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紫光,為何要阻止我…”
“我為何,我想要去追那個紅衣女子…”
寧凡目光茫然,思索著這個問題,卻注定找不到答案,久久回不過神。
天意之風,平息了,那重要的輪回轉折,隨著紅衣女子的離去,看來已經過去了。
暮色西斜,倦鳥歸林,天邊的火燒雲轉而變淡,直到最後,暮色終於被夜色替代。
寧凡看著夜空,許久,許久。他雖說已經來到這個世界三十八年,但他仍舊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
“為何我什麼都記不起。我,不想呆在這裡了…”寧凡自語。
那種不知道自己是誰的感覺,太痛苦,太折磨,讓寧凡厭惡了這裡的一切。
他想要離去。
而當他剛剛生出這種念頭的瞬間,周身瞬間化作一道雷光,從天地消散了。
…
逆命雷術,施術失敗!因為術者滋生了反抗意識…
寧凡從入定中蘇醒,麵露奇異之色,周圍的時間,距離他發動逆命雷術,隻過去了極短一段時間。
就在這極短的時間當中,他借由逆命雷術,在另一個世界,另一個輪回,度過了漫長的三十八年…
借由逆命雷術,他居然真的令一絲神念化雷,穿越到了另一個輪回,這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塵界,真雷國!毫無疑問,他的一絲神念,穿越的是三大真界的某段輪回,絕非幻夢界的曆史!
這是他第一次使用逆命雷術,可以說,有太多的心得體會,需要總結。
“原來小成階段的逆命雷術,穿越輪回之後,是無法保留記憶的…”
“原來當術者有了反抗意識後,可以隨時脫離輪回,回到現實…”
“從我穿越輪回的一刻,我的意識便隨著時間流逝,一點點衰弱。輪回中的我因為當局者迷,故而無法察覺此事,但此刻接收了那三十八年的記憶,重新回想,還是能發現一些端倪的。若非意識不斷衰弱,我不會被凡人的母子感情感動到流淚,也不會因為逃避現實,選擇離開…如此說來,在小成雷術的輪回中滯留三十八年,差不多就是我的承受極限了麼…”
寧凡總結完了逆命雷術的使用關鍵,繼而目光一凝,開始思考輪回中所遭遇的幾件不解之事。
第一個不解,真雷族的輪回坐標,為何落點會在真雷國的來龍鎮。
來龍鎮有什麼特彆麼?
硬說特彆的地方,似乎隻有那個名為施的凡人,居然以凡人之身開了天人第三門,要不要這麼資質逆天…
“看來真雷國也好,施也好,都與真雷族的因果有著巨大聯係,否則真雷族代代相傳的輪回坐標,不可能恰好出現在此時此地…”
第二個不解,那個疑似紅衣的女子,究竟是誰?自己想要追趕那個女子時,輪回中為何會出現一道紫光阻止此事…
“曾經我在蠻荒夢中,遇到過那個紅衣女子,此女應該是一個名叫紅夜叉的太蒼劫靈…她與紅衣太過相似,這其中必定是存在某種因果的…但她帶給我的感覺,偏偏又像極了劍祖。未對劍祖如此了解以前,我可能無法察覺此事,但此刻,卻是可以察覺,此事有些古怪,此女莫非與劍祖之間,有著某種關聯麼;此女與紅衣,又會是什麼關係呢…”
前世今生什麼的,太複雜了,任寧凡心智極高,但凡涉及此間種種,還是會覺得腦袋發漲。
而他最最不理解的是,那道紫光,為何要阻止他…
“毫無疑問,那道紫光是紫鬥輪回的力量,是紫鬥仙皇隔著輪回時空發出…紫鬥仙皇,不允許我在穿越輪回之時,接觸那個女人麼…又或者,這裡麵還有其他事情,是我所不知的…”
寧凡皺了眉。
第四步仙皇,是不可能平白無故出手的,出手必有因果,必有重大理由。
問題是,紫鬥仙皇出手的理由是什麼,這太奇怪了…
寧凡搖搖頭,將內心深處的古怪感覺掃去,閉目調息。
待調息到最佳狀態,寧凡第二次施展了逆命雷術。
…
仍舊是陌生的時間。
仍舊是陌生的地點。
寧凡行走在來龍鎮的街道上,不解。
兩次施展雷術的落點,似乎不對…
但雷術又是什麼…
落點又是什麼…
不明白…
寧凡行走在來龍鎮的街道上,這裡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熟悉,感到陌生。好似他曾來到過這裡,並在這裡待過很久,又好似…他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沒有人可以看到他,沒有人可以告訴他。
他在來龍鎮中茫然欲失,似尋找著什麼,偏偏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尋找什麼。
許久,許久。
寧凡在一間熟悉而又陌生的破屋前,停下了腳步。
這間屋子很破了,看上去像是有些年代的古物。
“我似乎,來到過這裡…”寧凡茫然,他並不記得,這間屋子曾是施的家。
這間破屋子不知為何,被來龍鎮的居民保管的很好,甚至還有一些居民,自發得充當守衛,看守這間破屋子,不允許遊者來參觀。
更奇怪的是,就是這間破屋子,居然真的有不少遊者,拚了違反規定,也要參觀一二。
且這些遊者與來龍鎮的鄉民不同,他們基本都不是凡人,無不是手眼通天的大能修士,其中不乏仙帝!
“這間破屋有什麼奇異之處麼…又或者,此屋本身不值一提,但曾居住過什麼大人物…”寧凡沉吟。
在他沉吟的時候,一旁幾個遊者,忽而朝聖般對著破屋三叩九拜。
“這裡就是【惠施聖人】的舊居嗎!如此陋室,竟能誕生聖人,了不得!”
惠施聖人,是誰…
“惠施聖人的一生,當真算得上傳奇!年少之時,因天資不足,被白雷分宗舍棄。及至中年喪母,惠施聖人忽然立下大誌,要當仙修。嗬嗬,四十八歲開始修真,按理說是沒有任何築基機會的。可惠施聖人硬是做到了此事,並一路修到了聖人境界,當真了得!”
四十八歲開始修真,聖人…
“這世間,不是所有人都是年少成才,也有很多人是大器晚成,後發先至。惠施聖人便是這類異才,四十八歲開始辟脈修真,隻三個月便踏入融靈,又三月竟已結丹。十年結嬰,十年化神,百年煉虛,百年碎虛,又百年成就仙人之境。千年渡真,千年舍空,千年碎念,又萬年,竟一路衝破萬古境界,成了一名骨齡一萬三千歲的聖人!一萬三千歲啊,如此成聖速度,據說可以列入真界前十了,聽說更有不少仙皇斷言,惠施聖人有第四步之資,甚至於劫主還曾親自召見過惠施聖人…”
一萬三千歲的聖人…
“你的消息都過時了,我得到最新消息,惠施聖人受劫主任命,即將接管整個真雷國,成為真雷國史上最年輕的國主!”
真雷國國主…
“隻要惠施聖人繼續成長,真雷國的時代,一定可以到來!”
寧凡皺眉,離去了。
這不是他想要知道的消息,不是。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在來龍鎮尋找什麼,但聽到這個消息後,他忽然有一種衝動,想要去找這個惠施聖人,看看此人的能耐。
可這名惠施聖人在哪裡呢…
他不知道。
於是走出來龍鎮的一刻,他又茫然了。
茫茫天地,寧凡不知該去哪裡。直到偶然間,寧凡從路人那裡聽說了一個消息,那名惠施聖人,如今就在真雷國的國都,舉辦真雷國主的加冕典禮。
“所以說,隻要前往真雷國的國都,便能見到此人麼…”
寧凡開始朝真雷國的國都趕路,從一些路人那裡偷聽到國都的方向,並不是什麼難事。
可麻煩的是,真雷國太大了。
寧凡沿著國都的方向步行了十年,仍舊沒有到達國都。
某一日,寧凡看到天空飛過一名修士,忽然福至心靈:我為什麼不飛呢。
於是寧凡換飛遁來趕路,他的速度很快很快,比一路上遇到的任何萬古老怪都快。
可如此趕路了十年,他距離國都仍然很遠。
十年,足夠寧凡沿著環遊四天九界幾百遍了。
但居然不夠從來龍鎮抵達真雷國都的路程,真雷國,究竟有多大;塵界,又該有多大;三大真界加在一起,又是多大…
可惜,沒有記憶的寧凡,根本無法思考這麼複雜的事情,甚至於他都不明白,心裡為何經常冒出奇怪想法。
又十年,寧凡終於抵達了真雷國都。可此刻距離國主加冕典禮,已經過去了三十年啊!
那名惠施聖人,早已經不在國都了,居然出門訪道了…
寧凡不得不離開國都,繼續尋找惠施聖人。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找他,隻是一種本能,一種野獸般的直覺。
再次尋找了十年無果,寧凡意識崩潰,逆命雷術施術結束。
…
寧凡第二次從入定中蘇醒。
整理著輪回中獲得的種種信息,寧凡唏噓不已。
那個名為施的凡人,最後終於擁有了自己的姓氏,全名惠施,隻一萬三千年不踏入聖人境。
一萬三千歲的聖人…真是卓絕的資質,讓向來傲視同齡的寧凡,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了一堵修為牆。
寧凡的骨齡,已經十七萬歲了,才僅僅修煉到仙王境界。
這等修煉速度,放在末法時代可以驚世駭俗,放在三大真界也可以震驚一方。
但絕對算不上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起碼寧凡自問,這名惠施聖人,就勝過他很多。
以凡人之身打開天人第三門,以一萬三千歲骨齡踏入聖人境。
他,比不了。
不過這有什麼關係呢,他又不想當什麼天下第一。隻要他的力量,足夠保護某些人,便足矣。
而讓寧凡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第二次逆命雷術的落點,似乎和第一次不同。
首先是空間地點不同。
第一次,他的空間落點是來龍鎮郊外的河邊。
第二次,直接落在了來龍鎮之內。
其次,時間落點也不同。
第一次,他降落時,惠施還不姓惠,年齡也隻有八歲。
第二次,惠施已經成了一方聖人,時間過去了一萬三千年。
“我施展逆命雷術,時間、空間坐標明明是固定的,為何抵達的時間點、空間點並不固定…”
“坐標是相同的,落點卻不同…”
“若輪回是一成不變的東西,同樣的坐標,絕對降落在同一位置;但若是,輪回是時時刻刻發生改變的呢…”
“輪回是日晷那樣的死物嗎?時時刻刻都在隨日照變化…”
“又或者輪回不是死物,而是…活物!可以生長,可以改變,有自己的喜怒與意誌…嗬嗬,這種想法似乎有些太逆天了,但我又沒有親眼見過輪回,怎知這種可能性不存在呢…”
轟!
巨大的感悟,一瞬間侵入寧凡內心,使得他眼中精光爆射,似在這一刻,又一次接觸到輪回本質!
無人知,他都感悟了什麼。
許久之後,寧凡開始了第三次逆命雷術的施展。
與之前兩次不同,這一次的施術,寧凡稍微做了一些手腳,一些嘗試…
…
陌生的時間。
陌生的地點。
第三次施展逆命雷術,寧凡居然沒有降落在真雷國。
入目處,是大片大片的荒蕪土地,有無數真雷國居民,遷移到了這裡,在這裡繁衍生息。
真雷國居然遷國了!
背叛了太蒼劫靈,加入到了紫鬥仙皇麾下的紫鬥仙域!
叛出塵界,加入逆塵界!
在真雷國新遷移的國土,許許多多紫鬥仙修,來到此地,對真雷國表示歡迎。
“哈哈!太好了!有了惠施聖人的加入,我們的紫鬥仙域更強大了!”
“那群驕傲自大的太蒼劫靈,想必是要大受打擊了!”
“先是劫主麾下八部雷將的紅夜叉叛走,後又有真雷國倒戈,可見人心所向,都在我紫鬥仙域啊。”
“聽說惠施聖人如今已是九百紀輪回的修為,距離第四步已經不遠了呢,即便不足千世輪回,也可成就功德逆聖了…”
“骨齡三百萬歲的半步仙皇,這資質真是可怕。”
“你錯了,對於聖人而言,骨齡什麼的都是虛妄,輪回紀數才是真實…”
“原來如此…”
寧凡茫然看著真雷國的新國土,看著周遭的一幕幕。
耳邊是錯綜複雜的情報。
眼前是一片陌生。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裡。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要前往何處。
他茫然行走,沒有人看得到他,便是偶爾飛過的聖人,也看不到。
他從人群熙攘,走到了燈火闌珊。
他一路走,前方忽然有了一條河,河上有橋,橋上有人。
那是一個同樣孤獨的老者,在燈火闌珊處,看著湍急的河水,目光茫然。
老者已是白發蒼蒼,修為更是深不可測。
但這一切並不是寧凡關注的重點。
重點是,這個老者的容貌,給了寧凡莫名的熟悉感,雖然寧凡根本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個老者。
更讓寧凡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當寧凡目光落在老者身上的一刻,老者居然同樣轉過頭,看了寧凡一眼。
他看得到!
他居然看得到!
“是你!”老者似乎認出了寧凡,但又有些不確定的樣子。
“你認得我?”寧凡有些動容,走到橋上,走到老者身邊。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看得到自己的人,寧凡當然很重視。
“或許老夫認得你,或許老夫認識的並不是你,而是另一個輪回,不同的人…”老者的話語帶著一絲迷茫,那迷茫,似乎是讓他站在此地獨自一人的原因。
“不懂。”寧凡搖頭,他是真的不懂。
“老夫也不懂,很多年了,還是不懂。”老者也歎息了,他也是真的不懂,越是修道便越是不懂。
“你在這裡看什麼?”寧凡皺眉問道,直覺告訴他,這個老者很不簡單,可惜他記憶不全,看不透老者底細。
“看魚。”
“看魚?”
“對,看魚。連魚都活得很快樂,而老夫不快樂。老夫本以為自己所憧憬的世界,是真正的理想國度,但或許,這世間本就不存在這種場所。有光的地方就有陰影,我有一種預感,我的決定,會牽連整個真雷國的人,將他們帶人此地為數不多的陰影。哦不,再過些日子,真雷國就不存在了,紫鬥仙域沒有國彆,日後這裡隻會有真雷族了吧…”老者苦澀歎息。
“這些魚,真的活得很快樂麼…”寧凡沉吟。
“嗬嗬,這位小友真有意思,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的關注點很奇怪。正常人不是該關心老夫的不快樂麼?”
“你快不快樂,關我什麼事?”寧凡不以為然道。
老者一怔,繼而笑道,“說得有理。你我本是不相乾之人,因果不沾,何必深談,倒不如論道於此地濠梁之河,隻言道,不言因果,方為最妙。”
“我不是這個意思。”寧凡皺眉道。
“老夫是便好。你要說魚,我便說魚。魚如道,道亦如魚,君不見道之太極,化陰陽二魚,乃是得其真意也。”老者說著說著,便將話題扯到了論道上麵。
可記憶全失的寧凡,似乎對論道並不感興趣。
“我更關心這裡的魚,是否真如你所言是快樂的。”寧凡道。
“魚得其水,豈能不樂,它們當然是快樂的。”老者歎息道。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寧凡搖頭道。
“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魚之樂?”老者灑脫道。
“你自然不知,因為你本身就不快樂。”
“此言何解?”
“你看的不是魚,而是將那魚當成了你自己。你不是知道魚兒快樂,而是希望魚兒快樂。所謂的寄情山水,正是此意。然而若此情並非自己真實情感,則為虛妄。”
“…”老者忽然沉默,似被寧凡的話語觸動,歎息之色更重。
許久,老者指著河下的魚,道,“如你所言,既然我不快樂,那條魚肯定也是不快樂的。既如此,我縱然與他相遇,也隻會使他和我一同不快樂,看來是沒有相遇的必要了…子非魚,焉知此魚等了你幾百紀輪回,可縱然自己與自己相遇,又能如何…”
“人生是一場不斷失去的旅行,嬰兒初生,明明無功於世界,卻能獲得最多的關愛與嗬護。及其少年,便需要承擔各種責任;及其壯年,便需要適應各種生離死彆;及其老年,更需要體驗人世間最無奈的孤獨…人生,是從最快樂,走到最不快樂,修道亦如是…若我的不快樂,能讓更多的人快樂,這種犧牲,或許值得,隻可憐了那些真雷族人,要為我的意誌而陪葬…”
“不懂。”寧凡滿臉茫然,覺得老者的話語太過深奧,便不想深想了。
如此一來,老者一大堆肺腑之言,完全成了對牛彈琴,尷尬無比。
“老夫名為惠施,你究竟是來自何方的時空旅者,尊姓大名,可否告知?”老者無語道。
“我不知我是誰…”寧凡茫然道。
“原來隻是第二步旅者麼…相逢即是有緣,這是你我第三次相遇,若連你的姓名都不知,未免也太可惜了…”老者遺憾道。
“第三次相遇…”寧凡更茫然了。
“是我的第三次,但可能,隻是你的第二次。你上一次來找我,並沒有找到,否則你我本可以在輪回宿命中,相遇四次的…”
老者還欲說些什麼,忽有一道傳音飛劍傳至,似包含了什麼重大消息。
老者接收完消息,不敢怠慢,立刻告辭寧凡,匆匆離去。
最終,燈火闌珊的橋上,隻剩寧凡一個人,孤獨看魚。
他不知道自己要看什麼。
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
他明明聽不懂老者的言語,但卻似乎有了巨大體悟般,看著河中的魚兒。
那些魚兒當中,有一隻,給寧凡的感覺十分古怪。
那個魚兒在看他,居然並不怕人,那種眼神,像極了剛剛離去的那個惠施。
“果然,他是在看自己…”寧凡說著自己都聽不懂的話語,閉上眼,完全沉浸到那隻魚兒的眼神當中。
自己與自己相遇,這種事情,寧凡不是第一次聽說,更不是第一次遇到。
但強大到惠施這一層次的相遇,絕對是第一次遇到。
他明明沒有任何記憶,任何目的,卻當真融入到了這種相遇的感悟中。
或許正是因為毫無目的性,才能看得純粹,看得透徹。
相遇,相遇,相遇…
何謂相遇…
是起點與終點的重合麼…
不,不是的…
這是一種物化。是一種…平行存在的碰撞!
我與魚,沒有先後。
我與蝴蝶,也沒有先後。
我是寧凡,也是蝴蝶!我活在當下,但同樣,活在蝴蝶的歲月當中!
寧凡閉上眼,並沒有看到,自己的身體,逐漸從一個人,變成了一個蝴蝶…那種變化,不是形態的改變,也不是道的改變,反而應該說,沒有任何改變。
“居然未成聖,便明悟了物化之妙…”紫鬥仙域,大羅天中,正給眾生傳道的紫鬥仙皇,忽而露出欣慰的笑容。
繼而他便對門徒傳達了一道命令。
真雷國新國土,濠水上的石橋,不可有任何人踏足打擾!
沒人知道紫鬥仙皇為何要下達如此古怪的命令。
沒人知道寧凡站在石橋,感悟物化,一感悟便是數百萬年。
期間有多少人在此地來來去去,寧凡通通不知。
期間輪回的法則,無數次要將寧凡的小成雷術意識驅散,但,驅不散,此事寧凡同樣不知!
他不知自己曾經物化為蝴蝶,亦不知,自己何時脫離蝴蝶身,變回本相。
寧凡感覺自己隻感悟了很短的一瞬,但清醒時,周圍已是滄海桑田。
真雷國的遷國,成了數百萬年前的曆史。
整個真雷族,已然不在…
從行人口中,寧凡偷聽得知,此刻時間已經過去數百萬年後,這令他十分驚訝。
在這數百萬年當中,真雷族發生了劇變,據傳聞,整個真雷族在惠施仙皇的帶領下,犯了叛亂之罪,被紫鬥仙皇鎮壓。
叛亂?怎麼可能…
寧凡很難想象,那個會對魚兒說自己不快樂的老人,居然會背叛紫鬥仙域。
從當日的交談中,寧凡似從惠施口中,聽出了很多苦衷。所謂的叛亂,背後應該有很多原因吧。
寧凡雖說記憶不全,但卻隱約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要了解這背後的緣由。
可惜這一次,他沒有了解的機會了。
因為感悟到物化妙理的緣故,他整整在此地輪回滯留了數百萬年。
按理說,他的小成雷術,隻能在此地滯留四十年左右。
過度滯留的後果,是出現了輪回使者,要捉拿寧凡治罪!
“區區第二步螻蟻,竟敢無視輪回律令,強行滯留其他時空數百萬年。此子,該殺!”
一個周身藏在黑暗當中的古魔,借著輪回之力,朝寧凡潛行而來,殺機畢露。
沒人看得到那隻古魔,正如同旁人看不到寧凡!
寧凡同樣看不到那古魔,但他卻隱約感知到了對方流露的殺機。
“此子似乎隻是一介小小仙王,我本身修為便勝過他,更有六道輪回井的力量加成,殺之,如殺雞!”
輪回之暗,發動!
寧凡隻覺得整個時空開始扭轉,下一個瞬間,他被一股龐大的黑暗輪回力量,拉出了第三次雷術進入的輪回,拉到了一個充滿斷肢殘屍的奇異世界。
“這裡是哪裡…”寧凡微微皺眉,他不知是誰將他帶出了之前的輪回,亦不知此刻身處何地。
幸運的是,隨著他強行脫離之前的時空,之前被輪回剝奪的記憶,正一點點回歸身體,使得寧凡麵對此刻的危險,並非沒有一搏之力。
“這裡是我魔羅大仙耗費三百萬年,鍛造出的審問空間,來到這裡,你的未來,便隻有死,連逃回之前的輪回都做不到!可惜,本大仙目前處在修煉的關鍵時期,不可妄動目力、神念,卻是連你的容貌都看不到。六翼,你看過此人容貌後,將其容貌拓印下來,存入本大仙的審問手劄當中。若是上麵追問起來,本大仙明明擊殺了一名時空罪犯,卻連其容貌都沒有登記,可是很麻煩的。”後半句,卻是魔羅大仙和他的仆人說的。
“是。”另一個聲音,恭敬答道。
下一個瞬間,魔羅大仙卷著滔滔黑暗,現出身形。他騎在一個六翼巨人背上,那六翼巨人實力似乎同樣強大,但卻甘心給魔羅大仙充當坐騎、奴仆。
魔羅大仙居高臨下,不屑地看著寧凡,如看螻蟻。
“本大仙有輪回之暗在手,你想怎麼死!”
“大仙?”
寧凡微微一怔,繼而麵色古怪。
魔羅大仙?
隨著記憶逐漸恢複,他怎麼覺得這個魔羅大仙好眼熟。
似乎有點像年少時遇到的那個死對頭——幻夢界古魔淵魔羅大帝…
隨著記憶不斷回歸識海,更多與魔羅大帝交惡的記憶,浮現在寧凡眼前,使得他愈加確定,此刻遇到的神秘襲擊者,居然好巧不巧,就是那個麵目可憎的魔羅大帝…
如此一來,寧凡再看魔羅大帝時,頓時露出耐人尋味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