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進者,吳人,容貌短小,有膽烈,好騎射,有先登之功,深得死去的老吳王賞識,曆任從軍司馬、車都尉、虎賁中郎將、遷右將軍。
這是吳國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高級將領了。
因為長江一役,裴宗等人,儘皆戰死。
在吳王強征令下,各地抓捕青壯,每郡約出兩三萬人,已糾集近二十萬眾。
這二十萬人,都是普通老百姓,年紀小的,僅有十三四歲,他們連軍牌盔甲都沒有,就被帶去了護衛都城。
此時,這二十萬青壯,由潘進統一指揮,正在緊急趕往廬陽,因為廬陽一破,吳都即會陷入圍戰。
潘進的意圖明顯,就是想趕在蘇毅之前,於廬陽攔截,打破秦軍直線進擊、兵臨吳都的戰略構想。
毫無疑問,都城不能被圍。
而蘇毅那邊,距離廬陽已不足一百裡了。
按道理說,這個時候己方理應加快行軍速度,與潘進搶時間,看誰先到廬陽,占據軍事主動。
可蘇毅卻是出乎意料的,令全軍原地駐紮,休整了起來。
對於他的這個命令,高盛頗為不解,忍不住道:“蘇帥,兵貴神速,據情報,潘進已臨近廬陽,我軍理當搶在其前,占據各處要道,一旦讓他奪得先機,我軍多半會被其攔截廬陽之外,到時候,就無法兵臨吳都了,蘇帥何故在此時休整啊。”
“你說的沒錯。”蘇毅並不反駁他的觀點,卻道:“可就算我們先占領了廬陽,又能如何,結果隻能是潘進退守吳都,或者說,這二十萬青壯分散開來,與我們在各路糾纏。”
“這,不是本帥想看到的。”
“蘇帥的意思,是在故意等潘進集合兵力?”高盛問道。
“沒錯。”蘇毅道:“吳國不可能放棄廬陽,既然他們想以廬陽為最後防線,那我們就給他這個機會,讓這二十萬青壯,全部集結於此,再一戰而滅。”
他語氣平淡,高盛聽完,不由深吸了口氣。
蘇毅不想與潘進過多糾纏,說白了,就是給你時間集合,再逼你決戰。
和高盛講完這些後,他又道:“傳令下去,拿出儲藏酒肉,讓將士們吃飽喝足,好好休息,養精蓄銳,兩日後,直走白狼山平原。”
“潘進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我們從身邊經過,他沒有辦法,隻能在這裡攔截。”
命令下達後,十萬秦軍,開始在距離廬陽百多裡的地方休整了起來。
潘進那邊,也順利駐紮廬陽。
剛開始,對廬陽爭奪歸屬,他還小小高興了一下,可是很快,他就麵臨了艱難的抉擇。
兩日後,秦軍抵達廬陽附近,卻並沒有對廬陽發動攻勢,而是直接繞過此城,向其旁邊的白狼山一帶進軍。
這個時候,潘進得決定是否出兵攔截。
繼續留在廬陽城中吧,估計蘇毅理都不會理他,從白狼山一過,就打你都城了。
出兵攔截吧,就得正麵麵對這十萬秦軍。
其軍中文官建議道:“將軍,我部人馬,雖倍於敵軍,但敵兵鋒強盛,因而當作騷擾戰術,不可捋其鋒芒。”
“先生的意思,是讓我眼睜睜看著蘇毅兵臨都城?”潘進道:“我們搶駐廬陽,為的就是確保都城無虞,若國都不保,又因何而戰?”
“可是將軍啊,若出兵攔截,就得與秦軍麵對麵了,此凶險也。”文官擔憂道。
“恩……”潘進眉頭緊皺,仔細思慮後,說道:“雖戰力不及,但我們沒有辦法,亦不可能使都城陷入危局,隻能在白狼山一帶拖住蘇毅。”
“而隻要都城不失,國家還在,那以我們吳國的人口,還能源源不斷的招募兵勇。”
吳國現在,隻能報這個希望。
潘進也是沒有任何辦法。
又過兩日,白狼山平原。
遼闊的大地上,雙方大軍展開了對峙。
二十萬青壯,雖然都有了戰刀和弓弩,但許多人還是一身布衣,其陣型,更無軍容可言,可謂淩亂無比。
這是一支臨時拚湊出來的部隊,根本沒有上過戰場,更無任何軍事訓練。
整齊的步軍邁步聲,使大地都似乎開始震顫。
秦軍將士,長戟齊端,橫豎一條線,邁步前壓。
達到一定距離後,齊齊止步,前排重盾砸地,長戟如刺。
黑甲紅纓,旌旗蔽日,肅殺之氣,彌漫全場。
看著這一幕,麵對如此多的正規軍,青壯那邊,許多人忍不住喉結滑動,暗咽唾沫,手上雖端著長矛等兵刃,可腳下,卻是不由自主的開始往後蹭步。
雙方還沒開戰,氣勢已被碾壓。
潘進騎著戰馬,瞪目大吼道:“都不要怕!秦軍也是人!殺光他們!你們就是國家的功臣!往後榮華富貴,享之不儘!”
雖在打氣,可真正的戰場上,平民的膽怯,是無法壓製的。
讓一個沒有經曆過戰爭的老百姓,麵對虎狼之師,他要是不害怕,那才是怪事!
秦軍那邊,蘇毅同樣騎著戰馬,他也根本沒打算和潘進浪費時間,直接一把抽出了戰劍,震聲喝道:
“箭陣準備!”
隨著他的命令,令旗晃動,各部將領亦齊齊抽出了戰劍。
“箭陣準備——”
嘩!嘩啦!
甲胄摩擦聲連成了一片,秦軍將士,動作劃一,齊齊拉開硬弓,斜指上方。
“放箭——”
令旗一揮,各部將領戰劍齊指。
萬人齊射,弓弦幾乎同時繃動,勁射之下,似乎撕裂了空氣。
嗡的一聲!
如此規模之箭陣,如同一團黑雲,從秦軍頭頂驟然而上,遮蔽了天上的太陽。
抬頭看去,黑箭如刺,入目儘是密密麻麻的黑點。
這一幕,讓許多人都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一時間,都傻在了當場。
可他們被嚇傻了,那恐怖黑幕,卻轉瞬即至。
鋪天蓋地,席卷而下!
撲撲撲撲!
箭支入肉聲瞬間響起,連成了一片,夾雜著此起彼伏的慘嚎。
頃刻之間,多少人被釘成了刺蝟,大地之上,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亂箭更是斜插遍地,觸目驚心。
哭泣和慘叫聲,充斥著整個青壯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