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末的上海,季夏坐在餐廳戶外的桌邊,光腿穿裙子和涼鞋,肩頭搭著一條厚厚的羊絨披肩,她一隻手捏著手機,另一隻手捏著煙,中英夾雜地講電話。一通電話講完,她抬眼,看見從馬路對麵走過來的施謹。

“vivian”季夏往煙灰缸裡彈了下煙灰,遞酒單給她。

施謹點好酒,從包裡拿出一隻牛皮信封,沿著桌麵推給季夏,“還給你。我沒有留任何複印件。neal的選擇證明了他確實把你當成了利益共同體。你和他的共同利益,優先級高於他的個人利益。”

兩天前,就在這家餐廳和這張桌前,季夏遞給了施謹這隻信封。當時季夏講,你利用我,我也利用你,我們之間就此兩清,去年欠你的大人情也還了。

季夏接過信封,隨手丟進腳邊的大手袋裡。一根煙抽完,她又點了一根。等兩杯酒也喝完,季夏說:“那麼就這樣。我們今後不必再有什麼聯係。”

施謹的臉色看不出情緒,“我以為你能理解我的選擇,alicia。”

“我能理解你的選擇。”季夏站起身,“但我不能接受任何趁人之危的叛變。neal如果不是因為這半年家裡的事情分了精力,你以為他能被你逼到這個地步?”

施謹說:“你對他做的事情又和我有什麼本質區彆。”

“人活著,就是為了踐行雙重標準。”季夏把指間的煙灰直接彈進施謹的酒杯裡。

煙灰在殘餘的琥珀色酒液中浮浮沉沉,施謹最後問了一句:“你就一點都沒擔心過,neal會做出另一個選擇,而我會真的把這隻信封拿去給cynthia?”

季夏沒什麼笑意地笑了。她沒有回答,拎起手袋,離開了餐廳。

零諾集團的高層地震即將來臨,劉崢冉在視頻中的神態卻極為鬆弛,“vivian,你想要什麼。”

有那麼一刹,施謹憶起夜色下,被黑茫茫的江水吞沒的那一粒白點。她說:“我現在要還太早。”

劉崢冉笑了,“我打賞自己人,從來隻憑心情,不問功勞。我既然問你,就沒有早和晚之說。”

施謹看著劉崢冉的笑,半晌,答道:“我要和nealchen平起平坐的位子——明年即將成立的零諾教育總裁。”

“不夠”可以有多麼“不夠”,“敢要”又是否有“敢要”的邊界,施謹聽著自己講出口的每個字,已沒有機會能夠撤回。

“可以。”

劉崢冉簡單回複兩字,如同沒有經過任何思考,或是根本沒有聽清施謹到底在要什麼。

打量著施謹的表情,劉崢冉說:“你認為我決定得太武斷,沒有考慮到你在集團內的資曆、年限、經驗和跨行業的適應能力,你擔心這個決定無法服眾。”

施謹說:“是。”

劉崢冉說:“vivian,你過去見識過卓越的領導力,但你沒有見識過真正的權力。權力不是領導力。領導力需要強有力的說服,獲得人們的認同,而權力不必——權力隻需讓人們服從。這才是我和neal最大的區彆。”

過了許久,施謹才重新開口:“劉總,謝謝您。”

劉崢冉笑道:“這是你應得的。”

第134章大夢終醒

彭甬聰出差回來,施謹親自開車去機場接他。近期各地感染病例與日俱增,彭甬聰這趟改了三次機票,又轉了一次機,才得以落地虹橋。

上車後,彭甬聰接到季夏的電話。熙圖近期簽下一家新的外資客戶,該集團21年剛把亞太區總部從香港遷到上海,本計劃於22年初升級位於昆山張浦的中國運營中心,後來因上海疫情封控被迫擱淺;今年下半年以來,考慮到中國嚴格的防疫政策對外資企業在華運營的風險和成本增加的不確定性,該集團總部多次討論是否要將才遷到上海不久的亞太總部再次遷往新加坡,直到11月12日中國發布新的防疫二十條之後,該集團的內部爭論才有了決議,亞太總部不動,並且重啟中國運營中心的全渠道自動化和數字化升級項目。季夏把這個客戶和項目介紹給彭甬聰,並且強調客戶方給這個項目的預算投入至少是四千萬人民幣,叫彭甬聰儘快找胡烈商量競標策略。講完此事,季夏順便問了問fiercetech即將於下個月開啟的上市路演的行程,並祝彭甬聰一切順利,就如她此前祝胡烈的一樣。

季夏身為利益相關者,fiercetech賺的每一分錢都少不了她的份。彭甬聰替胡烈謝過季夏投喂大額生意機會,又問她最近什麼時候有空,他和施謹一起請她吃頓飯。季夏說公司事情太多,讓彭甬聰先把這個新項目拿下來,等明年再講吃飯的事情。

要了解客戶需求,必須先去對方的運營中心實地看看,彭甬聰一邊給新項目盤人盤資源,一邊問施謹:“我去昆山張浦見客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看看你媽媽?”

自八月趙瑩來上海那一趟之後,施謹連續三個月沒回過昆山的家。她和趙瑩的母女關係和彭甬聰不相乾,但彭甬聰非要操這份心,因為隻有施謹和趙瑩的關係修複了,趙瑩才能對施謹和他的婚事產生正向影響力。和施謹談了快兩年戀愛,彭甬聰自認為對她的了解比她媽媽還要多點,而與趙瑩相比,施誌民的意誌對施謹幾乎毫無作用力,彭甬聰連提都不必在她麵前提“你爸爸”三個字。

施謹開著車,沒講話。過了會兒,她平靜道:“你想去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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