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息很短,很快過去,但對土魔、鐵鴉道人而言,恐怕是此生最漫長的時間了。
他們的內心在煎熬,一方麵懼怕寧凡的恐怖神通,一方麵又不凡屈尊折腰,給一個小輩為奴。
二人皆是上古仙尊,能修到仙尊境界的,哪一個不是傲氣十足之輩,豈會甘心給人為奴。
但,麵對寧凡威脅的言語,二人卻沒有勇氣回絕,螻蟻尚且偷生,二人自然也懂得惜命。
“二息!”
在二人猶豫之時,第二息再次過去。
當寧凡索命般的聲音響起時,二人齊齊心中一沉,知道若再不作出決定,一旦寧凡數出三,怕是再也無法挽回了。
“老子願意給你為奴,但,老子有一個條件!”土魔心理防線首先崩潰,咬咬牙,對寧凡道。
“說!”寧凡神情不變道。
“老子隻為你效命百萬年,百萬年之後,你必須還老子自由!老子好歹也是一名仙尊,不可能一世給人為奴!若你不答應這個條件,老子就算是死,也不會降你!對我等仙尊而言,終生為奴與死幾乎沒有區彆,沒有自由的人生,有何意義!這個條件,你答不答應!”土魔頗有骨氣的回道,神情卻有一絲緊張。
他不可能給寧凡終生為奴,但若隻效命百萬年,他可以考慮一番,反正對一名萬古仙尊而言,百萬年很短,如同朝夕。
若寧凡不同意他的條件,他縱然惜命,也會選擇與寧凡拚命,畢竟他的心中,還有曾為萬古仙尊的傲骨。
“你的條件,寧某可以答應,不過你須將你的‘命魂’,交給寧某保管!”寧凡不容拒絕地言道。
“什麼!你讓老子將命魂交給你?這絕不可能!老夫最多容許你給老夫種下念禁!”土魔怒目一睜,想也不想便拒絕道。
一旁的鐵鴉道人也是麵色一沉。
在聽到寧凡答應土魔條件時,鐵鴉道人本已動心,想和土魔一樣,舍了百萬年自由,降了寧凡,保全性命。但一聽寧凡索要命魂,鐵鴉道人又猶豫起來,沉默不語。
第二步修士元神與魂魄融合,彼此無法分離,元神死則魂魄散。但若修煉到萬古境界,修士可從元神中抽出一絲魂魄之力,稱為‘命魂’。
命魂有一大缺陷,若是不小心被毀,會連帶萬古老怪本人一並死亡。
對萬古老怪而言,唯有真心向某人效忠之時,才會交出命魂,將生死完全交予他人掌控。
此刻寧凡氣勢全開,沒有隱藏修為,以土魔、鐵鴉道人二人眼力自然看得出,寧凡本身修為是渡真中期。
渡真中期與舍空巔峰之前,差距已超過了一個大境界,縱然寧凡並非普通渡真中期,想給二人種下念禁也極不容易。縱然最終能種下念禁,由於修為差距存在,念禁最多隻能重傷二人,無法危及二人性命。
土魔、鐵鴉道人的底線,隻容許寧凡對他二人種下念禁,但命魂卻是絕不可能交給寧凡的。
寧凡也正是明白這一點,才會提出索要命魂的要求,這也是無奈之舉。
無法危及二人性命的念禁,自然也無法保證這二人的忠心。度過了今日危機,誰知道哪天土魔、鐵鴉道人會不會生了叛心,拚卻重傷,破掉念禁...
修為差距擺在那裡,念禁明顯靠不住!唯有要來命魂,才能令兩名曾經的仙尊真正臣服!
“你二人若將命魂交給寧某,寧某隻留你二人為奴萬年,萬年之後,還你二人一場自由!若有機會,便是幫你二人重尋肉身、奪舍恢複仙尊修為,也不是不可以!但若你二人不肯交出命魂麼,嗬嗬...”
“最後一息,寧某再問一句,你二人,真的不願交出命魂嗎!”
寧凡目光冷冷掃過土魔、鐵鴉道人,催動殺帝玉簡一絲威壓,威懾著二人,卻也沒把話說死,心中則暗暗歎息。
若這二人執意不交命魂,寧凡也沒辦法,隻能退而求其次,暫且給二人種下念禁,其他事情也隻能日後再說了。
土魔、鐵鴉道人彼此對視了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猶豫。
二人都是萬古仙尊,為奴萬年與為奴百萬年,差彆不大,不過是閉短關、閉長關的區彆。
二人也並不指望,寧凡能尋到上好肉身替二人奪舍、恢複修為...
他二人如今隻剩虛幻的元神殘體,肉身早已失去,修為大損,除非尋到萬古仙尊級肉身,否則絕對無法重修回仙尊修為。合適的仙尊肉身,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尋到的。
二人並未被寧凡的話語打動多少,仍然不願交出命魂,但縱然不願又能如何?
不交命魂,多半會被寧凡直接滅殺在此地吧...
“此子明明隻是一個渡真小輩,為何擁有如此之多的逆天神通護身,此子究竟什麼來曆...”
“事到如今,不答應怕是不行了...看來隻能交出命魂了...”
土魔心思飛轉,長歎一聲,咬咬牙,又對寧凡道,“好!老子可以把命魂給你,但你得發心魔大誓,萬年之後,必定歸還老子命魂,還老子自由!”
“寧某沒有發誓的習慣,但答應過的事情,必定都會辦到,信與不信,全在你自己!”寧凡冷冷道。
見寧凡不肯發下心魔大誓,土魔麵色有些難看,卻也無可奈何。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寧凡若執意不發大誓,他難道還能強逼?
“罷,罷,罷!老子姑且信你一次!這是老子命魂,拿去!若你違背與老子的約定,老子就算拚卻一死,也會讓你付出代價!”
言罷,土魔雙手掐訣,眉心處立刻飛出一片深黃色、略帶虛幻的穿山甲鱗片。
那鱗片,便是他命魂模樣。
寧凡收了土魔的命魂鱗片,滿意地點點頭,從此刻開始,土魔生死皆在寧凡一念之間,應該不會再有叛心了。
“哎,貧道的命魂,也交給小友吧,這是貧道的命魂,小友拿好!”
鐵鴉道人見土魔都乖乖交了命魂,長歎一聲,同樣乖乖交了命魂。
他的命魂是一個虛幻的鐵質鴉羽,亦被寧凡收了去。至此,這二人全都成了寧凡之奴。
“你二人守在雪穀外,若有妖族擅闖雪穀,儘殺之!”寧凡對二人令道。
“小友放心,有我二人守在雪穀外,除非是碎念老怪,否則無人能闖入雪穀!”
二人勉強應道,心情卻是有些患得患失,對寧凡沒有口稱主人,終究還是有些傲氣。
些許稱謂小事,寧凡也不會在意,在土魔、鐵鴉道人離去後,朝昏迷在地的四目魔君、寒舞仙子掃了一眼。
確認二人隻是昏迷、暫無性命之虞後,寧凡暫時也不再去管昏迷的二人,揮手收了碎念傀儡,垂下頭,望著滿地損毀物品,望著雀神子焦炭般的屍身,漸漸長歎不語。
一幕幕冥墳悟雨的場景走馬燈般閃過腦海,最終,卻隻能化作寧凡更為沉重的歎息。
“雀神子前輩,你於晚輩有恩,若無你遺留在冥墳中的雨之感悟,晚輩無法走到今日。無法在你生前與你一見,實為晚輩今生之憾事。晚輩唯一能替你做的,便是手刃奪你肉身、害你性命之人,替你報仇。昔日恩仇,今已消散,雀神子前輩,一路好走。”
言罷,寧凡微微抱拳,朝雀神子焦炭般的屍身一拜。
這一拜之後,雀神子的屍身中,竟有一股衝天的怨氣衝出,化解在空氣中,消散。
在那些怨氣散儘之後,雀神子焦炭般的屍身,血肉一點點消散,隻剩一個焦黑骨架。
那骨架繼而一點點碎為滿地骨灰,就此逝去...
至此,雀神子怨念儘消,或許算是真正瞑目了...
“雀神子的家鄉,應該是在北天吧...若有一日前往北天,倒是可以尋到雀神子的家鄉,將他的骨灰安葬...”
寧凡取出一個玉盒,拂袖一招,將滿地骨灰儘數收入玉盒中,小心收起。
做完這一切,寧凡方才一步步走向融化不少的冰湖,望著冰湖中心的塵樹,目光火熱。
塵花花開三刻,即會零落為塵,如今已經花開二刻,還有一刻時間,供寧凡摘取塵花。
自七代蠻祖隕落,蠻荒遭劫,再無人能從塵樹上成功摘下塵花。
今日,這個記錄,注定會被寧凡打破!
寧凡身形一晃,出現在湖心塵樹下,踏著湖麵,回憶著渡真第一幻中看到的摘花指訣,十指翻飛如影,瞬息間掐出數百個指訣,一切的一切,與紅夜叉當年所為如出一轍。
掐出這些玄奧指訣後,寧凡方才小心的伸出手,從塵樹上摘下一朵朵塵花,一共四十九朵,皆放在木盒之中。
寧凡嘗試著將塵花封存,試圖帶回給趙蝶兒服食一些,卻發現根本無法辦到。
塵花花開三刻必謝,這是劫主定下的規則,憑寧凡的道行,無法改變!
甚至這塵花之內,還有一個規則定下,那便是無法帶出黃河雪穀。
寧凡隱約察覺,若將塵花強行帶出雪穀,或是收入任何一處儲物空間,塵花會直接化為灰燼...
“難怪幻境之中,紅夜叉會當著我的麵,直接在塵樹下服下所有塵花,原來是因為此花無法封存,也無法帶出雪穀...”
望著木盒之內一點點消散的塵花,寧凡一歎,知道塵花已瀕臨消散、難以久存,隻能立即服下。
一朵朵塵花被寧凡服下,每服下一朵塵花,他的悟性便會暴漲一些,心神世界中,漸漸出現第二座虛幻的天人巨門。
四十九朵塵花的力量,僅能令第二座天人巨門現出虛影,無法令巨門凝實,更莫提將此門打開了。
“塵花雖讓我道悟大漲,但卻還不足以令天人第二門開啟...”
寧凡的目光落在塵樹盤根錯節的樹身上,眼中青芒連閃。
在這塵樹之內,他看到了一股意誌,那意誌,是塵花綻放的養分,亦是塵樹的根基所在。
假雀神子曾求寧凡幫忙抽出這股意誌...如今,寧凡倒有興趣抽出這股意誌力量,但並非為了假雀神子,而是為了自己!
“若吞噬了這股意誌,不知能否打開天人第二門!”
寧凡目光一決,右掌一抬,按在塵樹樹身上,感受著塵樹之內意誌脈絡。
睜開眼,他仿若能透視到樹身內意誌交錯的大網。
閉上眼,那意誌大網在寧凡腦海中鋪開,形成一絲絲寧凡前所未見的詭異道則!
他從這塵樹中,看到了劫念之主所修之道!
那種道,名為塵,不僅是道,更是一種純粹之極的意誌!
“何為塵,汙儘世間可汙之人,即為塵!”
一道帶著凜凜天威的聲音,夾帶著無法想象的意誌之力,驟然在寧凡識海之中炸開,即便早有防備,寧凡仍是被那股強大意誌震退數步,胸口一痛,咳出血來,目光一震!
他僅從塵樹之內抽出一絲意誌之力吞噬,便受到了巨大反噬,那意誌之威,好生恐怖,不愧是種下塵樹的劫主遺留的意誌!
不過這意誌殘留在此,已無數年,開出過無數代塵花,所剩力量早已不如從前。
寧凡不信自己無法抽出完整的塵樹意誌吞噬!
僅吞掉一絲塵樹意誌,心神世界中,天人第二門便凝實許多,寧凡相信,若他能徹底吞掉所有意誌,足以徹底打開天人第二門!
寧凡的眼前,忽然浮現出渡真幻境之中化身蠻牛的一幕。
他曾化身蠻牛,與劫主意誌對抗過,如今再次對抗,他何懼之有!
寧凡再一次踏著湖麵,走近塵樹,手掌按在了塵樹上...
...
黃河迷宮之外,雲端忽然裂開一個結界裂縫,從外湧入九艘寒冰妖船。
每一艘妖船之上,都有近千名妖族強者,俱都是奉命馳援雪穀的妖修,卻並非真龍一族妖修。
每一艘妖船之上,都有十人以上渡真強者,並各有一名舍空妖修坐鎮,妖船側麵,刻著無數妖獸圖騰,那些圖騰所刻之獸,形如魚,巨如鯨。
“是‘雪鯨一族’的援軍!想不到先到此地的,竟是這一族...”
駐守在迷宮外的大批龍族妖軍,立刻傳出不少驚呼聲。
在上界妖靈之地,雪鯨一族的底蘊幾乎可與真龍、真鳳族媲美,乃是當之無愧的真靈大族之一。
九名雪鯨族舍空中,有五名初期,兩名中期,一名後期,一名巔峰。
八名舍空都是一副冷漠無情之色,神情拒人於千裡之外,是由於身懷雪鯨族冰冷血脈的緣故。
九名舍空中修為最高的,是一個薄唇鷹目的中年男子,神情刻薄寡恩,妖號雪枯子。
雪枯子的修為已停留舍空巔峰四十萬年,是這批雪鯨族強者的領軍之人。
一見雪枯子等人馳援來此,三名龍族舍空不敢怠慢,騰空而起,向雪枯子抱拳見禮道。
“真龍族寒蒼爪、袁角、趙鱗,見過諸位雪鯨族道友!”
三名龍族舍空語氣倒是客氣,那雪枯子卻輕哼一聲,對三人並不客氣,也不回禮,直接命令般問道,
“擅闖此地的人族修士,共有幾人?修為如何?現在何處?速速告知本座!”
三名龍族舍空素知雪枯子性情傲慢,也不以為意,將所知情報刻印玉簡,交給雪枯子及其他雪鯨舍空人手一份。
雪枯子目光一掃玉簡,登時露出不屑之色,蔑笑道。
“四名舍空,兩名渡真...就算這些人中有一名舍空巔峰,也不值一提!這點人馬也敢來闖黃河雪穀,簡直是自尋死路!”
“其他妖族援軍尚未來到,便由我雪鯨一族搶下這個功勞吧!對了,說起來,天瀾鳳族的七名小祖宗怎麼沒在此地,她們不是算出這雪穀有一場機緣在等她們麼,怎會不在雪穀?”
一聽雪枯子此問,三名龍族舍空也是大惑不解。
他們也不知七名天瀾鳳妖跑去哪裡了,卻也沒想過七名鳳妖會被擒下,隻道七女已經離開雪穀。
“罷了,那些小祖宗不在此地也是好事,若她們在此地,就算是本座做起事來,也難免會束手束腳。”
雪枯子點點頭,眼中殺機一閃,直接下令,九艘妖船全部開往雪穀,誓要滅殺雪穀中的所有人族修士,以立功勞。
便在此時,結界內的天地間,忽然降下一股無法想象的意誌之威!
在那股意誌的強壓下,九艘妖船全部墜空砸落,山河在嗚咽,風雪在倒卷,整個結界都開始不穩!
無數猩紅劫雲密布長空,滾滾劫念雷霆從雲端劈落,每一絲劫光,都有讓舍空修士心神顫抖的力量!
“那是...什麼雷!”原本滿麵自信的雪枯子,此刻竟是額角滲汗。
非隻他一人如此,此地任何一名妖修,都被那毀天滅地的劫力震懾住了。
他們不懂得什麼是劫念,什麼是劫血,什麼是太蒼劫靈。
他們更加不懂得,這漫天劫雲,是太蒼劫靈第一次覺醒血脈之時才會出現的異象!
是為...劫血第一蘇!
沒有人能抵禦天地間的劫之意誌,那意誌,強大到足以毀天滅地,邪肆到讓人惡心欲嘔。
沒有任何妖修敢在此時此刻,擅自朝雪穀方向靠近!
...
黃河雪穀之外,守衛在此的土魔、鐵鴉道人,儘皆心魂一顫,朝雪穀方向猛然回頭。
這二人雖是上古仙尊,卻也不知劫念為何物,自然也不明白這覆壓蒼穹的意誌因何而來。
二人的目光穿透雪穀,落在冰湖湖麵的白衣青年身上。
此時此刻,塵樹的意誌之力已全部轉移到寧凡體內,原本枝繁葉茂的塵樹,此刻一點點枯萎,隻在枯萎的樹心處漸漸生成一顆種子,無人察覺。
那足以覆壓整片蒼穹的意誌,正是從寧凡體內發出,是塵樹本應擁有的意誌,卻被寧凡吞入體內。
寧凡緊閉雙眼,頂著沉重如山的壓力,瘋狂吸收著那股意誌之力。
那意誌之力,一點點融入體內劫血,在增加寧凡道悟的同時,更令寧凡體內劫血一點點產生質變,血中劫力一點點增強。
“這種感覺,很像醒血!當年覺醒妖血,便是這種渾身欲燃的感覺,我的劫血,竟也在醒血麼!”
寧凡猛地睜開眼,神情有了繼續凝重,他從未料到,劫血也可一步步覺醒。
他更未料到,吞噬掉這些塵樹意誌後,會令劫血出現覺醒一幕。
“難怪假雀神子要我助他抽取塵樹意誌,說是有望擁有劫血,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寧凡抽回手掌,負手立於枯萎的塵樹下,再次閉上眼,漸漸平靜。
劫血是不弱於輪回之力的力量,是亂古大帝饋贈給他的力量。
既然劫血有望通過醒血,進一步增強,這樣的機緣,他自然不會放過。
寧凡並未注意到,被他暫時封印在袖中的碎散月光,竟在那天地劫威中,傳出一絲恐懼情緒。
葬月仙妃在恐懼,恐懼這彌漫天地的太蒼劫威!
她記得這劫威,當年古天庭覆滅之時,便有無窮無儘的劫雲鋪滿天地!
“太...太蒼劫威!此子竟是太蒼劫靈!”(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