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陰風渡，就是黑暗神殿統治的星域，是黃泉星河的極西。

張若塵覺得，可能性很多。

或許，五清宗收到了白衣穀驚變的消息，認為他很難脫身趕來，所以選擇了提前出發。

此外五清宗會與蒼絕、修辰同行，多半是為了在黑暗之淵修煉的閻無神。

那道傳訊光符，同樣可能是閻無神傳出。

沒有花費時間繼續思考，張若塵和鳳天步行在水麵，渡過三途河。

登岸後，他們進入一片漆黑陰冷的星域，幾乎看不見閃耀的恒星。就算有發光星體，也是暗紅色的紅巨星，或者是暗青色的星辰。

“嘩！”

一縷縷暗紅色的星雲，如同江河湧來，在二人身前快速堆積，凝化成一道數千裡高的人影。

“見過鳳天！”

那道星雲身影，微微作揖。

鳳天背負雙手，自有一股傲視淩雲的氣勢，神音悠長道：“無邊，異天皇在何處？”

那道星雲身影道：“黑暗之淵，詭獸成潮。黑暗神殿雖全力剿滅，但依舊有不少詭獸逃脫出去，在不少星球和陰界造成災難，死傷無數。三百年前，師尊就進了黑暗之淵，欲將詭獸阻擋在荒古廢城外。”

鳳天道：“異天皇的手段，倒是高明，消失了三百年，外界卻毫無察覺。”

那道星雲身影道：“師尊是擔心量組織和古之強者趁他不在，對黑暗神殿下手，所以，才刻意隱瞞了諸天。但在鳳天麵前，則可直言真相，無所避諱。”

“若消息走漏，定不會是鳳天所為。但鳳天身邊那位……”

無邊的冷笑聲響起，徐徐吐言道：“就不好說了！”

張若塵聳肩灑然道：“無邊殿主說笑了！我乃黑暗神殿的女婿，豈會做出對神殿不利的事？”

張若塵自然不會將消息泄露出去，誰知道無邊這話的真假？

說不定九死異天皇就在黑暗神殿。

這些老家夥的話，任何一句，張若塵都得深思，不然肯定會被算計。

鳳天平靜自若，道：“張若塵若敢外泄此密，本天便饒不了他。但你若敢欺騙本天，本天同樣饒不了你。蓋滅來過了吧？”

這就是一個大境界的差距！

哪怕無邊是黑暗神殿的殿主，地位卻有天壤之彆。

那道星雲身影沒有半分惱怒情緒，道：“蓋滅顯然是為了遁入黑暗之淵，借助裡麵廣闊的世界空間，和天機難測的獨特環境，以求脫身。”

“本座曾率領黑暗神殿諸神，助周乞鬼帝截殺他，但生死兩重棺出現，破了我們的陣勢。蓋滅趁亂，逃進了黑暗之淵。”

鳳天道：“生死兩重棺也進了黑暗之淵？”

“它的力量強大，或已達到不滅無量的層次，本座未能將其留下。但，鳳天無需擔心，師尊在荒古廢城，他們此去無疑是送死。”星雲身影道。

“唰！”

在命運神光的包裹下，張若塵和鳳天接連破開空間，直向黑暗之淵而去。

張若塵問道：“鳳天認為，無邊的話能不能信？”

“你在懷疑九死異天皇？”

鳳天眼瞳中，充滿冷酷之色。

張若塵道：“據我所知，九是極數，九死異天皇雖掌握了某種秘法，活到了第九世。但想活到第十世，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九死異天皇的確野心極大，但肯定不會故意放走蓋滅和黃泉大帝。這兩人，任何一個都能在短時間內實力暴漲，達至昊天和天姥那樣的天尊層次，繼而威脅到他的求道路。”鳳天眸中含笑，麵紗飄盈。

笑得很冷，但終究是笑了！

若星辰，若皓月。

張若塵凝視著她。

鳳天絕非喜形於色之輩，從張若塵認識她到現在，她一直都冷若冰霜。

麵對尋常神王、神尊，她都不會多說一個字。

鳳天收斂笑容，恢複平靜，掩藏一切，道：“從修煉吉祥和生命之相以來，本天看天地萬物，隻覺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處處生機，處處向榮，命運絕不僅僅隻是死亡和殺戮，這等感悟，已是更上一層樓。”

“近日情緒波動越發不穩，定是破境在即。”

“若能拿下蓋滅，煉出一爐大丹，不滅無量中期之境也就指日可待。這就是本天必須帶你一同前往黑暗之淵的原因！”

也不知是自作多情，還是聽者有意，張若塵總感覺鳳天這話，向他解釋了之前的許多事。

這還是鳳天嗎？

鳳天以前可是冷傲強勢，輕易不言，言則殺人。

如今的她，身上已有了一絲若有若無的人情味。

張若塵可不想再被鳳天無緣無故打一掌，連忙道：“恭喜鳳天，賀喜鳳天！難怪鳳天展笑顏，短短一千年多年，就又要破境，的確是天大的喜事。若塵定助鳳天斬殺蓋滅，全力煉丹。”

聽到這話，鳳天並無半分喜色，反而沉哼一聲。

張若塵徹底無奈了，與鳳天這樣的人物相處，實在太累，完全捉摸不透。

……

黑暗之淵，是一個巨大無比的空間窟窿，能吸走從此處飛過的光亮。

窟窿之大，一萬顆恒星都難以填滿洞口，給人一種驚心動魄的撕裂感，仿佛能吞噬世間一切的物質和能量。

窟窿邊緣，懸浮有一顆顆星球和宇宙岩石。

許多星球都殘破了，上麵留有千裡上的刀痕，或者半個星球大的手印……

五清宗帶領閻羅族修士撤離，前往劍界後，黑暗神殿就占據了這裡。每一顆星球上，都修建了陣殿，修士如同螞蟻一般眾多。

鳳天和張若塵收斂氣息，沒有驚動他們，悄然進入黑暗之淵。

深淵中，懸浮有一座座黑暗大陸，層層疊疊，數之不清，一直向下延伸。像是有未知的存在，將一座座世界，扔進了黑暗之淵這口大井。

但詭異的是，每一座大陸上都靜悄悄的，沒有一隻詭獸。

張若塵道：“九死異天皇竟如此厲害，將所有詭獸都攔截在了荒古廢城？”

便是天姥坐鎮荒古廢城的時候，這些黑暗大陸上，也盤踞有許多詭獸。甚至有詭獸，衝出黑暗之淵。

正是如此，張若塵才會疑惑。

“未必是九死異天皇！”

鳳天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化為一道白光，落到一座長達數十萬裡的黑暗大陸上。

在大陸中心，連綿不絕的山脈中，有一片殘破之地。

這裡爆發過激戰，空間中，殘留有強勁的神力波動。

鳳天撿起一塊焦黑的木炭，上麵帶有血葉梧桐的氣息。

張若塵飛落下來，站在十步之外，道：“是血葉梧桐、虛窮、黃泉大帝的氣息，他們交手了！”

“唰！”

鳳天和張若塵齊齊施展身法，向深淵更深處追去，但，沒有再發現戰鬥痕跡。

張若塵道：“虛窮的戰力，在大自在無量中也是強者，黃泉大帝沒那麼容易將它拿下。既然沒有發現更多的戰鬥痕跡，說明他們逃走了！”

“以我看，黃泉大帝的目標，應該是黃泉印和蓋滅。血葉梧桐和虛窮的神魂，對他的吸引力不大。”

在乾坤無量的神王神尊眼中，古之強者的殘魂，之所以如同神藥，可以節約數萬年，甚至十萬年的修行。乃是因為，這些殘魂生前修為足夠高，吸收他們的修煉感悟，可以節約自己悟道的時間。

對黃泉大帝而言，亦是如此。

不滅無量之下的神魂，他未必會重視。

一路向荒古廢城而去，整個黑暗之淵都靜悄悄的，與上一次來的驚心動魄完全不同。

如此反常，讓張若塵警惕之心大增，手臂上，麒麟拳套捏成拳印，釋放著一縷縷電芒。

很快，宏偉壯麗的荒古廢城，出現在他們眼前。

城牆猶如山嶺一般，橫斷二人的視野，向左右延伸至無儘遙遠之處。

傳聞，荒古廢城比地獄界十族的神城都要龐大，想要繞開它，得走千萬裡，甚至不止。

城外，堆滿比山體還巨大的神屍。

鳳天探手向虛空一抓，頓時，一具形態像牛的神屍，腐化成了血泥。

她眉頭一皺，失去興趣，收回了手，道：“這具神屍，放在此處至少三千萬年了，被黑暗力量腐化，神靈物質流失殆儘，已經沒有價值了！”

張若塵眼神異樣，道：“鳳天是第一次來荒廢廢城？”

鳳天沒有理他，徑直向城門走去。

所過之處，黑沙席卷，形成強勁的風暴。

她每一步，都定住這裡的混亂空間，使得天地共振，黑暗中，響起了轟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