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武衛府後,郭寶德的臉色越發陰沉,腳下疾走。
其他幾人跟在後麵,主薄盧仁友慌慌張張湊上前:“怎麼會出現這種事,餘冬青現在有了張景瑞的手令,底氣愈足,這可如何是好。”
“張景瑞怎麼會知道這件事的!”縣丞跟著道:“若其真的抵達六安,以高官身份徹查此案的話,形勢將不可逆轉啊!”
水利令丞道:“方大人,你還能不能想辦法讓郡守和張景瑞交涉一下,爭取王少成一事的辦案權。”
“這怎麼可能。”方大人直接道:“你讓他去和當朝尚書爭?他恐怕巴結討好還來不及。”
“那這豈不是絕路!”水利令丞急道。
“絕路倒不至於。”縣丞道:“大不了,就和王少成一樣,再殺一個張景瑞,管他是不是朝中大臣!”
“你這個瘋子!”郭寶德深感不可理喻,低聲厲喝:“張景瑞身邊多少護衛,你怎麼刺殺,一旦行動失敗,必被抓住活口。而行刺朝中大臣,錦衣衛馬上就會接手,屆時,所有人都會死!”
“不僅是我們會死,張景瑞深得陛下信任,又是開國元勳,如果在這裡出了事,恐怕整個六安縣地下的蚯蚓都會被刨出來劈成兩半看看裡麵藏的有沒有東西。”方大人接了一句。
“那你們說怎麼辦!”縣丞皺眉。
幾人稍作沉默,盧仁友則試探性道:“要不.要不我們趕緊跑吧”
“跑?”縣丞嗤笑:“這就等於自曝罪行,普天之下,有你容身之所嗎?”
“那那如何是好啊!”盧仁友團團轉,都快急哭了。
郭寶德深吸了口氣:“事到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餘冬青他們也隻是掌握了王少成後頸有暗器擊打這一條線索,沒有其他證據,又能奈何?”
“對,我們隻需沉住氣就行了,這個時候千萬不能自亂陣腳,否則,更加容易露出破綻。”方大人跟著說了一句。
目下情況,他們也隻能如此。
郭寶德道:“接下來,繼續關注武衛府的一舉一動,但不要再和餘冬青糾纏,我們隻管做我們的事,隻當什麼都沒有發生,方大人也就災情代表郡裡該視察視察。”
眾人相顧無言,最後隻能是點了點頭。
另一邊,武衛府裡,郭寶德他們走後,餘冬青其實也是暗鬆了一大口氣的,即便是有了張景瑞的書信,又怎麼可能沒有任何壓力。
周淮則是在旁輕喚了一聲:“大人.”
餘冬青回過神來,正色交待:“從現在開始,保護好有關王少成一案的所有東西,包括王家那些仆人婢女,派人守住宅院,此案未結,任何人不得離開六安縣。”
“諾!”周淮應了一聲,又試探性道:“那王少成的夫人那邊?”
“她也一樣,是重要的人證。”餘冬青道:“你跟她說一下,讓其配合武衛府辦案,也是儘快查明真相,要不然,真給王少成定個畏罪自殺,以六安大壩之重,她也得受到牽連。”
“明白!”周淮領命而去。
前兩天,王夫人曾來武衛府鬨過,還是剃發一事,說是侮辱了亡夫什麼的,餘冬青當時還出麵和聲和氣開導了她一番。
傍晚時分。
周淮忙完歸來,路過院裡的時候,剛好碰到了餘涼正在打水。
這裡就相當於是宿舍區,安全處是有水井的。
繩拴木桶丟下,姑娘吃力的拉著。
周淮見狀,連忙上前幫忙。
“不用。”餘涼拒絕。
“你一個姑娘家,細皮嫩肉的,這種辛苦活還是我來吧。”周淮強行接過水桶:“餘姑娘,這次多虧了你,要不然那幫貪官汙吏就得逞了。”
“我隻是跑了一趟腿而已,都是縣尉大人謀劃。”餘涼麵無表情道。
“說到這個,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張尚書在利鑫的,又是怎麼搞到手令的。”
“都說了,是縣尉大人。”
兩人聊著天,周淮提著桶水送到房門處,忍不住又問:“那縣尉大人”
“我哪知道。”餘涼打斷了他,自不可能請他入閨房,提桶進屋後直接關死了門。
“誒,我說你這個小仵作.”周淮氣惱,又無可奈何的撓撓頭走了。
翌日,雙方似乎都安靜了下來,沒有任何動作。
這邊事情至此,長安那邊,因是急遞,用的特殊渠道,所以蕭遠業已收到了張景瑞的書信。
皇宮書房中,丞相劉玉之剛剛彙報完一些事情,蕭遠閱罷書信,將其遞給了他:“相國也看看吧,張景瑞急遞過來的。”
劉玉之恭敬接過,看完之後,眉頭大皺道:“六安大壩決堤,死了這麼多百姓,淹了這麼多良田,此縣官吏罪不可恕!”
“相國心痛,朕又何嘗不心痛。”蕭遠道:“張景瑞稱,此大壩乃新修而成,今年便崩塌了,明顯是貪汙腐敗所至,這已經不是搜刮民脂民膏了,而是為了一己私利,不顧全縣百姓性命!如此罪惡滔天,禍首之人,實該千刀萬剮!”
“而決堤之後,六安縣水利監便畏罪自殺,這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
劉玉之深表讚同,正色說道:“以此看來,六安縣恐怕還有不少事,應當儘快徹查。”
郭寶德等人天真的以為讓王少成抗罪就能瞞天過海,實則,就算沒有張景瑞插手,等水災這道疏上到朝廷的時候,他們也跑不了。
蕭遠隔空指了指書信:“張景瑞此信,目的明確,剛好他就在附近,讓他全權處理,決堤一案,凡有牽連之貪官汙吏,一個都不能漏掉!”
說著便開始提筆。
這次寫的,不是書信手令,而是聖旨。
蓋上玉璽後,蕭遠將擬好的聖旨遞給了劉玉之:“讓軍機營急傳六安,直接送到張景瑞手裡。”
“是。”劉玉之雙手接過,君臣多年,他其實已經感到了蕭遠心中的怒火。
於是動了動嘴角,壯著膽子道:“陛下息怒。”
蕭遠看了他一眼:“丞相能息怒嗎。”
是啊,在水利大壩上搞事,這已經不是貪了,而是禍害一方,荼毒百姓生靈!
憂國憂民的秦相自然也在壓著憤怒:“陛下放心,張尚書忠君體國,社稷之臣,定會查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