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鹿台,君臨閣。
此樓有五層,非常特殊,因為它是當初皇家狩獵之地,被圈起來的地方,時至今日,仍是百姓之禁地。
而且位置極佳,站在頂層,即可登高望遠,腳下是一汪清湖,遠處是連綿山脈,景象非凡。
上午時分,蕭遠抵達此地。
沒等他進樓,已有爽朗笑聲傳來,靈王大步流星,身後跟著上將葉歸,行至近前後,一展袖袍,稍稍拱手,滿臉笑容道:“許久未見,秦王弟彆來無恙啊。”
他能這時候迎出來,無非是在告訴蕭遠,我對你的行蹤了如指掌。
當然,蕭遠同樣知道他已經到了君臨閣,並且知道他隨行有幾人。
二王見麵,場麵禮儀自然少不了,他也跟著一拱手,笑嗬嗬道:“尚好,尚好,倒是靈王兄風采依舊啊。”
“唉?秦王弟說笑了,歲月不饒人啊,老了。”靈王說著,也一伸手道:“王弟請。”
“請。”
二王肩並著肩,身後跟著許虎和葉歸,在示意下,梁原和慕容紅葉以及其他人員,則是留守樓外。
五十有餘的靈王,下巴上的胡須已經有些花白,可精氣神十足,一身華貴服飾,常年上位者的生涯,也讓他舉手投足間,有種無形的氣質。
這種氣質,是不需刻意營造的。
兩人直接來到了五樓,樓外有木製欄杆,站在欄杆處,就可對外麵的山水一覽無餘。
這裡景色優美,二王並肩而站,許虎和葉歸,則是恭敬的候在遠處。
看著腳下山水,遠處的山脈,白霧繚繞其間,靈王忍不住說道:
“秦王弟看這秀麗江山,何其壯觀。史載,商氏先祖,曾召集天下諸侯,在鹿鳴山狩獵,於君臨閣大宴群臣,造就了這天下第一樓的美名啊。”
“根據晉宮文獻,當年商氏先祖,於鹿鳴山狩獵,忽遇神鳥至,疑為鳳凰,啄於青石,帝遂鑿石而取美玉,是為帝國玉璽,不知真假。”蕭遠接到。
聽到這話,靈王一臉正色道:“這是真的,當年商氏取此神玉,令天下第一工匠,刻‘受命於天’,欲傳萬世基業,奈何,皇室逐步衰微啊……”
他一陣感歎,蕭遠樂了,說道:“天下大勢,非一塊石頭可決也。”
“哈哈,王弟所言極是啊。”靈王跟著一笑,說道:“此乃皇家之地,能與秦王弟在此煮酒,一論天下,實為生平快事,今,酒已溫好,王弟請。”
“請。”
二王離開欄杆處,回到了廳中,隔幾案對麵而坐。
靈王拿起了酒壺,為兩人各倒了一杯,同時說道:“人老了,不比當年,有時候,我的孩子們也會勸我,說父王啊,少喝一些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可這人生,沒有酒又有何樂趣呢。”
此乃靈王準備推心置腹的前言。
蕭遠心中明了,麵上爽朗一笑,說道:“靈王兄正解,唯有美酒,方可解憂嘛。”
說著話,他也端起了酒杯:“來,你我共飲一杯。”
“王弟豁達,請。”靈王跟著一端杯。
他先聊一些家事,就是想拉近彼此關係,做進一步的交心。
聊著聊著,靈王也將話題自然而然的轉到了正事上:
“縱觀史籍,我華夏大地,沒少遭受異族入侵,可無一例外,他們最後都付出了慘痛代價,被我們趕出了國門,這也是每一位君主的努力。”
“如涼景公幽州起兵,始卻北狄;楚簡公大定群蠻,設洞庭、蒼梧,靈成公滌蕩東夷,衛民族家園。”
“諸侯雖相互征伐,但這也是兄弟間的內戰,而在對待外敵一事上,先祖們從來都是決心一致的,是力主華夏不容侵犯的。”
“就像秦王弟,你也曾複城十二,辟地千裡,卻西戎於國門之外;涼昭王亦平定北漠,奠定了華夏版圖。”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在民族一事上,外患永遠大於內鬥啊……”
他說了很多,毫無疑問,是在為後麵作鋪墊。
蕭遠從來都沒有否認過涼王的功績,在滅涼的時候,更是與史官有過對話,說不必吝嗇筆墨,涼王的生平,該怎麼寫,就怎麼寫。
雖然是對手,但一些諸侯對民族做出過的貢獻,是不可磨滅的。
明白靈王是什麼意思,蕭遠想了想之後,並未拐彎抹角,而是開門見山道:“靈王兄放心,外敵一事,不用多說,靈國此次滅胡之戰,秦國這邊,是絕對支持的,更不可能做天下不齒之事。”
“啊?”自己還沒提出來呢,沒想到他就答應了,靈王先是一愣,接著放下酒杯,一拱手道:“秦王弟實乃大義,是本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剛剛內心明明是非常高興的,可卻喜怒不形於色。
“靈王兄言重。”蕭遠一擺手,“當今天下,秦靈各居半壁江山,是完全可以和平相處的,大家都是華夏族,於外,沒什麼好說的。”
“此言甚是啊。”靈王裝模作樣的感歎了一句,“胡虜猖獗,致使東部不寧,然秦之西北,戎狄亦如是,若外患久之,日益壯大,早晚還會窺伺中原啊,此,秦王弟也不可不慮。”
雖然蕭遠已經答應他不會落井下石,但靈王還是希望秦國能跟西戎打一打,這樣他就徹底安心了。
蕭遠笑了笑,說道:“西戎之事,確實是個隱患,是否動兵,本王還有待斟酌啊。”
他是已經決定向西戎用兵的,但卻不可能告訴靈王,假如老狐狸暗中通知西戎,提前告之,那可就玩大了。
這一點,不得不防。
而見他這麼說,靈王又道:“若能消滅外患,使華夏大地徹底安穩,屆時,你我二人,也大可共稱二帝,永世太平嘛。”
天無二日,國無二君,一旦劃江而治,久而久之,民族就會分裂。
這是將整個華夏一分為二的提議。
而在天下大勢上,分久是必合的,因為飽經戰亂的民眾,沒有誰是不希望大一統的。
蕭遠微微笑了笑,說道:“稱帝一事,言之尚早,以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