”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林澤,語氣中充滿了失望和焦急。
“姐!薑槐那個腦子有問題也就算了,你怎麼也跟著他一起犯渾啊?!什麼叫‘不能替我們而戰’?你們瘋了嗎?!”
麵對李牧寒的質問,林澤隻是疲憊地歎了口氣,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深深的無力感。
“李牧寒……”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
“你也曾經是世界之心,你應該知道,世界之心,就是一個世界的根本與基石,對吧?”
李牧寒雖然依舊怒氣衝衝,但聽到“世界之心”四個字,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這和世界之心又有什麼關係?”
“因為。”
林澤的聲音壓得更低,仿佛在訴說著一個令人絕望的事實。
“現在這個世界的世界之心……已經被塔拉夏侵入了。”
“他……可以隨時隨地,讓這個世界,根據他的意誌,改變其存在的形態、規則,甚至是……物理法則。”
“我不明白,姐!這到底意味著什麼?!”
李牧寒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
“你會明白的……”
林澤的眼神變得有些空洞。
“我們也表示過抗議,甚至……想在那座島上就直接和他動手。但很可惜……我們都錯了。”
“我們一直以來,都以為塔拉夏隻是一個行事瘋癲、有點實力的攪局者。”
“他那場華麗而又滑稽的‘演出’,麻痹了我們所有人……直到那一刻,直到我們真正站在他的麵前,我才深刻地體會到了一件事……”
就連一向桀驁不馴的薑槐,也罕見地低下了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挫敗。
而夏露爾,那個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血月教母,臉上也露出了一絲難以掩飾的恐懼。
林澤的拳頭猛地捏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的聲音因為壓抑著巨大的情緒而微微顫抖:
“他是……比永恒還要強大,甚至……根本不需要他那所謂的軍團,就可以獨自征服無數世界的……真正的……軍團之主。”
“那你的意思是……”
李牧寒咬著牙,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
“我們……我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世界毀滅?!”
“不。”
薑槐抬起頭,搖了搖頭,他的目光直視著李牧寒,眼神複雜而又沉重。
“我說過了,李牧寒……我們不是‘不能參加’。”
“換句話說……”
“我們……必須要參加。”
“但是……”
“我們……不能為了這個世界而戰。”
“不為了這個世界而戰?!”李牧寒的腦子徹底亂了,“那你們到底要為了誰而戰?!難道……難道是為了……”
說到這裡,李牧寒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個極其荒謬,卻又無比恐怖的念頭,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鑽進了他的腦海。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目光難以置信地落在了林澤、薑槐、蕾雅和夏露爾四人的手臂上。
隻見在他們四人的手臂上,一個由無數扭曲的符文和尖銳的線條構成的詭異印記,正在慢慢地浮現出來。
那印記仿佛是活的,散發著幽幽的、不祥的光芒,正是……戰爭領主塔拉夏的徽記。
“我們……”林澤的聲音充滿了苦澀和無奈,她緩緩地抬起自己的手臂,看著那個如同烙印般深刻的印記。
“我們……已經被‘戰爭’所征召了。”
“所以,在這場‘遊戲’中,我們……必須要替塔拉夏出戰。”
薑槐接過了她的話,聲音低沉得如同來自深淵:“不僅僅是我們四個。”
“所有……被他點名的‘特殊存在’……”
“所有的塔拉族裔、所有的覺醒智械、所有的太歲、以及……所有法則的化身……”
“這一次……”
“都不會再庇護人類。”
林澤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她用一種近乎夢囈般的聲音,說出了那個最殘酷的真相:
“這……就是塔拉夏真正的力量……”
“這一次……”
林澤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再看李牧寒那張充滿了震驚和絕望的臉。
“人類……將要麵對的敵人……”
“是……我們……”
www.d884.icu。m.d884.ic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