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國內艦載機著艦第一人，擔任過艦載兵部司令的戴民盟，以一己之力親手建立整支海軍航空艦載兵部隊，為海軍培養上百名艦載機飛行員。

在選拔艦載機飛行員這件事上，戴民盟最有發言權。

他敢稱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

馬偉民院士此行，除了觀看自己研製的泰山電彈係統，第二件事就是向戴民盟傳遞上級指示。

事關重大，親自傳遞指示泄密風險最低。

“任務人選……”

戴民盟聽到馬偉民院士這番話，明白其意，若有所思，腦海深處浮現一道道熟悉的老戰友麵孔，思索一番，經過謹慎的權衡考量，輕輕搖頭，並沒有選擇老戰友們。

不合適。

駕駛殲-15‘飛鯊’機型的老戰友們，並不符合這項飛行任務的選拔要求，執行該任務，絕不合適。

單機飛往西太關島一線，看起來簡單普通，實際上對艦載機飛行員要求極高。

這項飛行任務可不是駕機大搖大擺飛向西太關島，而是需要悄然突破對方第一島鏈封鎖線，最終突然出現在目標區域，以此才能達到預設效果。

而這，也就意味著飛行員一路上必須儘可能低空和超低空飛行，規避對方的探測雷達和防區，全程保持隱秘性。

關島距離福省3000公裡，一個往返就是近6000公裡。

就這，還隻是直線距離，如果要悄然突破第一導鏈封鎖線，勢必要繞道南部海域，經東南亞進入西太，抵近身為第二導鏈核心區域的關島。

整條任務航線如果以青城航母基地為起點，經海省三市—永暑島—蘇祿海—蘇拉威西海—西太—關島，全程總長度將達到駭人聽聞的八千公裡左右。

單程，8000公裡，往返就是恐怖的16000公裡，約等於地球赤道周長五分之二。

這是多麼可怕的飛行距離！

除開自家領空飛行距離，剩下整整一萬兩千多公裡的低空飛行，部分路段更是超低空。

什麼航程問題彆的暫且不談，光是這個距離對飛行員自身體能和精神要求，就已經超出想象。

艦載機兵部所有現役殲-15‘飛鯊’艦飛，最長飛行距離記錄為5600公裡，從未接觸過高達上萬公裡的超長距離飛行任務，全部不達標。

況且，殲-15‘飛鯊’綜合飛行性能和航程較差，執行這項飛行任務的機型為性能和航程改進提升的殲-15C‘虎鯊’，而非殲-15‘飛鯊’。

換句話而言，上級這是讓他從新機改裝隊伍之中選拔具體人選。

奇怪，新機改裝隊伍處於陸地模擬訓練，大多數人還未上機單飛，這時候從中選拔人員執行飛行任務，是不是有些著急？

給人一種趕鴨子上架的感覺。

耳邊的引擎轟鳴聲漸漸消散，站在原地的戴民盟，眉宇擰緊，腦海漸漸理出一條結構完整的基礎邏輯線，意識到上級心思後倒是沒多在意，整個人依據猜測思路，考慮符合任務要求的具體人選。

如果從新機改裝訓練之中挑選，誰最符合？

這是一個嚴肅且鄭重的問題。

可是，當戴民盟按照分析推測得出這個問題，再加以思考時，腦海卻不由自主浮現一道身影——正在執行首次上機單飛的008號，零。

新機改裝部隊絕大多數人首輪模擬考核失敗，唯獨零和獵隼，成功通過考核，零更是取得全科滿分的優秀成績。

“零……他適合嗎？”

想到這裡，戴民盟眉宇略微舒展，如鷹眼般敏銳且視力極好的雙眸，瞬間鎖定數公裡之外正在抬頭爬升的101號殲-15C，內心有些疑惑，不禁自問。

儘管戴民盟立馬就想到了008號，可他依舊忍不住想問，零適合嗎？

這位來自空軍的受訓飛行員，有著超乎想象的年輕歲數，如同鋼鐵般的意誌，似如泰山般穩重的心智，以及驚豔絕倫的飛行天賦和技術。

最重要的是，零的身體就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永動機般，時時刻刻輸出著充沛的動力。

一番思索，戴民盟意外的發現，自己似乎找不到零不合適的理由。

無論是體力，還是精神，亦或者飛行技術，各項指標全都符合任務要求。

受限於保密條例，戴民盟無法得知周海的真實個人檔案和飛行記錄，不過憑借頂級刀尖舞者的直覺，他隱隱感覺到正在上機首飛的零，似乎就是這個重大飛行任務的最佳人選。

沒有之一。

“有眉目了？”馬偉民院士站在一旁，看著戴民盟的神色變化，見其眉宇漸漸舒展，笑了笑，詢問道。

戴民盟收回眺望101號殲-15C的目光，轉而看向馬偉民院士，認真點了點頭，神情格外嚴肅，深呼吸一口氣，說出心目之中的最佳人選：“就零吧。”

“零？”

馬偉民院士顯然有些意外，對於戴民盟給出的最佳人選，麵露驚訝之色，有些好奇：“怎麼不選獵隼。”

倒不算質疑人選，就是有些好奇。

馬偉民沒想到一手建立航空艦載兵的戴民盟，會選擇來自空軍的零，而非出身海軍係統‘海空雄鷹團’的獵隼。

身為海軍高層人員之一，馬偉民有權獲悉新機改裝訓練參訓飛行員的基本信息，來之前就已了解過整支艦載機改裝隊伍。

來自海空雄鷹團的獵隼，乃是海軍航空兵最長飛行距離記錄保持者——持續飛行9800公裡，有著相當出彩的履曆，飛行經驗極為豐富。

至於擔任第四艦載機大隊大隊長職務的零，儘管個人實力非凡，終歸過於年輕，飛行經驗尚且不明，競爭力明顯低於獵隼。

馬偉民最初還以為戴民盟會選擇獵隼。

“獵隼不合適，至少還要兩個月才能達標，零的表現和實力有目共睹，我相信他。”戴民盟搖了搖頭，轉頭看了一眼數十米外身著飛行裝具的獵隼，簡單說了一句，選擇堅定自己的意見和態度。

誠然，獵隼的確是海航最長飛行距離記錄保持者，各項指標和表現符合任務人選的要求，可他依舊不適合這次飛行任務。

因為，時間。

這次西太關島飛行任務，要求十天內準備完畢。

十天，能乾什麼？

彆的不說，光是訓練進度，獵隼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刀尖舞者，至少還要兩個月的時間。

然而，這次飛行任務十天後就要進行，時間上完全不合適。

綜合考慮，零是最佳人選。

“好，我會把你的人選和建議整理向上級彙報，不過由於零隸屬空軍，情況比較複雜，需要上級首長聯係空軍方麵，而且要問一下零的自主意見。”

見到戴民盟堅持，馬偉民院士點了點頭，沒在發表意見，麵露微笑，說道：“暫時就這樣吧，去艦島等著我們的頂級艦飛返航。”

“嗯，零那邊我會去問的。”戴民盟回應道。

兩人不再停留於原地，轉身朝機庫正門而去，準備引領部隊乘車前往艦島。

……

青城航母基地，東南方向。

懸掛於蒼穹之巔的驕陽，散發無儘的光和熱。

“嗡！”

高昂而平穩的引擎轟鳴聲不絕於耳，響徹雲霄。

身為人類文明高等級戰爭兵器的銀灰色戰鷹，身處蔚藍天空，正沿著預定航線平穩飛行，前方是一望無際的藍色大海，機尾拖著兩道如絲綢般修長蜿蜒的白色尾跡雲，各種元素共同構成一副唯美而浪漫的畫卷。

這幅畫卷，美不勝收。

高度六千，航速馬赫。

經過短短六分鐘的航行，保持東南方向的101號殲-15C，跨越七十多公裡距離，離開如同明珠般耀眼繁華的青城，抵達預定空域。

“上方和下方全是湛藍色，怪不得容易出現倒飛錯覺。”

透過玻璃座艙，方圓數十公裡內的景色一覽無遺，周海內心默默思索，右手握著靈巧的金屬操縱杆，看了一眼中央平顯給出的航線路徑圖信息，旋即打開機載通信頻道，啟動無線電：“呼叫艦島，101號已抵達預定空域，請求開展空戰訓練任務。”

一路飛來，全程保持靜默狀態，高度貼近實戰。

艦載機改裝訓練，可不是單純的飛行訓練，那是飛行學員做的事。

身為艦載機飛行員，全程儘量貼近實戰化，既要掌握艦載機起降技術，又要吃透戰機，儘可能提升自身戰鬥力。

“艦島收到，預定空域已清場，準予開展，請注意湍流和鳥撞。”機載加密通信頻道內，中年管製官發出渾厚充滿中氣的嗓音，通過申請，給出提醒。

六千米高度，存在具有一定威脅的高速湍流，以及信天翁等鳥類，需要注意。

“101號收到。”

申請通過，周海內心謹記提醒，回應一聲，身上氣勢陡然變化，立即猛地壓杆踩舵，上推節流閥，操縱整架銀灰色戰鷹向下俯衝，開始今天的空戰訓練。

頃刻間，重達二十多噸的殲-15C仿佛遭受到一架戰機咬尾般，改變姿態，機頭朝下，以每小時八百多公裡的時速向著海麵高速俯衝，而後左轉翻滾。

就這一瞬間，周海和整架101號殲-15C，就承受8G高額飛行過載。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

沐浴於陽光之中的殲-15C，撕掉自身文靜而平和的偽裝，透露出凶狠而殘忍的本質，如同一隻真正的海中猛虎般，散發著無形的猙獰氣息。

“滴！”

機載航電設備結構警報裝置傳出急促而刺耳的提示音，充斥玻璃座艙內部，整架戰機一點五秒之內翻滾720°。

緊接著，修長而圓潤的機頭猛地抬起，在兩台WS-10C源源不斷輸出的高額推力作用之下，如同雨燕般輕盈靈活，姿態敏捷。

拉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進入高悠悠機動，轉瞬猛地改出，輕而易舉搶占有利位置，來到那架根本不存在的戰機身後，結束這場短暫到僅有五秒的空戰。

座艙內，周海嘴角泛出一絲微笑，經過剛剛這場五秒的模擬空戰，他已經掌握101號殲-15C絕大多數飛行性能。

響應靈敏且精準，機動性反應較為沉穩，飛行體驗感還是非常不錯的。

鴨翼+中央升力體，這對氣動配置組合產生的效果值得稱讚，賦予殲-15C優秀的機動性能。

“現在動作還是有些生疏，殲-15C瞬盤性能和敏捷性不如殲-10D，我需要熟練一下，先著重摸清殲-15C的機動性和飛行性能，然後再啟用矢量噴口。”周海一邊自我思索，一邊操縱著身下的戰鷹抬頭爬升，不斷拉出一個又一個高飛行過載機動。

訓練！

真實駕駛戰機的感覺，永遠是飛行模擬器無法比擬的。

從機動性講，殲-15C虎鯊穩盤性能優秀，瞬盤性能略有不足，敏捷性和滾轉率同樣不如殲-10D。

但是，殲-15C虎鯊飛行時給人一種彆樣且奇特的感覺，就像是一名全麵綜合發展的戰士般，手握重劍，每次揮動重劍，都能橫掃一大片敵人。

殲-10D火龍似如暗夜刺客，以機動性和敏捷性為核心，尋找機會，一擊必殺。

兩種不同類型的戰機，飛行體驗感各有不同。

若是硬要比孰強孰弱，勢態感知性能優秀的殲-10D要更勝一籌。

至於要問更喜歡哪款？

嘴上會選擇殲-10D的周海，絕不會承認自己內心想的是——我全都要！

“嗡！”

五千米高度，凝聚無數尖端航空技術的殲-15C，如同一柄重劍般裹挾不可阻擋之勢，無視著高額過載，劃破藍天，撕裂無形而稠密的空氣，施展一個又一個基礎動作和常規機動，發出歡愉而舒暢的轟鳴聲。

自誕生之後就從未上過藍天的殲-15C，終於體驗到了什麼是飛行。

俯衝+爬升偏航橫滾，大速度左轉俯衝，而後再猛地拉起，施展殷麥曼機動改出，由右轉橫滾銜接，一係列令人眼花繚亂的空戰機動接連不斷做出。

在外人看來，動作迅捷而優美。

隻不過，施展這一係列機動所承受的滋味，是任何普通人都不想體驗的。

“呼……舒服。”

十數分鐘過後，周海額頭滲透出一絲汗水，隻覺全身舒暢，仿佛酣暢淋漓的大醉一場，不禁呼出一口熱氣。

腳踩方向舵，穩住輕巧的操縱杆，連續施展平均過載數達到5G高強度機動的殲-15C，終於改平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