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力士應諾一聲,就要潛入地底拿人,隻可惜一個個還未動身,寧凡一行已土遁至地麵,百裡石龍則仍舊蟄伏在地底。
眾力士頓時警惕起來,毫無疑問,寧凡等人就是撞擊中州邊界陣法的狂徒!
一個個力士唰唰晃動身形,瞬間就占儘方位,將寧凡三人包圍起來,走位暗合合擊妙理。
寧凡有些無奈,想不到剛一來到中州,還沒入境就惹了些麻煩,話說那百裡石龍是故意撞上邊界大陣的麼,就不知道躲避一下麼…
眼前的這群力士,修為大都隻是命仙境界,多蘭微微蹙眉,釋放出一絲舍空氣息,眾力士頓時有了警惕;舍空強者,放在哪個草原都不算弱者,顯然這一行人來頭不小!
但那又如何!終究隻是一群外鄉人罷了,哪比得上身份高貴的中州修士!眾力士轉而露出傲慢之色,那是骨子裡攜帶的中州人優越感,麵對其他草原修士,往往帶有地域歧視。
寧凡微微無語,外來修士會遭受大卑人歧視,大卑人內部也會有地域歧視,而聖山修士又會對普通的大卑人有歧視…
這大概也算是大卑族的特色了。
“你三人是哪個草原的修士,竟如此大膽,衝撞邊界陣法,難道不知此舉觸犯中州戒律嗎!爾等若是乖乖束手,接受刑責,我等還可從輕處置,若敢反抗,莫怪我等嚴刑伺候!”
力士們神情凶悍逼人。
“我們是南疆修士,是來參加中州大比的!撞上邊界大陣,確是我們不對,按照中州戒律,小罪可以拿牛羊金銀贖罪,我等願出金銀,彌補罪責。”鮮於純熟練地取出一個裝滿金銀的儲物袋,他可不是第一次來中州,自然知道這些人所求何物。
眾力士神情頓時柔和了,一看儲物袋中金銀竟然超過百萬兩。看待鮮於純的眼神,有了‘你很懂事’的笑容。
寧凡微微無語,隻用金銀這等無用之物,竟然就能解決眼前的糾紛。大卑人是有多喜歡金銀…
“才這點贖罪銀嗎,隻夠一人免罪,想要三人免罪,不夠!”卻是眾力士身後的大胡子統領,冷聲道。
鮮於純暗罵對方貪心。又取出一個裝滿金銀的儲物袋,交給大胡子統領。
又是百萬兩金銀!大胡子統領眼中貪婪之色一閃而過,仍舊板著臉,故意冷聲道,“還是不夠!”
鮮於純咬咬牙,再次交納百萬兩贖罪銀,那大胡子統領終於露出滿意地笑容,拍了拍鮮於純的肩膀。
“想不到老弟南疆出身,竟有這等不菲的身家,嘿嘿。衝撞邊界陣法一事,就此消罪,幾位可以進入中州了。對了,老弟需不需要靈獸車,老哥我這裡有一批上等靈獸車,是前麵一些犯法之修,抵物贖罪留下的,便宜賣你一輛如何…”儼然已經把揮金如土的鮮於純,當成了三人之首。
“多謝大人美意,不過我們打算過了邊境再買靈獸車。”鮮於純一副‘我被宰過很多次不要再騙我了’的表情。
“那還真是可惜啊…”不能再賺這個傻小子一筆了。
大胡子擺擺手。令眾力士放行,寧凡一行總算順利進入了中州。
一路上,鮮於純滿臉都是懊喪之色,才進中州就損失了三百萬兩金銀。他可是十分肉疼的。
寧凡自然不會心疼的,對他而言,金銀不過是路邊的石頭,能用金銀解決的麻煩,就不是麻煩,完全無法理解大卑人為何如此看重金銀。
多蘭則有些苦澀。
這些戍邊小卒。竟然沒有認出她的身份…她是聖山守陵人,是楚烈一脈的聖女,若這些戍邊小卒知她身份,便是她不交金銀,這些戍邊小卒也不敢問罪的…
也對,她離開楚烈一脈的權力中心,已經太久了,久到聖山修士不將她放在眼中,久到這些戍邊小卒,竟不認識堂堂聖女…
過了邊境沒多遠,就是一個邊境小城,三人步行就來到了這裡,並非是不願飛遁,而是中州禁空之力太強,非萬古修士無法飛遁。
除此之外,中州地底布滿了陣法,使得土遁進入中州異常艱難,故而寧凡隻能將百裡石龍留在中州之外了。
眼前的小城規模不過十裡,進進出出的修士卻著實不少,來往行客大都在此地購置靈獸車代步。
“見多了南疆人的遊牧生活,忽然見到草原上有城池,還真是有些意外啊…”寧凡詫異道。
“中州草原是大卑各草原中的特例。論疆域遼闊,中州名列第一,這裡的人不再是部落居住,遊牧生活,而是建城居住,城池以官道相連。中州之內,小城上萬,中城數百,大城隻有一個,名為琉璃城,乃是中州佛都,是無數佛門朝聖者心目中的聖地,也是曆屆中州大比舉辦之地。”多蘭恭恭敬敬地解釋道,當然是傳音解釋的,她可不想鮮於純聽到她的恭敬如仆的語氣。
“琉璃城麼,不知暖兒是在琉璃城等我,還是在其他地方…”寧凡內心有些無奈。
整個中州彌漫著極為強大的禁空之力,萬古仙尊以下,無法飛遁升空。故而在中州幾乎看不到太多遁光破空的畫麵,往往都是以靈獸車趕路。
中州之內,更有一股禁錮之力,限製著修士的神念範圍。寧凡試圖催動雨術,卻發現一向無往不利的雨術,竟無法覆蓋太遠,最多萬裡距離。自然,受限如此嚴重,其中有他修為受限的緣故,但按照寧凡的估算,便是他修為並未受限,全力施展,也無法令神念覆蓋整個中州的。
而無奈的是,葬月與寧凡約定中州相見,卻沒有留下相見地址。如此一來,寧凡竟是不知,要前往何地尋找葬月和歐陽暖了。
好在子舍利與母舍利之間,有著一絲微弱感應…
寧凡極目北望,他能隱約感知,歐陽暖與葬月是在那個大方向。
“琉璃城是在中州之北嗎?”寧凡傳音問道。
“不,琉璃城位於中州極西,前輩何故有此一問?”多蘭傳音答道。
“我要去中州之北辦些事情。”
“也就是說。我們不直接去琉璃城?”
鮮於純注意到寧凡、多蘭之間的傳音對話,自動腦補成二人的眉來眼去,他那為數不多的智商告訴他,寧凡與多蘭的傳音。多半是在說什麼極為肉麻的情話,不想讓他聽到。唉,他可真是糊塗啊,他杵在這裡多礙事,完全是在影響師父師娘的感情進展嘛。
“中州已到。徒兒與那老伯有約,和師父並不順路,可否先走一步?”鮮於純對寧凡擠擠眼,一副‘師父我隻能幫你幫到這裡’的表情。
“既不順路,你自去吧。”寧凡點點頭,放鮮於純離開了,鮮於純屁顛屁顛進城買了靈獸車離去,又成了寧凡、多蘭獨處,倒也不必句句傳音了。
“前輩的徒兒,似乎誤會了什麼…”多蘭注意到鮮於純的擠眼。以她的聰慧,隱約猜測鮮於純是誤會了什麼。
她和寧前輩怎可能是那種關係?她隻是鎖魂奴罷了…
“鮮於純並不是我的徒兒,不必理會他,胡思亂想罷了,還是說正事吧。我要去中州之北,具體不知要去何處,不過若是逼近此地,應該就能稍稍確定了,待購買了靈獸車,便先一路北行吧。”寧凡一臉淡然。再次談起行程問題。
“不知目的地,卻要前往中州之北…”多蘭暗暗奇怪,卻也學乖了不少,沒有多嘴詢問。隻恭敬應諾的一聲。
城中販賣靈獸車的店鋪不在少數,隻不過大都隻是品階不高的靈獸車,拉車靈獸不過命仙、渡真,速度自然不會太快。寧凡找了許久,也隻找到一個店鋪,有舍空之上的靈獸車出售。
店鋪名為雷音閣。閣外布著虛實迷離的陣法,若是修為不夠,連靠近閣樓都做不到,隻能被阻在門外。
寧凡自不會懼怕這點陣法,平平靜靜帶著多蘭走了進去,他每一步都詭異地陣法脈絡上。
三步之後,陣法有了雷音響動,但隨著寧凡隨手一指,雷音消弭。
七步之後,雷音再次響動,儼然竟有浩蕩之威,卻仍是被寧凡一步踏滅。
九步之後,雷音還欲再起,寧凡卻已帶著多蘭,穿過重重陣法,進入雷音閣之內,區區九步,竟最終也沒有讓那陣法中的雷音凝聚,始終被他壓製著。
這就有些恐怖了!
多蘭暗暗吃驚,前輩的陣法造詣未免也太高了,這可是雷音閣的雷音秘禁啊,雖說此閣隻是雷音一脈分閣之一,閣外隻布了秘禁一角陣法而已,但想要完全壓製雷音進入陣法,便是等閒萬古仙尊也極難辦到的!
寧凡卻能輕鬆做到這一點!
多蘭內心之中,對於寧凡的敬畏,不由得又多了一絲。
在寧凡二人進入之時,一眾毫無準備的侍女紛紛駭然,而雷音閣內本在懶散假寐的掌櫃,此刻也是睜開了雙眼,有了震驚。
這是一個碎念初期的強者,卻在這雷音閣內充當掌櫃一職!寧凡目光微眯,心道若此人不是那種混跡市井的老怪,則便是這雷音閣的底蘊太強,足以拿碎念作掌櫃…
“閣下好高深的陣法造詣,竟能無視陣法走進雷音閣,恕老夫眼拙,老夫似乎沒在聖山之中見過閣下,莫非閣下是大卑部落之修?”掌櫃客氣一抱拳,詢問道,內心則暗暗猜測著寧凡的身份。
如此駭人的手段,直接壓製雷音秘禁進入閣樓,絕不可能是無名之輩,為何如此麵生…
目光忽又落在多蘭身上,再次一詫,這不是楚烈聖女麼?沒落一脈的沒落聖女啊…掌櫃收回目光,眼中一霎的輕蔑,還是被多蘭捕捉到了。
多蘭微微苦澀,還是對寧凡傳音道,“雷音一脈是聖山排名第一的分支,族內有四名仙帝坐鎮,實力遠超我楚烈一脈,這雷音閣便是雷音一脈的產業之一,我們來此購買靈獸車,務必客客氣氣,切不可得罪雷音閣…”
寧凡目光微微凝重。聖山排名第一,雷音一脈。四名仙帝坐鎮…難怪這雷音閣能拿碎念修士做掌櫃,想來所賣靈獸車,也不是賣給那些低階修士的…
“在下並非大卑之修,而是外來修士。此次是代表南疆塔木部,前來中州參比的。”寧凡坦然答道,並不覺得自己外修身份有何低人一等。
那掌櫃卻是立刻皺了眉,對寧凡的態度也沒有最初的客氣了。能壓製秘禁中的雷音又如何?不過是外修罷了,比沒落的楚烈還不如!
“爾等是來買靈獸車的?我雷音閣與外界商鋪不同。不收金銀,隻收等價之物,這規矩,爾等可知?”掌櫃麵色不耐地問道。
“倒是第一次聽說,大卑族還有以物易物的店鋪。”寧凡何等心性,自不會因為對方稍稍怠慢的態度而動怒。
“若是外修來買靈獸車,則要求更為苛刻。換取靈獸車的物品必須是與之等價的丹藥,其他東西不要。嗬嗬,我族雖看不起你們外修,但對於你們的丹藥還是十分看重的。給。這是價目表,你自己看,看好了哪輛靈獸車,便拿等價丹藥換取!還有一點,部分丹藥本閣不收,不收的丹藥種類,都記在這個卷軸裡了,你自己看。”
掌櫃隨手扔給寧凡兩個卷軸,便不再搭理寧凡了,仍舊假寐。
第一個卷軸。登記著雷音閣內所有待售靈獸車的詳細信息,同時標注著價格。卷軸上畫著的靈獸車,並非靜態,而是活動的。車輪會不時向前滾動,做前進之態,拉車的靈獸偶爾也會仰天嘶鳴一聲,聲音恍惚間還能從卷軸之內透出。
寧凡大致瀏覽了這些靈獸車的價位,根據車子的用料、拉車靈獸的種類級彆不同,靈獸車的價格差異頗為巨大。不過有一點是固定的。舍空級彆的靈獸車,隻能用九轉銀丹交易,價位從一顆銀丹到二十顆銀丹不等。
若是其他人來雷音閣購置靈獸車,大可以拿其他東西以物易物,但東天修士來此,卻必須以丹藥交易。
這自然是雷音閣刻意謀求東天丹藥的手段了,想來從古至今,在雷音閣購買靈獸車的外修,並不隻是他寧凡一個,已有無數東天丹藥,落入雷音閣手中,而這雷音閣既然約束了丹藥種類,那麼求得便不是丹藥本身,極可能是丹藥背後的丹方…
寧凡又看了第二個卷軸,上麵標注著雷音閣拒絕交易的丹藥。
根據寧凡的猜測,這些拒絕交易的丹藥,多半是已經被雷音閣得到過的種類,研究透徹後,獲得了丹方,故而才並不需要的。
排除了一下卷軸上的丹藥種類,寧凡儲物袋裡,還有大把的丹藥符合雷音閣的交易規則,可以交換到靈獸車。
隻是有一點讓寧凡頗為在意…
第二個卷軸之上,有十三種九轉銀丹,是新加上的。
墨跡還很新,不超過三個月,除了這四種丹藥,其他的丹藥筆跡都很古舊了…
也就是說,在這三個月內,有外來修士拿九轉銀丹,換走了雷音閣十三輛靈獸車?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東天修士進入此地嗎,又或者,換走靈獸車的不是外修,隻是恰好持了東天丹藥,交易給了雷音閣…
但若真是外修,似乎也並非不可能的。首先,歐陽暖葬月一行肯定是來到中州了,但便是加上烏老八,似乎也用不到十三輛靈獸車代步…當日進入極丹聖域的,本就不止寧凡一人,大部分進入者都在聖域外圍尋藥曆練,但也許,還有其他人冒險進入了內圍…
“閣下一直盯著丹藥卷軸看,莫非是囊中羞澀,拿不出拒收以外的丹藥交易?”掌櫃皺眉道。
“丹藥,在下自然拿得出。隻不知,貴閣可有碎念級靈獸車出售,若是有,在下願拿等價的九轉金丹交換。”寧凡微笑道。
“九轉金丹!你想拿九轉金丹換碎念級靈獸車!”掌櫃微微吃了一驚,極為心動,丹藥級彆到了九轉金丹級,便是萬古強者也無法小覷的,他一介碎念,自是為之動容。
可惜片刻之後,掌櫃卻隻得苦笑道,“本閣有規矩,碎念以上靈獸車,不得出售給外修。這個規矩老夫不敢違背。若非如此,之前那麼多大手筆的外修,也不會隻買到舍空靈獸車了。”
寧凡目光微微一眯,聽掌櫃這話。之前果然有不少外修來買車,進入中州…
“罷了,既然如此,在下也不為難掌櫃,隻買輛舍空靈獸車便可。”
最終。寧凡花費二十顆九轉銀丹,買下舍空靈獸車中最好的一輛,離開了這個邊境小城。
而在寧凡一行離去後,掌櫃二話不說,朝本族傳回情報,情報隻有短短一段:第十四批外修進入中州,人數一人,修為萬古受限,體內並無雷之感應,屬下推測。此人非為太古雷鼎而來,但也不得不防…
一炷香之後,早已乘上靈獸車北行的寧凡,忽然睜開雙目,收回了留存於雷音閣內的雨念。
那掌櫃傳回家族的情報,還是被寧凡偷看到了。
“我是第十四批進入中州的外修麼,前十三批,都有誰?暖兒她們定是同行進入中州,算是一批,除此之外。還有其他外修,會是何人…”
飛雷仙王,鬥犀仙王,摩訶門徒秦仙煞。暗族來人,還有一個個名鎮東天的碎念老怪…此次聽聞極丹聖域最後一次開啟,而進入其中的名宿老怪絕對不少,其中有人目的直指中州,也並不奇怪啊。
隻是,那雷音閣掌櫃刻意提及的‘體內並無雷之感應’。又是何意…
寧凡目光微微凝重,不知為何,就想到了當日,衝和大帝拿一道神秘陰雷算計自己的事情。
若當日自己貪念一起,取走了那道陰雷…也許今日,體內就會被雷音閣修士,查出雷之感應了吧。
不能排除這個可能啊,若此事猜測無誤,則老謀深算的衝和大帝,竟已算計到今日之事…
還有情報中提及的太古雷鼎,又是何物…似乎雷音閣防備的,就是外修打太古雷鼎的主意…
“你可聽說過太古雷鼎?”寧凡坐著靈獸車外,一麵駕駛靈獸車,一麵隔著車簾,對車內的多蘭問道。
“太古雷鼎是聖祖生前使用的寶鼎之一,聖祖平生共有九鼎,太古雷鼎為諸鼎第一,乃是聖祖取東山之雷煉化而成,更填四宗海域取儘靈料,合魂入鼎…”多蘭解釋道。
“東山之雷是什麼,四宗海域是哪四宗?”寧凡詫異問道,完全聽不懂好麼。
“我也不知道,這些話,都是經籍記載的話語,不過我聽父親說過,聖祖煉鼎所用材料,都是取自他的故鄉,父親說,那是一處與我等所在世界,全然不同的世界呢,像什麼東山之雷、四宗海域都是那個世界的東西…”多蘭一臉向往道。
她不懂真界、幻夢界的概念,寧凡卻已有所了解。如此看來,這太古雷鼎是聖人取真界材料煉出的法寶…
聖人使用的藥鼎啊!且聽多蘭的話語,采藥聖人平生共有九個鼎,太古雷鼎名列第一,除此之外還有八個鼎…
丹宗宗主曾在極丹聖域得到大荒鼎,那大荒鼎如此厲害,不知是否為聖人九鼎之一…不管是不是,大荒鼎都已被毀,確實有些可惜。
話又說回來,這極丹聖域還真是多寶啊:聖人死後,遺念化作聖山,保留其生前遺物;其火焰化火魂一族,鎮於兩界封之下;其遺留藥鼎,更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其遺留藥奴屍身,則是葬月此行奪舍目標…
“說起來,我還不知那采藥聖人名號,來大卑後,也翻過不少古籍,卻也隻看到過諸如‘極丹老人’‘藥師之祖’的稱謂,似乎都有杜撰之嫌,並不可靠…你知道你們聖祖的名號麼?”寧凡隨口一問,並不指望多蘭知曉。
但多蘭卻是嬌軀一顫,似乎真的知曉一般,似乎…又想起當年父親板著臉,帶她進入石道秘境,嚴肅告知她七個石坐坐標的一幕…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那石坐前的萬屍誦經的詭異幻聲。
“南藥聖…”
“南藥聖?”
“對,就是南藥聖。‘南瞻古誦道靈滅,一朽成荒,萬誦成古,一劍西來輪回裂,永失皈依南藥聖’…”
多蘭喃喃自語,眼中忽然有了淚水,她想起了她的父親,即便那個父親,極少給過她溫情關懷。甚至極少見麵。
那個時候,她讀不懂父親愧疚、無奈的眼神,現在,她懂了。
“你所念的。是什麼東西…”寧凡暗暗心驚,就在多蘭開口的刹那,他隻覺識海微微一痛,眼中更是有了重重幻象出現。
雖說這幻象隻一念便驅逐了,仍舊帶給他一絲心悸之感。
他十分確定。車內的多蘭沒有對他使用任何幻術,甚至沒有刻意催動法力,僅僅是念出一段文字,但就是這段文字,竟帶給他一絲迷惑,使他有種不可自拔、沉淪其中之感,無法抗拒!
這幾句文字絕不簡單!尋常文字,豈能帶給扶離的他如此蠱惑!
“我也不知道這些文字是什麼,隻知石道秘境中,所有的死屍都這麼念著。麻木無情地念著,很可怕,很可怕…爹爹說,這就是萬誦一朽,是我等不可觸摸的禁地…”多蘭忽然昏昏欲睡,竟直接半倚著車廂睡著了。
仿佛僅僅道出那麼一句話,便耗儘了她所有心神,無比疲憊一般…
“萬誦一朽…”寧凡神情微微凝重。
多蘭整整睡了一日,才醒轉。
一日功夫,寧凡已駕著靈獸車。朝北行進了無數距離。
多蘭揉了揉迷蒙的睡眼,有些歉意,她竟就這麼睡著了,她應該幫著寧凡看路才對。畢竟寧凡對中州不熟,且有很多規矩不甚了解。
要知道,中州修士建城而居,故而對於領地的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執著。那些小城也就罷了,中等規模的城池。其城主大多自劃領地,不允許修士隨便靠近的,若寧凡一路北行,衝撞到某些城主的領地,可就麻煩的,她該幫前輩看看路的,怎麼能睡著呢…
且還是前輩在駕車,怎麼說也該由她這個鎖魂奴駕車啊…
說起來,外麵怎麼這麼嘈雜,好像有很多車馬在他們的車架後麵追趕一般。
“你醒了?”寧凡語氣似乎不太好,難道是在責怪她睡著?
多蘭立馬有些擔心了,想要解釋一下自己睡著的原因,是因為誤念了那段文字,卻忽然聽到後方隱隱傳來的叫罵聲,打斷了她的話頭。
“大膽狂徒!犯我千軍城領地,快快停車,接受我等責罰!”
“停車!我金雷城已追了你一日一夜,你若再跑,莫怪我等無情了!”
“拿箭射他,快!”
“祭陣旗攔他!”
“該死,攔不住!”
“此人好強!”
一道道箭雨飛向靈獸車,被寧凡隨口噴出魔火燒個乾淨。
一道道陣旗飛向空中,灑下陣光想要稍稍阻止靈獸車前進,卻被寧凡隨指按滅。
攔不住,攔不住!
後方起碼十二個中城的修士在追趕靈獸車,卻無人能令靈獸車止步!
寧凡心情十分不好,他好端端駕著車,卻被人無故責罵追趕,且追趕的人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多,簡直不勝其煩。
若非他顧忌此地乃是中州,是大卑人的地盤,他便是不大開殺戒,也會給身後之人一些教訓的。
“前輩,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多蘭有些無語,掀開車簾走出,看來寧凡心情不好,不是因為她。
“不知道,似乎是來尋釁的。”寧凡不耐道。
前輩你誤會了,不是他們尋你麻煩,是你衝撞了他們的領地啊,犯了忌諱…多蘭想要解釋,又無從解釋,隻得苦笑。
“你對中州熟悉,該知哪裡有人煙稀少的偏僻之地,給我指路!”
多蘭內心一跳,不會是前輩不耐煩了,想找個荒無人煙之地,把後麵這群雜魚殺人滅口了吧!
她貌似真相了…
“前輩,其實,其實…是我們有錯在先…殺人不好…”多蘭小心翼翼道。
“我們有錯在先?我們有什麼錯?”寧凡一詫。
“我們衝撞了他們的領地…”
“我一路都走得城池間的官道,沒有踏入任何人領地。”寧凡皺眉道。
“連官道都屬於這些中城的領地,若是過境,必須繳納一定金銀…”
“哦,原來如此…我沒有金銀。”寧凡不以為然地搖頭,似乎一路上,真有人想攔他索要金銀的,被他華麗無視了。
“我有啊…”多蘭苦笑。
“那我們現在給金銀?”
“現在給,來不及了…”多蘭繼續苦笑。
“那我們還是找個偏僻之地吧…”寧凡眼中寒芒嗖嗖冒出,嚇得多蘭連忙擺手。
“彆。前輩不要殺人,殺人不好!”
多蘭一咬牙,這些可都是她的同胞,若是為了征收過路費這種事情被寧凡所殺。就太冤枉了…
雖然這些中城修士的行為確實有些霸道了,欠教訓。
“此事,我來出麵。”
多蘭定了定心神,讓寧凡停車,然後恢複一貫高冷姿態。
車一停。其後的車馬便追了上來,將靈獸車團團圍住,幾個叫囂地最厲害的中城修士,正準備給寧凡點顏色瞧瞧,忽然對上寧凡冰冷的眼神,嚇得一個個說不出話…這是何等殺氣騰騰地眼神,他們貌似踢到鐵板了,可惜一路在後麵追,完全沒看到駕車的寧凡這麼恐怖,否則他們是傻了才會一路追到這裡!
“你有話對我說?”寧凡淡淡道。
那幾個中城修士立刻後退。有了慌亂。
騎虎難下!
好在此時多蘭出麵了。
“我是楚烈聖女,你們為何追我車架,莫非是想對我出手麼!”
嘶!
這些中城修士頓時嚇得麵無土色。眼前這個車夫就已經很可怕了,想不到,車上另外一個女人更可怕!
楚烈聖女,這女人竟然是楚烈一脈聖女,那可是中州五帝都不敢隨便得罪的存在,他們真的踢到鐵板了!
一個個追兵大汗淋漓,幾名年級較大的修士,更是認出了多蘭的容貌。再次確認了多蘭的身份,頓時討饒。
“不敢!小人們怎敢對聖女出手!萬望聖女饒恕!”
“還不退下!”多蘭嬌叱一聲。
一群嚇破膽的追兵,頓時作鳥獸散。
麻煩就這麼輕而易舉解決了,多蘭輕舒一口氣。還好,沒給寧凡殺戮大卑人的機會。
寧凡有些莫名地看著多蘭,“想不到你倒是個心善的…”
“哪有,是前輩心善,他們才能活命。”多蘭皮笑肉不笑,暗道自己說謊功夫越來越厲害了。這種違心的馬屁都拍得出來。
忽然發覺,原來是自己與寧凡相處得多了,不知覺中,已放下了一絲拘謹,才能如此從容拍出這種無恥馬屁。
若內心設防,她該對寧凡謹言慎行才對,連馬屁都不敢亂拍的…
無形之中,她已經不似最初那麼怕他了麼…
寧凡倒沒窺探多蘭的內心變化,能少些麻煩,他也樂意,若非必要,他也懶得殺人的,有些感歎道,“想不到你這聖女身份如此好用,若換成我這個外修,或是鮮於純這等南疆修士,想必這些人就算懼怕,也不肯輕易撤退的…”
“那是自然。在前輩麵前,晚輩的身份自然算不得什麼,但在中州,堂堂楚烈聖女的身份,便是中州五帝也不願隨便得罪的,何況是區區中城之修。不過若放在聖山之內,聖女的身份便又不算什麼了…”前半句,多蘭說得自傲,後半句,多蘭說得苦澀。
如今的她,在聖山已經什麼都不算了…
“哦?連中州五帝都不敢隨便得罪你?”寧凡一詫,他似乎從頭到尾都小看了這個女人。
“明麵上自然是不敢的,暗地裡就不知道了,畢竟他們也是心高氣傲的堂堂仙帝,若是逼急,誰說得準呢。說起來,前輩此行若在中州有明麵上的麻煩,不如讓晚輩替前輩擺平吧,能幫前輩一些,是晚輩的榮幸。”不幫你,你就要濫殺無辜啊!多蘭內心暗道。
“很多事有你出麵,確實能少不少麻煩,那就多謝你了。”寧凡點點頭。
能減少些麻煩,寧凡當然是同意的。
於是靈獸車繼續一路北行,偶爾衝撞其他中城的領土,都是多蘭一露身份,就將對方嚇走,倒也沒起任何爭端。
又一日過去,多蘭才發現不對,寧凡行駛的方向,分明是朝著中州五指峰中的百花峰去的!
“再往前,可就是百花大帝的領地了,百花大帝如今重傷未愈,她的領地,早已封閉,禁止通行…”多蘭解釋道。
“百花大帝?”寧凡神情微微凝重,就在剛剛,分明有一道極其強大、又極其虛弱得神念掃過了靈獸車。
難不成,就是此地的主人,百花大帝?
“我要找人,他們就在此地,你的身份,應該可以進入此地吧?”寧凡詢問道。
“可以是可以,若前輩一定要進入此地,與晚輩一同進入即可,隻是此事,可能會有一些麻煩…罷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多蘭有些猶豫,卻還是咬了咬唇,終是點頭。
靈獸車又前進了一段,便被攔下了,再往前,便是百花峰的地界。
“奉百花帝之令,百花峰千裡之內,列為禁地,尋常人不得踏入!”一隊力士攔路道。
“我是楚烈多蘭,有事進入此地。”多蘭走出車廂,淡淡道。
頓時,此地力士紛紛倒吸冷氣,片刻之後,便是轟然的笑聲。
“好好好!既是多蘭聖女來此,自然是可以進入百花峰的,我等可是恭候多時了,隻是聖女可要想好了,來我百花峰容易,想走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我自是想好了的,還不讓路!”
多蘭一聲嬌叱,眾力士頓時讓出一條道路,直通百花峰。
百花峰,中州五指峰之一,百花大帝的洞府所在…這算不算故地重遊。
年少之時,她來過百花峰,那時候,她是隨爹爹,來欺負人的…
那一年,結仇無數啊…她那霸道的爹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