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官罷職肯定是免不了的了。”
餘縣尉苦笑了笑,又看向周淮道:“但他們去信吏部,需要時間和過程,而在這段時間裡,本官依舊是六安縣尉,依舊是此案負責人,而我們,搶的就是這個時間。”
“可這麼做值得嗎?”周淮稍稍低頭。
“怎會有此問?”餘縣尉正色道:“如果我們不堅持,那王少成一案,就會被定為畏罪自殺,而六安大壩決堤之事,說不定就被他們掩蓋過去了。”
“本官的官職不重要,重要的是國法民生!及六安全縣百姓!”
“是!卑職明白了!”周淮肅然起敬,眼中越發堅定起來。
餘縣尉將話題說到了正事上:“之前那個仵作怎麼樣了?那邊有沒有什麼進展?”
“這兩天一直閉門不出,沒有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周淮道。
“恩”餘縣尉考慮了一下,果斷說道:“時間差不多了,派人把他抓回來吧,就以作偽證的名目,嚴加審問。”
“是!”周淮應了一聲,又忍不住好奇道:“不過大人,如此關頭,怎麼不見餘姑娘。”
“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餘縣尉說著拍了拍周淮肩膀:“去吧。”
“諾!”後者抱拳領命。
另一邊。
出了武衛府後,郭寶德等人便聚在了縣府後堂。
方大人似乎火氣未消,一屁股坐下道:“一個小小的縣尉,竟敢如此頂撞本官,簡直豈有此理!”
說著看向郭寶德:“郭縣令,你我二人馬上寫信,急送吏部,這次必須把他參倒!至少也得摘了他的官帽!否則難消我心頭之恨!”
“您放心,就憑他今日行為,以正常來說,停職肯定是少不了的。”郭寶德先是說了一句,接著又道:“不過方大人,這個餘冬青似乎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啊。”
“是啊。”縣丞跟著道:“他肯定也知道藐視頂撞上官的後果,卻還如此行為,實在古怪。以卑職之見,還是趕緊想辦法從郡裡拿到調案的公文,否則餘冬青不肯鬆口啊。”
“沒錯。”盧仁友接道:“為今之計,隻能如此,有了命令,他還敢不從的話,咱們立刻就能定他個謀反之罪!而現在,他咬著章程不放,咱們也確實動不了他,等參奏生效,吏部行文過來,也得好多天後了。”
孟翔道:“此言不假,遲則生變,敢請中書大人出手。”
方大人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卻有些為難道:“事出武衛府,要拿到命令,就繞不開郡尉,可我與他實在不熟啊。”
“那,那從郡守大人那裡下令不就行了?”郭寶德有些焦急:“郡中調此案,合情合理,相信郡守大人也不會拒絕。”
“我想想辦法吧。”方大人說了一句,忽又想起什麼:“對了,此事甚大,牽扯到了洪災,郡守大人那邊肯定也會上奏朝廷的,所以咱們的時間不多了!”
“那方大人快快起行吧,我等靜候佳音。”幾人連忙說道。
“行,但你們這邊也要把事情都處理好,就像此次驗屍,怎麼發生了這樣的疏漏!若非如此,豈有這等麻煩!”方大人斥責完,怒衝衝離開了這裡。
等其離開,幾人又紛紛坐回椅子,郭寶德總感覺還要出事,心中的擔憂越來越深,不禁瞪向縣丞,沒好氣道:“你不是說萬無一失嗎!屍體上的線索怎麼回事!”
縣丞道:“誰能想到,這個餘冬青竟然把王少成的頭發給剃光了,那麼小的紅點,誰能發現啊!而且他不信仵作之言,竟外請他人查驗,這這這。”
“說到這個,仵作那邊,你都打發好了?”郭寶德問。
“都弄好了,仵作拿了錢,頂多是個疏忽之罪,沒什麼大不了的,他也認。”縣丞回到。
“恩。”郭寶德點點頭:“既然餘冬青剃其發,那你就去王少成家裡,告訴其夫人,武衛府不尊遺體,胡搞亂搞,王夫人聽聞,肯定會去鬨的,這樣也能促使下葬。”
“明白,我馬上就派人去。”縣丞應了一聲離開。
孟翔則道:“這個餘冬青擺明了要和我們作對,以我之見,若方大人那邊沒有拿到公文的話,不如趁早將餘冬青暗殺,以免夜長夢多。”
“你瘋啦!”郭德寶嚇了一跳:“已經死了一個水利監,負責此案的縣尉再莫名身亡,那到時候來六安的,就不是郡裡的人了!”
“唉!真是麻煩越來越多啊!”孟翔拍了拍大腿。
主薄盧仁友咽了口唾沫,膽子最小:“那你們說,方大人會耍滑頭嗎?要是不用心辦事的話”
“哼!他彆想敷衍了事,當年就已經上了船,關乎著他自己的性命呢!”郭寶德冷笑。
與此同時,淮南官道上。
一匹快馬正四蹄如飛,兩邊樹木不斷倒退。
“駕!!”
馬上是位勁裝女子,柳眉紅唇,神色冰冷,左手韁繩,右手馬鞭,策馬疾馳。
她的馬術極為精湛,日夜連趕,期間除了官驛換馬,未作任何停留。
終於,於傍晚時分抵達利鑫縣。
利鑫同屬淮南治下,但距六安足有兩百多裡。
姑娘到了縣城後,哪也不去,直抵縣府。
她是來找縣令的嗎,當然不是,利鑫縣令哪管得了這事。
餘涼是來找一位大人物的。
張景瑞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著手官道巡視,先是在黃河沿岸看了看,然後一路南下,至今日已到淮南地區,正於利鑫縣停留。
“籲~~~”
馬兒在縣府大門外停下,差點就口吐白沫了,正在不斷噴著氣。
餘涼翻身下馬,找了一處地方將韁繩拴好,可還沒等近前,門口侍衛已冷喝出聲:“官署重地,閒雜人等不得靠近!速速離開!”
這兩邊的侍衛明顯就不是縣府那種,更像是禁軍,因為不僅是防衛狀態,而且盔甲不同,後麵都有披風。
餘涼沒有任何廢話,取出一封書信,當即單膝跪地,雙手高舉:“六安縣有重大要案,需呈張尚書,此信,關乎數萬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