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
這裡是吳國重城之一,不僅四通八達,人口繁盛,下轄縣鄉更是不少,整個江州郡,在地圖上也是占據不小板塊的。
此時此刻,蕭遠也早已遣出了數將,分彆收複江州各縣,以達到徹底的平定,與德陽相連。
主力這邊,就是要在穩固疆域的同時,為前兩路大軍保障後路,以免造成孤軍深入的情況。
吳國已經沒有可堅守的兵力了,江州各縣,最多也就一些地方官兵,所以這個過程不會太難。
不過在處理各縣的問題上,謀士賈攸卻站了出來,以身家性命擔保,力保平江縣令蔡欽。
蔡欽的政績不用說,其為官清正,雖隻是縣令,但在這一帶,可是深得百姓稱頌的。
蕭遠看過他的宗卷,平江縣,可以說是整個江州治理最好的地方了,加上賈攸這麼力保,他稍作考慮,便提筆寫了一道手令,喚來林初道:“速速傳給彭雙。”
“諾。”後者接過,領命而去。
平江縣。
彭雙正領兵而來,騎著戰馬,長刀在手,身後是數千黑甲紅纓。
城內,彆看江州之前動亂,可這裡卻是一片安寧。
馬車前,老仆忍不住說道:“老爺,以您的身份,大可投靠秦王,繼續做官,何必歸隱啊。”
蔡欽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這句話。
他的年紀在四十多歲,較為清瘦,下巴上留有修飾極好的胡須,回頭看了眼城中情景,歎了口氣道:“唉,走吧,老家還有幾畝薄田,足夠餘生了。”
“爹爹小心。”旁邊一名十七八歲的女子將他扶上了馬車。
一行隻父女兩人,外加老仆駕車,僅帶了個簡單的行囊包袱。
馬車穿過街道,從南門而出,與此同時,彭雙率兵由北門而入。
秦軍進城之後,也是第一時間占領縣府。
此時的平江縣府,一切還是井井有條,並無任何狼藉,軍兵布防下,不多時,彭雙騎馬而來,下馬之後,一名士兵立即跑了過來,抱拳說道:“稟將軍,未尋得此地縣令。”
“哼!又是個搜刮民脂民膏、卷款跑路的家夥!”彭雙冷笑了一聲,邁步進入縣府。
等隨意巡視了一圈,他也自然的來到了縣令辦公之處,見幾案留有一封書信,上寫秦將親啟,他不禁眉頭一挑,好奇拿起,展開看了下去。
將軍率眾而來,必行攻占之事,然平江百姓,皆良善之民,官府公人,皆勤政之吏,無有罪焉,今府庫尚有民稅之餘,萬望將軍接管平江之後,能撫慰黎民,不造殺戮……
這封書信的內容,是蔡欽最後的請求,足可見其清廉。
臨走之前,更是將縣府公文宗卷,一一整理妥當,歸置原處,未曾帶走任何東西。
顯然,他沒有辦法,知道平江無法拒敵,又不願投降,隻能選擇歸隱山林。
彭雙讀罷,再見周圍擺放整齊的宗卷竹簡,不由深吸了口氣,喃喃說道:“誤會這老頭了。”
他話音剛落,一名士兵卻急匆匆而來:“報”
“稟將軍,大王手令。”
“哦?”彭雙神色一正,連忙接過。
手令上,隻有簡單的一行字:帶回平江縣令,以禮相待,不可傷害。
看到這裡,彭雙未敢耽擱,立即快步出了縣府,帶上一隊騎兵,急追了下去。
馬車怎麼可能跑得過輕騎。
半個時辰後,官道上。
還沒出平江境內,身後已傳來了雜亂的馬蹄聲。
馬車內的女子掀開車簾,朝身後望了一眼,俏臉上也露出了緊張之色:“爹爹,秦軍追來了……”
“彆怕。”蔡欽雖是安慰,可哪裡還能鎮靜。
“駕——”
駕車的老仆也開始猛抽起了馬臀。
馬兒吃痛,玩命奔馳下,馬車顛簸更甚。
“蔡大人停下!快快停下——”
身側傳來彭雙大叫,見車夫不停,他迫不得已,隻能取下彎弓,撘弓上箭,策馬之中,瞬發一箭。
砰的一聲,利箭直接釘在了馬車前方的地麵上,馬兒嘶鳴聲中,車夫隻得一勒韁繩。
這邊停下,頃刻之間,百餘輕騎已將馬車團團包圍。
啊?車夫見狀,臉色發白,狠狠咽了口唾沫。
彭雙翻身下馬,快步上前,於車外抱拳說道:“在下彭雙,奉我王之命,特來迎接蔡大人。”
車內沒有說話。
彭雙等了一會,暗暗皺眉,再次說道:“若蔡大人不下車,請恕在下無禮。”
他需要確定車內是否蔡欽,因而說完之後,亦跨步上前,掀開了車簾。
剛有此動作,車內已是傳來了一道驚慌的女聲:“不要傷害我爹爹!”
那十七八歲的女子,正攔身護在蔡欽之前,一臉緊張之色。
她姿容秀美,發釵有流蘇,一身衣裙,極為婉約。
那一雙眸子,緊張兮兮的看著彭雙。
後者呆住了。
女子並沒有絕美容顏,可彭雙的心,卻砰砰直跳。
他愣住了,愣了很久。
那女子再次說著,美眸中已有淚光:“爹爹為官以來,勤政愛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如今,隻想歸隱老家,為何還要趕儘殺絕……”
這一下,彭雙回過了神。
似乎是覺得自己之前失態了,縱橫沙場的上將,竟是難見的臉膛漲紅,連忙不去看女子,“小姐誤會了,在下隻是請蔡大人回去,絕無傷害之意。”
“當真?”那女子狐疑。
“千真萬確。”彭雙說著,忍不住又看向了女子。
這種對視,會心有所感,女子也感覺到了什麼,不禁美目閃躲了一下,扶住蔡欽道:“爹爹……”
蔡欽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不必緊張,望向彭雙道:“彭將軍,既是秦王要見,在下跟你走便是了。”
彭雙一拱手:“如此,多謝蔡大人理解,剛才失禮之處,多多包涵。”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女子,這才退了出去。
隨後,馬車調頭,開始在騎兵護送下返回。
車內,女子擔憂說道:“爹爹,此行……”
蔡欽搖了搖頭,無奈道:“這是秦國上將,有什麼辦法,不過,他倒確實沒有傷害我父女二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