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家必爭之地,第一城池之稱,可不是說著玩的。
對楚國來說,它是阻擋外敵過江的第一重地。
對其他國家來說,它是突入楚國腹地的最佳跳板。
幾名謀士的表情有些怪異。
賈攸欲言又止。
王肅則是說道:“大王,襄陽雖為戰略要地,但我軍若圖,恐有些不妥。”
蕭遠看向他,示意他繼續說。
王肅接著道:“天下護城河,襄陽為最,不僅如此,其城池,更是固若金湯,比險關更難,且經濟軍事、商貿人口,都繁盛無比,若楚軍以精銳之師,在此守戰,於城中囤積糧草軍械,那想要攻下這裡,非數年不可。”
“單單一個襄陽城,若使我軍數年不得進,那這場戰爭,其實就已經輸了。”
他話說完,賈攸跟著道:“王大人說的沒錯,襄陽護城河的平均寬度達到了55丈,最寬處更是超過了70丈,如此巨城,戰船不得進,將士不得入,非強攻之選。”
上官文若亦是附和:“襄陽為楚北大郡,代為重鎮,縱觀帝國史籍,此城之戰事,大大小小百餘場,忠義之士,皆力爭上遊,必以襄陽為扼要,當初晉元公伐楚,以二十萬大軍,困襄陽四年不得,乃使自疲……”
從三名謀士的話中,可見攻取襄陽有多難,比之險關,更為艱苦。
蕭遠聽完,也稍稍皺眉,思慮了起來。
不過蘇毅卻是聲音平淡道:“襄陽乃兵家必爭之地,雖難圖取,但此地的得失,將關係到全中原的戰局,如上官大人所說,縱觀史冊,尤其是南北政權出現對峙的時候,襄陽的位置將變的至關重要,無論是晉公伐楚,還是炎侯南下,都是想在戰略意圖上,先取襄陽,為建瓴之勢。”
“如不收複楚地,山河難以統一,如不攻取襄陽,斷難跨越長江。”
聽完他所說,王肅道:“就算大王要揮師南下,那也大可先攻滅吳國,從寧陽發兵,以水師戰船,順江而下,再以步軍登陸吳國邊境。”
蘇毅接到:“現在的吳楚,自保心理甚重,知寧陽方麵為用兵要道,豈會讓我步軍輕易登陸,他們一定會沿江布置防線,而且寧陽水路,並不遼闊,如果吳軍在河道投大石,擱淺戰船,再行設伏的話,後果將不堪設想。”
“要攻滅吳楚,先圖取長江以北的城池,才是正道。”
“這……”王肅先是頓了頓,接著拱手道:“將軍言之有理。”
蕭遠則是再次沉吟了一下,接著看了眼燕齊:“你怎麼看?”
燕齊拱手回到:“臣讚同蘇毅將軍的看法,襄陽之重,並非一城一池那麼簡單,而是它的地理位置。”
說到這裡,他又頓了頓:“不過……現在圖襄陽的話,於我軍多有不利,不若以襄陽為餌,作佯攻之舉,牽動整個江南的戰局。”
“哦?”蕭遠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先把吳楚的兵力,都牽扯到襄陽附近?”
“是的。”燕齊說道:“若大王南征,吳楚必然聯合反抗,我們大可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對襄陽城作出圖取之勢,此地之重,天下皆知,楚王必然大驚,繼而欲在襄陽,與我軍周旋到底。實則,我們暗取江陵。”
此策,典型的聲東擊西,麵上大張旗鼓打襄陽,暗中以精銳部隊,偷取江陵。
而在他說話的時候,蕭遠已經在看沙盤地圖了。
若以戰略位置來看的話,江陵當然不如襄陽,可取了這裡,卻也能打開渡江的正麵戰場,還可作一定的屯留之地。
不過取江陵,那兵鋒就不再是對準楚國了,而是轉變成了攻吳。
蕭遠還在考慮,並沒有馬上拍板。
賈攸則是沉吟了一下,試探性道:“若以此策,萬一對方發覺的話,可就沒有任何效果了。”
“不。”燕齊直接說道:“我們攻襄陽,在戰略意圖上,吳楚一定會認為,大王是要滅楚,不會想到,我們其實是要攻吳。”
說著,他又解釋道:“吳楚雖然聯合,但他們畢竟不是一國,我軍兵臨襄陽,以常理推論,吳王的心裡,隻會是想著助楚的。”
“且就算江陵不得,那我們也大可在襄陽一帶,擇機剿滅吳楚的主力部隊。”
“總之,我認為,若要南征,先圍襄陽,是一個必須要走的戰爭路線。”
謀士們互相看了看。
蘇毅接到:“臣讚同燕齊將軍的用兵方略,此策,無論成功與否,都值得一試。”
“恩……”蕭遠緩緩點了點頭,當下決斷道:“初步用兵方略,暫定於此吧,在戰端未開之前,要做好一切軍事部署,萬不可泄露任何消息。”
“諾!”眾人齊齊拱手彎腰。
這次南征,蕭遠是下定決心要攻滅吳楚,收複江南的,估計會儘起三軍,因而,在前期的軍事籌備上,是較為繁瑣的,也有許多的東西需要解決。
不過王廷方麵的軍事決議已經敲定,隻等用兵時間。
而恰在這個時候,一條消息卻傳了過來,多多少少阻撓了一下蕭遠的腳步。
老吳王病情加重,突然駕崩,吳國上下,一片縞素。
值此之時,如果南征的話,毫無疑問,吳軍上下,必然激憤而戰,所謂哀兵必勝!
且在名義上,天下都會認為,秦王這是在趁著吳王病逝,毫無道理的發難,在道義上,會先失了一頭。
秦軍將士恐怕也會士氣較弱,此消彼長,這也是蕭遠所擔心的問題。
基於這一點,謀士們也馬上給出了意見,一致建議,南征之事延後,此時去攻,我軍士氣絕不如吳軍,恐有戰敗之危。
上官文若更是說道:“古有成例,他國君主薨,若興不義之師,必遭天下不齒,此為道義,大王不可失也。”
蕭遠並非君子,如果這是個滅吳的機會,他絕對不會猶豫,可這明顯不是,而是對己方不利的消息。
老吳王死了,自有吳太子繼位,這對吳軍的防務是沒有任何影響的。
所以他也隻能是苦笑了笑,道:“以嚴睢為使,去一趟吳國吊唁吧。”